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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纪念册里的作家朋友们
来源:北京晚报 | 孙晶岩  2021年01月10日23:09

我有一个纪念册,上面写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朋友们的题词。2020年岁末,我又打开了这本纪念册,每一页都让我回想起和朋友们交往的点滴故事。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存葆的题词是:“文似观山不喜平,祝您写出更多优秀作品。”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聚集了一批军队的优秀作家,李存葆是军艺文学系第一届学员,是我们的大师兄,他的小说《高山下的花环》《山中,那十九座坟茔》风靡全国。他曾邀请我和贺捷生、王海鸰、燕燕、项小米几个军旅作家一起聚会聊文学,我们都决心为繁荣军事文学创作而努力。李存葆赠过我一本他写的散文集《绿色天书》,其中既有大江东去、雷霆万钧之势,也有文化内涵和思考,写大江大河,家国天下,气势恢宏,使我受益匪浅。

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邹静之的题词是:“读你的文章,心中刻满了字。”邹静之是我非常尊敬的作家,他写的电影、小说、戏剧、电视剧、诗歌四面开花。他还是一个很有趣味的人,有一次,我和他一起获得《十月》散文奖,去贵州领奖的路上,他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把我们逗得肚子都笑疼了。我曾去他家做客,对每一件家中珍藏的古玩,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我感叹功夫在诗外,他的话剧剧本《莲花》写的正是由一件古玩引发的故事,其中的细节真实可感,得益于创作者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生活积累。我曾经邀请邹静之先生赴烟台参加笔会,乘车的途中,散步的路上,他均可以即兴用当天的所见所闻编一段故事,现场对我进行电视剧剧本的写作辅导,观察生活能力之强,令人佩服。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作家阎连科的题词是:“多一点生活的轻松感,少一点人生的沉重感。写作不是人生的目的。”阎连科是我的大学同学,他写作快且勤,一星期的业余时间就能完成一部中篇小说。我和他关系不错,当时见他整天埋头写作,便送他票去看文化展,对他说:“连科,要珍惜在北京的学习机会,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写作,现在应该多学、多看,扩大自己的知识面。”那时我正在创作报告文学《天职》,阎连科也启发我说,报告文学力求真实,但仍要借鉴小说的文学构思,融入小说的创作技巧。

上世纪80年代,我写女子监狱、写农民工的甜酸苦辣,心情很沉重。于是,他在题词中安慰我少一点沉重感,多一点轻松感。其实我心知肚明,选择作家这个职业意味着承受痛感的必然。没想到,阎连科现在写得更加“沉重”了。

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提到自己的颈椎病很严重,写东西甚至要戴脖套,我听了非常心疼。作家不断地出书,不断地获奖,似乎很风光,也许只有同行才会更深地了解其中的不易。在阎连科的奖杯背后,是他付出的心血和汗水。

女作家叶广芩给我写下的话是:“入无穷之门,遨无极之野。”

我和叶广芩于2002年在作家出版社举办的武夷山笔会上相识,后来,我们一起被邀请到福州与文学爱好者对话。她没去过厦门,我说:“我认识厦门的朋友,我带你走。”

我们俩同住在宾馆里,她向我讲述在西藏和日本的经历,还教我做日本的螳螂操。当时她的丈夫在日本,她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都要和丈夫通电话。叶广芩的家和睦美满,令人称羡。她说:“晶岩,你写报告文学走南闯北,以后再出去采访叫上我吧。”

我说:“叶大姐,地毯式地采访太苦,担心您受不了。”

她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不出去闯荡怎么可能有远大胸怀?”我深深地理解她给我的题词“入无穷之门,遨无极之野”,这是作家间的惺惺相惜。

我们俩还一起去逛服装店,我买衣服优柔寡断,她则果决理性。我走马灯似地当服装模特,她点头的衣服我才敢买。叶广芩的审美眼光很好,有件模特身上的红衣服我没在意,她一眼相中买下。回到住处,这件衣服越看越好看,她高兴得像个小女孩:“晶岩,以后这件衣服我就留着领奖穿。”

后来,叶广芩到陕西省周至县挂职,我到江西省兴国县成立孙晶岩老区工作室,我们的心都贴在贫困农民身上。我们一起到延安开会,又一起获得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颁发的第四届“三个一百”原创图书出版工程奖,也是缘分。

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邱华栋的题词是:“同道是一起同行的人,即使你在孤独地行走,也有人在凝望你的背影。”

邱华栋是个才子,当代实力派作家,小说写得很地道,他给我的题词说出了文学的真谛。太阳是孤独的,月亮是孤独的,作家只有在一种孤独的心境中才能写出好作品。然而,不管怎样孤独地行走,同道一定在一路同行。

合上纪念册,我静静地思念着天各一方的朋友们。是文学使我们走到了一起,文学是我们共同的向往,我庆幸自己在文学中发现了生活的真谛,我庆幸生命因为文学而大放光彩。值得骄傲的是:今天,不管社会怎样变化,我们仍然还在坚守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