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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2020年10月号下半月刊|李春龙:酒就藏在一粒一粒的粮食里
来源:《诗刊》2020年10月号下半月刊 | 李春龙  2020年12月01日06:35

外公与酒

 

外公种下粮食的时候

就种下了酒

现在我明白了

酒就藏在一粒一粒的粮食里

也一滴一滴在长

稻子在长苞谷在长高粱在长

也可以说一滴一滴在涨

一大片一大片越涨越高

随风荡漾

 

要用土饼药并配以甑子荷叶锅

还有椅子山上的柴火山下的泉水

才能把深藏在粮食里的酒引出来

先是引出来一缕缕清香

然后引出来一阵阵叮咚

外公用坛子接得住叮咚

却怎么也封不住清香

外公还不停地叫我到一边去玩耍

生怕我把一坛子叮咚打翻

 

以前逢年过节才能喝一点

后来一日三餐

外公都爱喝一点

闲时喝绵酒

弯弯溪一样连绵不断

忙时喝急酒一碗一口干

外公认为用来解渴

酒比水要强得多

我一直想试一直不敢

 

从解放前一路喝来

就像喝水一样

外公肚子里的酒

可能比张家冲水库里的水

还要多

我的童年经常在酒里面

和那些鱼一样的白话故事

一起游呀游

不想上岸

 

外公出门爱带上我

出远门几天不方便带我

总要带上一坛酒

才安得下心来

外公总觉得自己酿的酒最好

魂一样脱不得身

而下酒菜

随便一碟花生米

再加一道家常即可

 

外公不爱劝酒

经常说酒又不是肉

摆在那里不得臭

外公还爱说酒里有火

喝了暖身

喝高了火就大了

烧心

以前我总怀疑

这是一个爱酒如命的人说的话

 

在我的印象中外公从来没有醉过

包括头孙子刘子龙出生

和刘子龙九岁时

被高石头岭下的山塘

一口吞没

那些喜与悲

仿佛终归一杯酒

宿命就是

仰天喝下

 

刘家院子汉字辈二十六个

是与外公一起喝得最多的

如今一个一个都到高石头岭了

外婆也去了多年

剩下外公一个

也从来没有说过要戒酒

我深表赞同

只有酒能一直带着感情

天天陪着外公

 

每次回大兴村

我都要陪外公喝一两回酒

快90岁的外公酒量依然比我大

依然能种粮食种酒

有一回外公喝得特别高兴

一再叮嘱我

百年后要是到高石头岭去看他

一定记得带上酒

我满口答应又敬了外公一杯

 

 

小端午临别

 

吃过粽子与中饭

把那些喜欢的小菜都带走

母亲站在禾场坪里

又指着下面的地说

再过十天大端午

就可以回来吃土苞谷大西瓜了

 

土苞谷绿衣红须猎猎生风

有千军以上

西瓜大大小小五十六个

老来瘦的母亲居高临下一一指认

感觉这片绿意盎然之地

有万平方公里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