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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向黎:写到现在,我总希望对人存有善意
来源:文学报 | 张滢莹  2020年11月28日09:35

近日,作家潘向黎的短篇小说集《白水青菜》在朵云书院旗舰店首发。集中收录了潘向黎二十余年写作最具代表性的十四篇小说,包括荣获鲁迅文学奖的《白水青菜》、登上中国小说排行榜的《我爱小丸子》《奇迹乘着雪橇来》《永远的谢秋娘》等,对当代都市女性的婚恋故事娓娓道来,以丰沛的细节描绘都市生活的繁华与苍凉、热闹与寂寞,体现新知识女性日益觉醒的自我意识,以及随之而来的憧憬与隐痛、蜕变与升华。

集中部分作品创作于二十多年前,如今重新打开,依旧充满着鲜活气息,展现出不为时光所磨损、充满韧性的质地。“一个作家最基本的要求:感受力要好。其次才有想象力,还有感觉的凝固力。以及在语言层面的表达力。在这其中,感受力最主要,质感、新鲜性、能否感受到别人不能感受到的东西,这里面有很多面向和维度可以解读。”复旦大学教授梁永安说:“看潘向黎作品的时候,能明显看出作家不断深入心灵、感受生活,并将自己的感受不断地放大、不断地历练。从最早的一篇到其中近年的新作,可以看到她越来越从容,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非常宽地打开了。”如梁永安所言,在一篇篇故事的从容的叙述中,作家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放入小说的语境,有冷暖、有甘苦地加以表达。

在曾经阅读过的许多当代小说中,翻译家施小炜都能找到将中国女性道具化、根据主流意识形态打造的痕迹,在他看来,潘向黎对于女性的角色的描摹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中有自己的定位,其中女性真正的独立精神让他倍感振奋。以女性为主要书写对象的《白水青菜》中,作为全书中最集中的一个主题——爱情,潘向黎呈现了许多面向和可能。在梁永安看来,爱情是对于当代人的精神状态的一个最大检测:“城市化、中产化的当下,爱情的难度空前加大,以前的乡村爱情彼此之间有知根知底的脉络,如今则是一路匆匆、萍水相逢的心绪,很多感情都是打了折的。怎么去选择、判断,如何坚持爱情,都是对人的巨大考验。”在书写爱情的同时,潘向黎又自认是个“爱情悲观主义者”,将爱情置于人性的深渊时,经常会感到不寒而栗。此外,从教育到就业,当代人所面临的一系列的规则和“必须”使人的生活多是乏味、坚硬的,这种乏味和坚硬显然不利于爱情的生长,“生存的考验、发展的考验挤占了爱情的空间,所以在当下,我对于广义的爱情的前途和现状比较悲观。”这种不乐观的态度,也来自于她的这样一个判断:“我们现在对爱情所有的理论和思考有巨大的缺失。”在潘向黎的观察中,许多在青年人之间流传的如何恋爱的实用技巧,这种所谓的“技术派”一方面误导年轻人,让人觉得爱这件事很简单:“爱情既不是人生到一定年龄、一定阶段,天经地义会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技术活,经过一定指导和勤学苦练就一定可以顺利的。这是当下存在的很荒谬的一种集体潜意识。”

在对爱情有着深刻体悟和冷静思考的同时,评论家李伟长在书中所读到的,也有身为小说家的克制。对此,潘向黎认为,短篇小说里的故事走向和性格表现、写作者采取的写作策略等,是冰山露在海面上的一角。“为什么露出这么一小块,水下面肯定有个人的大量潜意识,这些意识有的自己也不太清楚,有的自己有所识别。”在《白水青菜》中,这种潜意识便是书写中所坚持的掌控,以及精细的、冷静的、克制的、矜持的叙述策略。“同样写一个故事,我绝对不会写披头散发,厮打成一团,或者去单位砸场子之类的场面。”潘向黎说,“我总希望对人存有善意,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困境,貌似绝境,也希望能有些余地,留些祝福。这可能是一个女作家心底比较柔软的一面。”

其实,将写作背景放大到最共通的人性上,兜兜转转写了很多年后,潘向黎才发现,无论自己写的是哪里发生、哪些人所经历的事,上海这座城市的气质始终蕴含其中。“编这本书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上海已经不是一个元素,已经成为我创作乃至人生的一个底色。上海已经进入了我的审美、我的价值观,进入我的血液里。”就像封面图所用来自知名画家陈钧德的作品那样:树影斑驳掩映,行人漫步而行,红瓦粉墙的一幅静谧图景,即使没有任何文字也能立刻辨识出——这里是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