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2020年1月上半月刊｜致敬，一团信仰的火
来源：《诗刊》2020年1月上半月刊 | 2020年07月01日06:16
五连冠
——致女排
车延高
如果岁月可以雕刻时光
世锦赛和奥运会应该把这群姑娘的名字镶嵌在
历史的天空
8战8胜，五连冠，让整个世界瞠目
人民为之骄傲时
她们只让自己成为汗滴里破茧的星
那时，她们已把“撸起袖子加油干”直译为拼搏
那时，铁榔头已把落到实处诠释为钉钉子精神
那时，她们用破天荒的方式，抒写了中国的传奇
起跳，拦回去的，是过去的不堪
扣球，定乾坤的，是一种义无反顾
每当她们将球高高抛起
世界就找到了一个共同关注的点
在中国人眼里
这是一个民族期待已久的爆发力
如果精神能代表意志开口说话
可以有一个倡议
让神圣做主，推举球迷心中的最美奋斗者
我还会冲动，还会热血沸腾喊响她们的名字
为一种拼搏骄傲
为在拼搏中日益强盛的祖国骄傲
燃灯者邹碧华
刘立云
世间苍茫，拥挤着那么多的人
那么多的人熙熙攘攘
有时却让你感到
寒风料峭，春天姗姗来迟，仿佛总在远方
踯躅；那么多的人你来我往
有时又让你觉得
日月昏沉，天空乌突突的
仿佛笼罩着永远驱不散的
乌云、沙尘和阴霾
而当你走上大街，与人们擦肩而过
彼此的眼神如此散淡和冷漠
更让你感到一阵阵
悲凉，好像走进茫茫大漠
你是一名法官，高擎国徽和利剑
因而你是庄严和神圣的
就像迎着风暴
在天空展翅翱翔的鹰。但你常常
忐忑不安，忧心如焚，当你
沉浸在无数的案例中
无数攻讦、陷害、贪婪、仇恨
无数的坑蒙拐骗
和刀光剑影中，艰难地分辨
一颗心怎么长出了杂草
一个曾经纯洁无瑕的灵魂，在何时何地
被溅上了污泥浊水
而此刻，时代的列车凯歌行进
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我们每个人铺在内心的枕木和路基
将发生怎样的震颤
和摇晃，怎样的坍塌和崩溃……
在无数个夜晚，面对无数张陌生
而又模糊的面孔，你刨根
问底，穷经皓首，不知不觉走到了
法律的源头，人们思想和行为的
源头。大脑里电光石火
忽然闪过“同理”这个词
对，同理！环球同此凉热的“同”
道理的“理”。你说：是的是的
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
都一样的善良，幼稚；活泼，天真
学校的言传身教，家庭的耳濡
目染，还有阅读、思考、回味
渐渐的让你有了爱美之心
向上攀登之心，和同情弱小的恻隐之心
这就是同理，说到底是一个人良知
根本，在漫长的生命旅途中，渐渐
散发的灵肉之光和人性之光
——这是生命的燧石，岩层中隐藏的
金子、玛瑙、翡翠和玉
必须切割它、敲打它、摩挲它
让它闪烁！像在严寒中点燃一堆篝火
或者说与生俱来，每个人的心里
都有一盏灯，一盏隐形的灯
可以照亮黑暗；一盏指示未来的
灯，将把我们一步步引向
光明的顶点；而我们这些执法的人
维护道德和法制的人，我们的
存在，就应该帮助人们擦亮这盏灯
点燃这盏灯，然后高举这盏灯
让这盏灯发出炽热的光芒
诚如诗人说的——
“每个人对各自的自我绝对忠实，
每个人都向对方洒去淡淡的光芒。”①
后来，当你把生命的能量耗尽
用短暂的47岁的长度
抒写一段人生的传奇，人们惊奇地发现
你这个北大学子，原来是一个
燃灯者：你思想，你行动
你在法律和人性的旷野上大步奔走
要做的，就是用热血和智慧点燃
一个个人群，让周围的
每一个人，都发出钻石的光芒
——————
注①：引自史蒂文斯《罗曼司的重演》。
祖国的稻谷熟了
——谨以此诗献给“世界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
李满强
1
十月，祖国的稻谷熟了
从南到北，那金黄的波浪，一路歌唱
那低垂的稻穗，像亿万个硕大的惊叹号
诉说着丰衣足食的恩情和赞美
2
曾几何时，饥饿的乌云，在华夏大地之上，久久盘旋
“谁来养活中国，谁来养活世界？”
面对这世纪性发问，一位农技工作者立下梦想：
“要在禾下乘凉，要让杂交水稻覆盖全球！”
3
这金石之言，掷地有声，裂帛穿云
而梦想的实现，来自于一粒种子在春日的觉醒
来自于一个人五十多年在田埂上的坚守，
也来自于
他大海捞针一般的找寻，愚公移山一样的执著
4
从发现第一棵雄性不育株
到巨人稻、海水稻、去镉稻的大面积种植
从湖南，到海南，再到华北……
祖国的夏天，每一块奋力生长的稻田
都是一张梦想的答卷
5
而真理的大门，最终朝着一个脚踏实地的中国人
悉数洞开。当秋风掠过大地的时刻，你看
那闪着银光的大米，潮水一般
源源不断，涌向国人的粮仓；涌向亚洲、美洲
乃至世界的餐桌，驱散了饥饿的乌云
6
当我在冬日的炉火旁，端起饭碗
请允许我献上我的感激与敬意：耄耋之年的院士
你的名字与星辰一起，已然进入不朽的行列
你穷尽一生，用一粒米
让一个民族的脊梁，挺得刚直
7
这是一个星光熠熠的时代
但最亮的光，来自于你！来自于
你们——这些奉献者、耕耘者、建设者……
这些最美的奋斗者啊
是你们，用理想和信念
浇灌出实干兴邦的硕果
是你们，用知行合一的实践与创造
一次次刷新着国人的精神高度
8
这是一个实现梦想的新时代
你听，那稻菽上掠过的风
正在吹响重新启程的号角
你看，在民族复兴的伟大征程上
无数新鲜而年轻的面孔，听从于你们的引领
正在大步流星，斗志昂扬地奋进！奋进！
石油之子
——致王启民
孙晓杰
你头戴的红色铝盔，是松辽荒原的井架旁
新鲜如初的一轮朝日，寒风中
你的暖意，正徐徐吹来
在漆黑的长夜，如你用南国湛蓝而澄澈的湖水
点亮的一堆赤诚的篝火
你充血的眼睛，射出两束绚烂的目光
在天幕上写下如此深情的两个字：祖国
在地壳上写下如此急迫的两个字：石油
当祖国的引擎呼唤你的梦想
你像一个勇士，穿过白垩纪沉积的岁月
在苍茫的井场和轰鸣的钻台含铁而歌
你用嚼着冰碴的牙齿说：这是一场战斗！
在被举世公认为“不能开采的禁区”
你写下春联的豪言：闯将在此
你要让春潮涌动的荒原
献出每一滴石油
哺育贫穷和艰难成长的祖国
你用智慧之光，动员每一缕晨曦和每一片晚霞
唤醒：沉睡日久的黑金
一轮孤独而凄清的中秋明月
被你像放大镜一样握在手中——
你在洞察一块微笑的岩芯：一个神秘的世界
你因病痛而佝偻的腰身，凝聚成一张强劲的弓弩
射出科技之光的利箭
你手牵灵性之水
倾心注入：每一个油层，每一块岩隙
盛邀已被漠视或遗弃的羊群般的油流
共赴春天的聚会
在大地上绽放黑色的花朵
因为你深知：每一滴石油都是激情燃烧的火焰
你用一次次失败的汗水说：你必须挺住！
你甚至用飞旋的钻杆作行走的拐杖
在时间的镜子里，你从自己脸颊的点点黑斑上
发现了散落于记忆之外的油海
你像一位睿智的驯兽师
给强壮的雄狮般的原油层以奔跑的旷野
给瘦弱的青蛇般的薄油层以幽秘的细径
你打开荒原深处每一条黑暗的道路
用颤抖的双手
在油田之中，捧出又一个油田
让古老的油田因你而青春勃发
让浩瀚的荒原因你而傲然屹立
你一生只做这一件事——
在祖国的油箱里
你要献出生命的石油，哪怕仅仅是一滴
正如在祖国的脉管里
你要献出自己的热血，哪怕仅仅是一滴——
一滴最美的石油
一滴最美的热血
一个最美的石油之子，最美的祖国
谷文昌，他有两个名字
徐南鹏
他有两个名字
一个叫谷文昌
一个叫共产党员
他的一生，致力于增进两个名字的契合度
他顶着天大压力，用手中细细的笔
改动两个字，“敌伪家属”变成“兵灾家属”
摘去压在4700多个家庭的
老人、寡妇和孤儿头上的敌意
让他们获得活下去的体面
他的一生，致力于提升两个名字的匹配度
他带着群众，一次一次失败，一次一次试验
在风沙中种活了木麻黄
整整13年，绿化了400多座山头
培植177条林带，缚住了常年作祟的风魔
实现了自己向流离失所的百姓立下的誓言
“不制服风沙，就让风沙把我埋掉”
东山岛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和煦春风的吹拂
他的一生，致力于淬炼两个名字的精纯度
大女儿在家私下骑他的自行车玩
他严肃批评女儿，这是他当县委书记的“公车”，不能私用
他向女儿承诺，长大后给她买自己的自行车
小女儿毕业时，他把女儿的分配表压在抽屉底下
不让别人因为自己的职务影响而照顾女儿
他时刻警醒自己，公权只能用来服务人民
他的一生，致力于得到老百姓对两个名字的认同
民心，是最纯正的评判
东山人以最高礼遇
表达对他最深沉的感恩和最真诚的敬意
“先祭谷公，再祭祖宗”
他的一生，无愧于两个名字
一个叫共产党员
一个叫谷文昌
她让高贵者更高贵
——致屠呦呦
陈雨吟
查阅探索、筛选甄别、提取验证
黎明之前的半个世纪，她日以继夜地
历经着上百次的实验、失败、再实验……
这是一场步履维艰的持久战
三十九岁那年，她临危受命
条件艰苦、设备简陋，她毫无怨言
她始终牢记着祖国赋予她的使命
在单调枯燥、波折万千的摸索时光里
再深的夜也无法阻止她探索发现的脚步
数百万疟疾患者驱动她在困局中的锲而不舍
济世救人的决心赋予她永不放弃的毅力
她犹如一株田野石缝中质朴的青蒿
在漫长寂寞的韶华里恬静地呼吸
顽强、挺拔、执著地向上，不断向上
试管、萃取器、温度计隐秘而安静
寂寥岁月所有的梦境都是青蒿的芬芳青蒿的绿
这一株株平凡的绿色植物因她而赋予生命的丰盈
“青蒿素精神”终于冲破笼罩硝烟的沼泽地
荣誉与鲜花，甚至全世界的赞美如期而至
她以她独特的淡定从容与圣洁
让一间充斥着化学药剂味的实验室
散发出绿色的新生，绿草的芳雅
她用植物青翠的音符，奏响生命的礼赞
她那不屈的灵魂芳香，让高贵者更高贵
你是一团火
——致阎肃
赵天谋
红岩上，昂首怒放花万朵
傲雪绽放的红梅像一团火
长城长，几经雪霜雄风万古扬
托出一轮红日，像一团火
你踏平坎坷成大道
“一路发烧般”地走来，俨然一团火
你是一团信仰的火
民族危亡，使年少的你脱离教会
走进学校，捧读《共产党宣言》
参加学生运动，淬炼了你的胆略
就这样，革命信仰的火种
播入你的心田、烙进你的血脉
从此，追求进步和光明，坚定跟党走
是你终身不变的选择
你是一团大爱的火
为时代抒怀，为军人放歌
你爱强军的“风花雪月”
《江姐》，是你岩浆般的热血
喷涌而出的经典华章
红梅精神永远盛开在人民的心窝
《党的女儿》，是你在世道艰难时期
告诉人们究竟应该跟谁走、信什么
你爱祖国的蓝天
你赞军营男子汉
你问长城有多长
你一生都在为人民军队深情地礼赞
你问路在何方
你借一双慧眼雾里看花
你捧出一碗前门大碗茶
你一生都在为时代、为社会
传播正能量，深情地歌唱
你那爽朗的笑声、睿智的评说里
倾注了多少赤子之爱与情怀
你是一团奋斗的火
家人说你总是伏案写作，就像一匹骆驼
战友说你活到老忙到老，从未休息过
你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听招呼、能干活
你总爱往基层跑，俯下身子接地气
足迹遍及高山海岛和边防哨所
你写下一千多部作品
参与策划一百多场重大文艺活动
你是时代的歌者，总是把准时代的脉搏
你是最美奋斗者，呕心沥血的奉献
打动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
为民族精神注入新的品格
云端之上，有一团纯净的火
穿过昨天、今天和明天
为新时代追梦人增添光和热
守望大亮山
——致杨善洲
张远伦
在彩云之南，保山施甸
有一个老人在种树，他在决绝地
挽留着流逝的水土和时间
他瘦弱，状如缺少营养的柏树苗
可他坚韧，思想的根系
抱紧了家乡
瑟瑟风中，一张窄床
托起自己和天际线上的旭日
他的每一个日子贫瘠而又圆润
一双黄胶鞋，将他的步履
传遍每一个坚实的山头
他的每一个印迹重拙而又轻盈
暴雨来了，他披着蓑衣出门
查看新种的小树是否被冲走
大雪封山，他踩着遍地银屑
心疼那些被积雪压断的残枝
开春了，他一次次地
和簇新的枝头耳语
立秋了，他一次次地
对着飘逸的叶片呢喃
松树苗的曼妙身姿在山风中舞蹈
人工林的深深绿意在光芒中闪耀
群山在晚风中的呼啸
像是老人的数千个日子在集体发声
他伫立在大亮山之巅
就是伫立在精神的高海拔上
他倦了，躺在山地上
抚摸着粗糙的沙砾地皮
就是在默默地抚摸地球的皮肤
和自己的良心
他深邃而辽远的目光中
整座山荡漾起绿色的松涛
整个人间绵延着幸福的波浪
而这不是老人的私有财产
是荫庇鸟兽、护佑后人的
大片大片仙境，杨善洲
这个为我们建造仙境的朴拙老人
走了，像鸟归巢、兽入穴
像大亮山重新回到温暖和爱中
他生前的大地上，生态成为文明
人的家被重新唤为——大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