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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时代》创刊70周年 以爱浇灌的“小红花”,永远盛开在少年儿童心中

来源:文学报 | 袁欢  2020年06月09日09:00

1950年4月1日,《儿童时代》杂志在上海问世,到今年,它已走过70个年头。要讲述这份杂志的历史,必然要从一位伟大的女性说起。在新中国成立的最初岁月里,宋庆龄担任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公务繁忙,但她依然决定要为刚获解放的全国儿童办一份刊物。作为杂志创刊人,宋庆龄为《儿童时代》写过四份题词,十篇文章,她在创刊词中写道:“《儿童时代》的刊行,便是在给儿童指示正确的道路,启发他们的思想,使他们走向光明灿烂的境地。”

“儿童”永远是这份杂志70年来的核心议题,也正如宋庆龄定下的刊物英文名CHILDREN’S EPOCH,寓意着儿童们的新时代和新纪元。

“愿小树苗健康成长”

上海市常熟路157号,是很多人记忆里的文学家园,推开一扇铁门,一座小洋楼映入眼帘,《儿童时代》编辑部便位于这里。记者见到了中国中福会出版社副总编辑陈苏,她当时正在做《儿童时代》杂志的历史文档梳理工作,她说:“《儿童时代》这几个字,不仅意味着一本小小的杂志,而是童年的温暖记忆,以及生命的美丽底色。在没有电子游戏、变形金刚甚至没有电视机的年代,《儿童时代》每个月都会如期来到一双双热切盼望的小手上。宋奶奶的这颗掌上明珠,照亮了几代人的童年时光。”

《儿童时代》编辑部流传着“翠湖奇遇记”的传说。故事发生在1955年昆明翠湖边,有几个少年在玩耍,一个名叫菡芳的白族少年向在湖边散步的宋庆龄敬了一个少先队礼,两人便愉快地交谈起来,宋奶奶得知少年想要成为一名作家,就询问他是否知道《儿童时代》这本刊物,她还让菡芳给杂志写稿。第二天,菡芳在报纸上见到宋庆龄和云南少数民族儿童在一起的大幅照片,才知道自己遇到的就是宋奶奶。之后,他将第一份习作《金八哥》寄给了《儿童时代》。没多久,菡芳平生第一篇小说如愿发表了。编辑部还回复了一封长信,鼓励他继续努力,几十年来,直到菡芳的两个女儿也成为《儿童时代》的小读者,他们的缘分依然继续着。

宋庆龄是如此热爱为儿童服务的事业,精心呵护着《儿童时代》这株幼苗。在许多老编辑的回忆里,当时宋庆龄多次到办公室看望大家,从北京开会回来,她总要捎带点小礼物,给男同志送把精致的指甲刀,给女同志送个漂亮的发卡。每期新出版的《儿童时代》放到她的办公桌上时,她反复翻阅,从封面到内容,从图画到文字,看得很仔细。《儿童时代》前总编冯秉序曾回忆自己当时工作中一次改错字的经历,他说:“宋庆龄主席的严格要求,让我牢记了这个教训,在以后的工作中,以谨小慎微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字,尤其是面向小读者的杂志,来不得半点马虎。”

1981年离世前,宋庆龄依然惦记着中国少年儿童,她在病榻上为刊物写下最后一篇文章——《愿小树苗健康成长》:“可爱的孩子们,每当我提到你们,我的眼前就浮现出那些充满生机的树苗。你们像小树苗一样,柔软的枝条,翠绿的叶子,在肥沃的土地上扎根,在和煦的阳光下成长。愿你们和小树苗一起成长,成长得挺拔、旺盛,经得起任何暴风雨和病虫害的考验,长成为栋梁之材。”这些句子里承载着为孩子的所有心愿与期盼。《儿童时代》的老编审、儿童文学作家盛如梅在《护花天使》中回忆写道:“宋庆龄,这位《儿童时代》的创始人,曾说过《儿童时代》是百花园中的一朵小红花’。她犹如神话传说中的护花天使,从刊物创办的第一天起,就以满腔热情关注着‘小红花’的发育成长。由于宋庆龄在国内外的崇高威望和她的身体力行,无形中的感召力,引来了众多的园丁。”

“有一些人从 《儿童时代》开始他们的写作史”

“几代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在书写他们的个人写作史时,大概有许多人要提及《儿童时代》。他们中间,有一些人就是从《儿童时代》开始他们的写作史的。而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儿童时代》则是他们漫漫写作历程中不可多得的驿站。”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讲述与《儿童时代》的渊源时,提到了自己的长篇小说创作得益于短篇的训练,如《草房子》《青铜葵花》《蜻蜓眼》等长篇写作,是当年写作《第十一根红布条》之类的短篇时练就的功夫,而他写短篇的兴趣正是在《儿童时代》培养的。“我们发现,一部好的长篇有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就是能从其中切割出一篇一篇短篇……我们这些人对《儿童时代》提供的短剧演出舞台心存感激。”

1978年,24岁的王安忆回到上海,进入《儿童时代》杂志担任小说版的编辑,也正式开始了写作生涯。《谁是未来的中队长》正是在这个时期创作的,也是她的第一篇获奖作品。王安忆在与评论家张新颖的对谈里,谈到了冰心先生给作品《小鲍庄》写序的缘分,而这缘分也与《儿童时代》有关。王安忆回忆自己当年去北京,都会去看望冰心,一般是借着母亲茹志鹃的名头,但其实前提是她自己很喜欢这位可爱的老人,其中一个原因是她刚到《儿童时代》时,老编辑让她编的第一份稿子就是冰心的《三寄小读者》,从头到尾由她责编,期间她与冰心通过数次信件,信上全都留着老人的姓名,写得非常仔细,笔迹很清楚,字迹很端正。这段交往让王安忆觉得冰心非常随和,所以常去看望她,更有意思的是,冰心都不知道《三寄小读者》的责编就是她。

《儿童时代》是几代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温床,它坚守着文学品格,字里行间引领着儿童的阅读,同时也影响了创作者的文学人生。作家陈丹燕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儿童时代》做编辑,据她说这也是她唯一一份正式工作。每篇稿件要署名“本刊记者”,让她在写作时保有一种严谨的态度。她的写作从儿童文学起步,代表作品《我的妈妈是精灵》灵感正来自于《儿童时代》社前的49路车站,“我最初的文学练习是在这里完成的”,“25岁时,写作在我的编辑生活中渐渐加重,渐渐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陈丹燕回忆那段在编辑社的日子曾如此说,这份工作让她接触到了任溶溶等前辈儿童文学作家,也滋养了她日后的文学创作。

前不久辞世的作家叶永烈曾撰文回忆,《宝宝和贝贝》《贝贝和宝宝》以及《“小溜溜”溜了》等童话作品是在《儿童时代》编辑的“苛刻”约稿下完成的;作家冯苓植说,曾经上海只不过是他梦中才闪现的“海市蜃楼”幻境,但他还是不知深浅地向《儿童时代》投稿了,这就是他的第一篇小说《林中遇险》,后来被冰心选入1957年的《儿童文学选》;儿童文学评论家李学斌小时候曾救过一个男孩,孩子的父亲为了感谢他请他吃饭,在他家,李学斌与《儿童时代》邂逅,从此开启了如饥似渴的阅读,研究生期间,他在《儿童时代》上发表了处女作《沙枣花飘香的季节》……如此多的作家的回忆都与这份杂志相连,那些文字在跳动的纸页里泛着光,最终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除了生动活泼的文字外,《儿童时代》的封面和插画也镌刻在许多读者记忆中。画家程十发、韩美林、黄永玉等都为《儿童时代》画过封面,画家张乐平经常为杂志作画,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召开以后,张乐平在杂志上连载了“三毛爱科学”系列。“封面也是一份文化记忆”,陈苏说,最近他们将这些封面做了一次集中展示,让《儿童时代》亮相浦江之畔,以“小封面大时代”的视频点亮了“外滩之窗”。其中,1980年代的代表封面选的是《马良孙悟空获奖归来图》,是画家万籟鸣所画,儿童文学作家洪汛涛应邀补句,是两人第一次合作,当年两位大师把这幅画捐给《儿童时代》社,社里马上把它制作成当月的杂志封面,四十年过去,这幅画成为了永恒的经典。“《儿童时代》永远如宋奶奶倡导的: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予儿童。”陈苏说。

可以说,《儿童时代》从诞生初始就与中国的儿童文学事业息息相关,所以,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称其为“一本给孩子的杂志”,他说:“一本给孩子的杂志,如果是了不起的、经典的,那么就总能把最真切的‘现在’记录住,时钟嘀嗒嘀嗒走,日历沙沙翻过,可是你只要翻到了那一些纸页,你就等于回到了!”“孩子们的懵懂,孩子们的忽视,都因为阅读,而清晰了,味道好了。杂志里的生活,文学里的童年,味道真好!”

一本给孩子的杂志的未来

“网络时代,阅读多元的环境下,儿童期刊的价值在哪里?我们一直在思考。‘我是看《儿童时代》长大的。’一句普通的话,对我们而言,有深厚的蕴意和使命感。”陈苏说,注重品牌打造是《儿童时代》未来努力的方向,希望成为原创儿童文学的孵化平台。

70年岁月倏忽而过,《儿童时代》的与时俱进也反映了时代与儿童阅读审美的变化,紧跟着儿童的成长需求。据陈苏介绍,上世纪50年代,提倡“爱祖国、爱人民”,《儿童时代》辟有《伟大的祖国》专栏。60年代,提倡“学榜样、爱思考”,《儿童时代》辟有《小苗圃》专栏,发表小读者的作品;开设“我的儿童时代”,讲述各行业人的童年故事。1961年,《儿童时代》首先刊登了介绍雷锋成长的连环画《毛主席的好战士》,成为最早向全国少年儿童宣传雷锋精神的刊物。70、80年代,提倡“爱科学、爱学习”,《儿童时代》连载了《三毛爱科学》,1978年开始连载冰心的《三寄小读者》,以通讯的方式与少年儿童谈理想、谈生活、谈学习。90年代,提倡“树立理想、健康成长”,《儿童时代》辟有《名人寄语》专栏,开设《心博士》专栏,为小读者疏导成长烦恼。进入新世纪,杂志打造了“文学街157号”“致儿童时代”等新栏目;2012年出版了“儿童时代图画书”系列;2014年运用AR技术推出了杂志APP,与新媒体结合,带给小读者全新阅读体验;2016年率先应用全球最环保的印刷技术——水墨柔性版印刷工艺;2017年将“我的儿童时代”这一经典栏目落地为读书会,以多元形式为少儿和家长设计服务内容,为传统赋予新意义;2019年6月开始建设《儿童时代》全媒体数据库……

“对少年来说,一本杂志可以培养他们的阅读品味,体现出它突出的陪伴性。”通过这些举措,不断扩大《儿童时代》经典杂志品牌的内涵和影响,陈苏表示,在新时代延续杂志好的传统,依然需要做一些“引领”的事:播撒阅读的种子,引领少儿的精神成长。“‘永远为处在儿童时代的小读者服务,是《儿童时代》的光荣而幸福的任务。’每一任编辑,都铭记着宋庆龄的嘱托。宋庆龄亲手栽种、以大爱浇灌培育的这朵‘小红花’,也将永远盛开在一代又一代少年儿童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