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任晓雯:写作短篇小说能激发我探寻人性深处和生命本质

来源:广州日报 | 孙珺  2020年06月06日07:39

在中国70后作家中,任晓雯是对人性有持续探索并且颇具文学创造力的佼佼者。无论是她的长篇小说《好人宋没用》,还是短篇集《浮生二十一章》,都坚持关注芸芸众生,充满悲悯之心,新作《朱三小姐的一生》亦是如此。

书写籍籍无名者

文学作品往往会塑造传奇的、典型的人物形象,而普通人则较少有人深入关注。但任晓雯觉得普通人也有非常丰富的内心,只是有时候我们没有兴趣去聆听他们的故事而已。“当我们安静下来去专注于别人内心的时候,你会发现一个最没有性格、最其貌不扬,最芸芸众生的一个人,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世界。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觉得非常可写。”

这正是任晓雯近年的初衷:为籍籍无名者立传。新作短篇小说集《朱三小姐的一生》延续了任晓雯关注芸芸众生的视角,在市井生活的背景中,呈现出不同的人性张力:《朱三小姐的一生》描绘世态炎凉,《别亦难》展现家庭暴力的因果怪圈对男女两性的交互伤害,《迎风哭泣》试图描摹同理心驱动下对陌生人的善意以及可能利用这善意的骗局,《郝家县奏鸣曲》描写中年女性为情所困、遭遇诈骗时的身心危机……六篇作品围绕情、爱、欲望、人伦等主题,在人性探索方面有新的开掘,力图从更深的层面挖掘人性、追问伦理。

不提供答案,只是希望读者思考

《朱三小姐的一生》收录六部短篇小说,六篇看起来体量小,但分量一点也不轻。其中,《换肾记》当选《当代》文学拉力赛2018年中短篇总冠军、第十八届百花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入选2018年收获文学排行榜、《青年文学》2018年“城市文学”排行榜的专家推荐榜和读者人气榜,入围2019年花地文学榜;《别亦难》获第三届华语青年作家奖。

对世间卑微生灵的书写和生命思考,贯穿了近年来任晓雯的整个创作过程。任晓雯在写作过程特别重视呈现历史细度,她查了非常多的资料,做了很多功课。细节的考究,简短的句子,平和的叙述,徐徐展开,充满市井气却又古韵悠然,看似微不足道平淡如尘的小人物也有汹涌澎湃的内心,读来让人难以忘怀。任晓雯也说,短篇小说万把字,并不提供答案,只是希望读者停顿下来,进行自己的思考。

对话任晓雯:语言对我而言是个容器

广州日报: 你让人感觉有种落差,你本人一帆风顺,是传说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但你的写作越来越关注普通人的生存境遇和幽微人性。请问你为何对这类题材如此着迷?一般素材来自哪里?

任晓雯:我生于1978年,那是一个具有分水岭般意味的年份。虽然在后来几十年的人生赛跑中,有人发了财,有人移了民,有人成为了作家,但都是小弄堂里跑出来的人物,都是毛头、沪生、爱娣以及他们的后代。我的小说就是书写这些人物的。

广州日报:这本书在挖掘人性、追问伦理的方面很有探索,这是你未来持续的一个方向吗?

任晓雯:当我写作长篇小说,脑中不免会出现一些重大问题,诸如人类的历史、社会的图景等等。现实和历史给了我无限丰富的素材,但与此同时,素材的无限丰富也可能限制住我对人性和生命的深度思考。这是一个需要警醒的陷阱。在此意义上,短篇小说写作能够激发我,帮助我拨开纷乱的现实细节,往人性的深处和生命的本质里走。

广州日报:你的文字越来越有“嚼头”,有点话本小说的味道,又凝练自如,还有沪语,是有意为之的吗?沪语加入后,很有地方特色,但同时是否担心对表达有所限制?

任晓雯:从《好人宋没用》到《浮生二十一章》,再到现在这本《朱三小姐的一生》,语言风格是一脉相承的,就是糅合了沪语和古语的口语化写作。但是每本书又略有不同。《浮生二十一章》是用字最精炼、句子最简短的。因为每章的篇幅小,所以不至于让读者因长时间高密度阅读而透不过气。《好人宋没用》的语言相比更松弛些,尤其是后半部分,因为写到了当代,出现网络啊、股票啊等词汇,不合适使用过分古朴的叙述语言,我都根据内容和年代对语言做了微调。

《朱三小姐的一生》里的作品,减少了沪语使用量,句子也拉得更长。这部小说集很大的比重是探讨人性和生命,并没有花费重墨在风土人情的表述上。所以这里的语言,就稍稍相对淡化了地域色彩。总之,语言对我而言是个容器,外观精美很重要,而它随着内容物的变化而变化的特质,则更让我产生创作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