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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不过的巨流河,写不完的人间事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20年05月24日23:19

“创意阅读与写作工作坊”成立于2016年10月,依托《中国作家研究》杂志,至今已举办多次读书会,分别以当代作家的最新作品以及当下的优秀影视作品为讨论对象,深入分析作家创作与文化现象的当代意义,对创意写作带来的启发。主张阅读为写作服务,用有创意的阅读来训练有创意的写作。参与的对象以创意写作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生为主,同时也吸收了部分热爱创意写作的本科生。

本期读书会我们聚焦齐邦媛先生的《巨流河》。 我相信,当齐邦媛先生在本书的结尾写下“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坦然而平静的。 当绚烂归于平淡,文学的力量得以展现。 ——叶炜

渡不过的巨流河,写不完的人间事

曹梦雨

“创意阅读与写作工作坊”成立于2016年10月,依托《中国作家研究》杂志,至今已举办多次读书会,分别以当代作家的最新作品以及当下的优秀影视作品为讨论对象,深入分析作家创作与文化现象的当代意义,对创意写作带来的启发。主张阅读为写作服务,用有创意的阅读来训练有创意的写作。参与的对象以创意写作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生为主,同时也吸收了部分热爱创意写作的本科生。

《巨流河》作为台湾文学家齐邦媛先生的一部回忆性传记,以历史亲历者的角度用不同于大陆作家的眼光来看待历史,给读者提供了一个审度历史的别样角度。写作手法平实质朴,不夸饰不炫技,顺应时间顺序排列的故事章节,就如一位耄耋之年的长辈在你面前缓缓讲述其生平往事,细小却极具生命力,件件往事的堆积好似一股股涓涓细流慢慢涌聚成河,最终拥有喷薄之力。

齐邦媛的这本《巨流河》始于巨流河终于哑口海,正如她自己的人生轨迹一般,是她人生的一部迁徙史。文中所涉及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这漫长的迁徙途中的所见所感,从北到南,从幼童至耄耋,她的成长与受教经历影响了她此后一生,使其终生强调文化教育的重要性。在我看来邦媛先生一直是位幸运的人,终生良师益友相伴,在战时仍能不断接受教育,从逃亡的中山中学到后来影响其至深“巍巍我南开精神”的南开中学以及日后的武汉大学,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她都能遇到给予其引导并受益颇多的良师,不论是其父齐世英的言传身教还是南开校长张伯苓、国文老师孟志荪的谆谆教诲,亦或是在教授《玛格丽特的痛苦》时读至动情处流下眼泪,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满室愕然的朱光潜老师,甚至是中年与钱穆先生的交往,都对其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让其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文化的魅力,思考着知识分子所应走的道路。齐邦媛一直不喜政治,自诩只想走文学道路不碰政治,因此她所写的《巨流河》很明显地是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来对战争与政治进行重新理解,企图脱离于时代浪潮保持清醒目光,并且由于立场的不同,她笔下的战争与党派争斗往往是从另一个角度来反思历史。但即便是不想与政治有所牵扯的齐邦媛,在去台后也不得不与其纠缠,参与国文教科书的改革,废弃了拥有“正确政治”立场的旧书,启用了新编国文教材。

齐邦媛在全书最后一句写道:“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从奔涌的巨流河到音灭声消的哑口海,既是人生迁徙路径的尘埃落定,也为一段前尘往事画上了句号。战争与政治斗争赋予了齐邦媛不一样的人生经历,也使得她拥有顺境文人所没有的人生体悟,同时这一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也给予了《巨流河》厚重的历史承载感,正是这些时代人物与历史事件的存在才使得《巨流河》拥有着不同于其他传记的厚重感,所记人事,引人深思。

为什么文学才是必要的坚持?

高璐

正如王德威所言:“《巨流河》之所以可读,是因为齐先生不仅写下一本自传而已。透过个人遭遇,她更触及了现代中国种种不得已的转折:东北与台湾——齐先生的两个故乡——剧烈的嬗变;知识分子的颠沛流离和他们无时或已的忧患意识;还有女性献身学术的挫折和勇气。更重要的,作为一位文学播种者,齐先生不断叩问:在如此充满缺憾的历史里,为什么文学才是必要的坚持?”

齐邦媛的《巨流河》带我们走进了始于辽河的历史与人生。她在序中说:“中国人自20世纪开始即苦难交缠,8年抗日战争中,数百万人殉国,数千万人流离失所。生者不言,死者默默。殉难者的鲜血,流亡者的热泪,渐渐全被淹没与遗忘了。我在那场战争中长大成人,心灵上刻满弹痕。60年来,何曾为自己生身的故乡和为她奋战的人写过一篇血泪记录?”不难看出,齐邦媛是想通过这本回忆录翻开历史,翻开自己颠沛流离的前半生,为故乡缅怀,为死者祭奠。

具有相似经历却远不如齐邦媛幸运的许燕吉是文坛著名学者许地山的女儿。她创作《我是落花生的女儿》的前言中曾提及:“我生活在动荡的岁月,被时代的浪潮从高山卷入海底;国家干部变成了铁窗女囚,名家才女嫁给了白丁老农,其间的艰辛曲折、酸甜苦辣,称得上传奇故事。媒体捕捉到了这个‘卖点’,几乎全国的小报、杂志和电视节目都做过报道。不过记者们毕竟不是亲历者,而且注意力多在我不寻常的婚姻上,因而促使我自己动手,将真人真事和盘道出,也许能给别人一点儿人生的借鉴。”“传奇”人生成为媒体宣传的重点,从而忽视了一个女性幼时丧父、万般磨难的艰辛。

《巨流河》与《我是落花生的女儿》这两本回忆录,都将历史从一个人的孩童、少年、青年、壮年以及晚年时期的所见所感真实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从而使得历史不再是冷冰冰的数字和事件,而是活生生的画面,甚至可以说就是生活场景。中国自20世纪以来,内忧外患不断,不得已的历史转折也让数亿中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欢乐苦短,忧愁实多”的岁月中,演绎着一幕又一幕的悲喜剧。在忆及人生路上的重要人物时,齐邦媛提到的齐世英、张大飞、朱光潜、钱穆,许燕吉提到的许地山、齐白石等人,都不同程度地给予他们重要的精神支撑和人格影响。所不同的是,《巨流河》展现出了更多的文学性,作为一位文学学者、大学教授,齐邦媛的笔触触及了时代的更替、历史的嬗变、人生的转折以及对文学的热爱,前半生的流亡换得了后半生的“齐先生”,精神返乡引起了无数人流落异地的感念。而《我是落花生的女儿》则更多地从历史给人带来的颠沛流离着手,一开场的温馨基调并没有持续下去,继而发生的是一场又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逃亡。但许燕吉并没有将她的“传奇”人生浓墨重彩,而是以一种黑色幽默的形式将之呈现,甚至读到某处,不禁让人莞尔。

值得肯定的是,不管是齐邦媛的《巨流河》、许燕吉的《我是落花生的女儿》,还是其他回忆性文集,都在不同程度地还原中国不平凡的岁月,记录不同凡响的人物。历史灾难可以摧毁人的生命,但同时也在塑造人的生命力,一种向死而生的生命活力,正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本文发于中国作家网与《文艺报》合办“文学观澜”专刊2019年4月26日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