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曹可凡（前排右）与其他在沪全国人大代表前往北京

今天，2020年全国两会正式开启。作为一名文艺界的“老代表”，曹可凡此次赴京的行囊里，已经准备好了四份书面建议。从“唯收视率论”的文艺作品评价体系、现实题材文艺作品创作到知识版权保护，作为一名资深媒体人，曹可凡代表近三年来提出的建议无不与传媒业息息相关。今年，他除了继续立足自己的专业领域提出“电视频道资源整合”、“为电视行业注入新动能”的建议，还精心准备了两份极具战略意义的建议：增强城市韧性、增强国际话语权。

“这些建议，实际上是在疫情前后不同的阶段自己的一个思考。”曹可凡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专访时介绍了这四份书面建议诞生的不同情境，“关于频道资源改革、注入新动能的建议在春节前就完成了，在这个行业这么久自己也在不断思考；春节之后疫情出现，忧虑和焦灼难免，所以在二月中下旬写了关于增强城市韧性的建议；最后是关于国际话语权，当美国总统特朗普大放厥词‘中国病毒’时，我感觉到中国在国际上的话语权还是较弱。面对这样的攻击，我们要不要发声？怎么发声？怎么建立自己的舆论场和话语矩阵？这些都是我思考的范围。”曹可凡在专访中详细阐述了他对四份建议所关注的议题的一些思考。

收缩防线 注入新动能

曹可凡在建议中表示：伴随着媒体和传播环境的变化，省市级地面频道多而不精、同质化运营、生产能力低下的问题逐渐暴露。地面频道的生存困难继而引发了广告违规等一系列乱象。

“电视频道资源的供给侧的改革是在势在必行的，要收缩防线，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把我们最好的这些资源，无论是人才资源、财力资源，还是政府资源，都要用到刀刃上，这种情况下就要收缩防线。”曹可凡说。

已经有部分省级电视台走在前面，开始了频道资源供给侧改革的探索。曹可凡在建议中以上海为例：上海广播电视台2019年启动了“精办频道、精办节目”的改革，目前已针对原有的娱乐、星尚、炫动卡通、哈哈少儿、纪实、艺术人文、电视剧和东方电影等8个地面频道展开资源调整，最终形成都市频道、哈哈炫动卫视、纪实人文、东方影视4个全新的频道，无论是收视率还是广告收入都产生了显著增长。

曹可凡认为“收缩防线” 的目的在于增强主流媒体的凝聚力和权威性：“未来的传统电视的广播路只有两条，第一个就是砍掉老旧内容，收缩战线，集中兵力；第二是‘借船出海’，我们收缩是为了重拳出击，传统媒体具有内容上的优势，弱势是传播的途径。如果找到新的传播途径，将原来那些具有权威性的、有力量的内容，通过新的渠道的输出，新媒体跟传统媒体的相互拥抱，发挥各自的优势。原本厚实的内容能够得到一个100%，甚至远远超过的强大传播力。”

针对当下电视频道资源供给侧改革的当务之急，曹可凡在建议中给出三点建言：一、明确标准、助力改革；二、灵活思路、积极引导；三、加强监管、鼓励创新。

疫情之下，广电行业也受到不小冲击。根据ctr最新数据显示，2020年第一季度电视广告刊例花费及晚间资源量跌幅30%-40%之间，其实际经营情况更难。收视和广告，原本前进中的左右腿出现了严重的“不协调”。

《关于为电视行业注入新动能的建议》中提出，建议恢复电视剧中插广告。目前“创意中插”、“原创帖”等多样化的中插广告在视频网站平台随剧可见，甚至因创意包装、与剧情相融等因素受到观众、尤其是年轻人的喜爱和点赞。在内容为王的时代，电视台要与发展势头凶猛的视频网站相抗衡，必须得靠优质内容说话。恢复电视剧中插广告，提高广告收益，对于卫视平台而言有充裕资金引进优质剧集吸引观众，对于制作机构而言有充足费用制作精品内容，这无疑是一个良性循环，最终实现多赢的局面。

同时该份建议呼吁电竞类节目播出解禁，如今电子竞技产业在各种大政方针的指导下蓬勃发展，在国家统计局公布最新的《体育产业统计分类（2019）》中，电子竞技被列入进02大类体育竞技表演活动，此外，根据2019年人社部发布的就业前景和现状报告分析，有50万行业从业者以及未来5年近200万人的人才缺口。以上海为例，2017年印发的“上海文创‘50条’”，明确指出将上海建设成为全球电竞之都；2018年上海市率先出台《上海市电子竞技运动员注册管理办法》；重要赛事落户浦东；2019年《促进电子竞技产业健康发展20条意见》接踵而来，力争3至5年内，全面建成“全球电竞之都”。

iG战队夺得2018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S8）冠军

“电竞产业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中国文化输出的一项重要产业，比如在2017年北京鸟巢迎来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S7），iG战队夺得2018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S8）冠军。电竞不仅成为圈内爱好者的狂欢，而且已逐步成为一种重要的文化符号，这个领域大有作为，”曹可凡认为，伴随着技术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以及电竞产业的成熟，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原住民”一批接一批，而关乎上层设计的政策层面，更应该与时俱进，告别单纯的说“NO”时代，用更成熟的“YES! how to do”来有效引导、引领正确的是非观和价值观。

补全短板 增强城市韧性

曹可凡结合自己的医学教育背景，将自己在疫情期间的思考写进了《关于增强城市韧性的建议》。“韧性城市”是指城市或城市系统能够及时抵御、吸收、快速适应危害，并作出有效反应，保持城市主要特征和功能不受明显影响的能力。换言之，无论能否预知灾害，韧性城市都能有张有弛地快速分散风险，自动保持城市功能正常运行。曹可凡认为目前我国对“韧性城市”的发展定位，更多集中在如何让城市更好地应对地质和气象自然灾害，于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方面规划较少。

曹可凡给出的第一条建言是：补短板，“韧性”为导向，健全公共卫生和疾病防控体系。第一个短板就是预警系统，曹可凡认为尽管中国已经建立了一套比较好的预警系统，但CDC（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位置应该进一步地提高。“CDC现在是隶属于卫健委底下的，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让CDC从卫健委独立出来，变成国务院下的直属部门，同时它和各地的CDC又能够形成垂直管理。这样可以对一些已知和未知传染病的直报更好地疏通一些障碍，让它的直报系统能够更加快捷有效。”

其次是国家和各级财政加大对公共卫生与疾病防控的投入，在公共卫生与临床医学之间找到平衡。“中国的疾病治疗系统，相对来说已比较完善，但对公共卫生这一领域还是有所忽略，或者说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来，对于公共卫生的投入，对公共卫生教育的投入较弱。”曹可凡说。

建议中的第二条建言是“早规划，把应急场所、应急物资的规划、储备作为重点工作推进” 。曹可凡认为应急规划除了要确保战略物资，特别是口罩、防护服、呼吸机等医疗战略物资能够得到有效的保障，还要进行演习。具体来说就是对所有在临床一线的医生进行公共卫生知识的培训，有助于临床医生尽早发现苗头、及时上报并保护自己。除此之外，曹可凡提到为了增强城市抵抗风险的韧性，需要“定标准”，即确立信息公开机制，提升社会各界应对危机的能力。

不可忽视的舆论战 增强国际话语权

长期以来，西方媒体主导国际舆论与话语权，带着极强的意识形态偏见丑化、抹黑中国；疫情期间部分西方新闻媒体更恶意栽赃中国并将一切问题政治化。我国政府与媒体虽已给予坚决驳斥与反击，但在国际舆论场中仍然处于较弱地位。

曹可凡（左）对话张文宏（右）

基于此曹可凡给出了自己的思考和建言。他认为建立一个新型话语系统极为重要。“张文宏医生为什么会得到大家的追捧，成为顶流人物？其实他是用老百姓能理解的话来讲述医学原理。张文宏医生接受《可凡倾听》采访时就提到‘如果我说老百姓呆在家里，要切断传染的途径，保护易感人群，此话不错，但是老百姓听着有陌生感。我就用最通俗的话说，在家里不要出来，用两个礼拜把病毒闷死，大家一听就听懂了。’”

“为什么在疫情早期时，大家特别依赖晚上收看白岩松的《新闻1+1》？因为观众觉得它在传递权威声音。白岩松的表达方式也是和固有传统语言不一样，他把所有有关疫情病毒的知识，用最浅显、生动的话语来进行表述。”曹可凡说。

同理，曹可凡认为必须考虑到东西方思维差异与外国的受众心理，用国际上听得懂的语言来表达中国主张与中国声音，被广大海外普通民众所感知并产生共鸣。同时通过增加国际舆论发声渠道、建立具有前瞻性的议程设置战略机制来促进国际话语权体系建设。

“西方的舆论攻势是西方意识形态与中国进行敌对的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理会，当然要义正词严地表达自己的看法，而不能把头缩下来，用鸵鸟政策。我们要在更高的位置、更大的格局上看到这是一个战略性的问题，而不仅仅是舆论之间的打嘴炮。一个14亿人民的泱泱大国，不能在国际舆论场当中失声。”

曹可凡在建议书的最后点明：国际话语权体系的基础在于高校对复合型人才的培养。一方面在人才培养机制上进一步创新，他在采访中表示：“应该有复合型人才的培养，他们既懂新闻，又懂外交，又懂国际政治，又能够用娴熟的外语跟外国人交涉，同时又具有深厚的中华传统文化的底子。” 另一方面，他建议政府全力支持媒体中的优秀国际新闻从业人员前往高校进一步深造不脱产硕士、博士并提供经费保障，真正打造“产学研”结合的国际话语权方面的人才资源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