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文学》2020年第4期｜娜仁琪琪格：在母语的暖流中跌宕起伏（节选）
来源：《民族文学》2020年第4期 | 娜仁琪琪格 2020年04月22日07:39
与戈壁滩相连的艾斯力金草原
厚重的云打开了一个口子
露出明亮的天空，我从车窗向外眺望
蓝得清澈，如饮甘泉
乌云瞬间开裂，如融化的冰川
有风吹动，分散成洁白的云朵
在明媚而辽远的天空上飘荡。
我的心跟着天空的变化，瞬间开朗
豁亮——
荒漠、沙丘，一丛一堆的骆驼草正在返青
它们像羊群一样散落在辽阔无边中
草原上，涌动着一湾又一湾的水流
闪动着晶莹的光，千万个小星星在跳跃
我看到一些紫色的花朵，它们把自己开放在
低矮的草木中。
我们在青藏高速公路上
奔驰。极目远方
绵亘的、坚硬的山峦，裸露的山体
让我看到大地坚硬的骨骼
我喜欢它们的这种坚硬
荒原之上的苍茫、遒劲的力道给我
输入了强大的能量
我感受到它们的风骨。
越来越接近昆仑山了，为这一分一秒的接近
激动不已。这巨神一样伟岸的山
它是雄性的，它是如此雄浑、壮阔
它和绵亘的祁连山，原本
都是居住在我所读过的教科书中
而后居住在，一个遥远的梦中
如今它就在眼前
我正在接近它，并且远远地望到
它苍茫峰峦上的雪——
雪和天空、和白云贴得那么近，那么近
昆仑山披着青色的大氅，傲然威武
我看到大氅上岁月的褶皱、沟壑
多么力道，又是多么美
通过绵亘的长廊
来到了艾斯力金草原。昆仑、祁连
两座神性的山脉，它们是如此默契
它们彼此相守
坚硬、伟岸的身躯，绵亘出坚韧、细密
柔软、慈悲。雪线上融化的水，化作涓涓细流
潜入苍茫大地，滋养万物生灵
滋养出与戈壁滩相连的
艾斯力金草原
白云翻卷，白云飞渡
艾斯力金草原，它的天空是圣水
洗过的蓝——
一丛又一丛的红柳，举着红色的长长的尾巴花
在清冽的天空下自在舒展
六月份的艾斯力金草原，青草刚软柔柔地
探头于地面——
艾斯力金草原的夜晚
这一夜是多么安稳
美酒酣醇 长调歌手戈壁深情的歌声
再一次把我们带到白天走过的
草原的腹地 带到荒凉 辽阔的戈壁滩
艾斯力金草原上空的星星都在
凝神倾听 银河清澈
清凉 白净的光 忍不住垂落下来
低低地亲吻 拥抱
草原的泥土 万物
睡在艾斯力金草原 就是睡在西王母的
恩泽中 就是睡在昆仑山与祁连山
伸展开的手臂 挽在一起的
怀抱里——
在众神的护佑中 睡得深沉
巡夜的神 他们的脚步是多么轻
多么轻 连梦都被阻拦在了
远远的注视中
艾斯力金草原的清晨
太阳向草原上泼洒光芒
这枚巨大的花伞，在向草原上的万物
布施阳光雨。
金子闪跃的光辉，在草尖上
在梭梭树、红柳、达日布的静默里
那对幸福的鸳鸯树，依然是紧紧地
缠绕、拥抱，不被任何事物所惊扰
羊群在远方吃草
我俯下身去，伸出双手
呼唤着一头洁净，漂亮的小黄牛
它乖顺地向我走来
温顺地低下了头
我一只手握住了，从它的脖颈上垂落下来的绳子
一只手伸出去，试图抚摸它
拥抱它，它突然抬起腿
猛然，向我握着绳子的手，踹了一脚
在我错愕的一瞬，已经向远方跑去
一头小牛是多么机智、狡猾
它亲近了我，戏耍了我
我猛然大笑起来
仿佛，笑声和我在整个草原上
在晨光中晃动
举起头，我看到硕大的紫色的花朵
正在艾斯力金草原的天空
徐徐绽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