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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仙:百年缅怀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陈明仙  2020年04月07日21:43

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朱子奇同志1920年4月13日生,到现在整整100岁了。他走的时间是2008年10月11日,至今也有11年了。但对他的离去,我们都毫无思想准备,因为在我们的印象中,他仍然是那样充满活力,积极乐观,完全是生机勃勃的年轻同志的样子。我们都认为他还会与我们共事多年的。当然世事难料,人都有最后这一天。在我们的脑海中,子奇同志能够永远保持着他那生动活泼的样子,也就很不错了,可以说是弥足珍贵了。

我与子奇同志的认识,是在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与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大会(简称“和大”)合并成新的对外友协之后。1971年底,我从干校回到北京,调到对外友好协会工作。那时有些缺办公用房,与外交部挤在一起。工作开展得很快,又缺足够的翻译干部。而“和大”业务没有了,却在王府井北京饭店对面,有一处闹中取静、花园似的漂亮办公场所,而且有大批经过锻炼的、高质量的翻译干部。两个单位的领导,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很快就愉快地合并了。这样,我与子奇同志就同在一个单位工作了。

但在这之前,我与他就有一次偶然的联系。 一次令人印象深刻而愉快的邂逅。我与朱子奇同志的认识和接触时间不算长,但是却有着不太平淡的经历。下面我将把我对他的印象,分几个方面,表述出来,与大家分享。

一、激情澎湃、政治情绪饱满的革命歌者

子奇同志是一位写政治题材诗歌著名中外的国际诗人。只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他是“老延安”,在延安学了俄文,给他以后参加国际活动和翻译有了资本。他1949年10月至1956 年5月做任弼时的秘书,一同赴苏联工作学习,有条件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十二月的莫斯科”。在1966年以前,他一直担任世界和平理事会和亚非团结委员会中国方面的负责人。平反以后,在对外友好协会和中国作协工作时,子奇都负责国际方面的工作。这时他有机会参加国际活动,出访了全世界40多个国家,写了三十多个国家,并在莫斯科、维也纳、布拉格、开罗常驻工作。他的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获得过多项中外荣誉奖,享有国际声誉。

子奇同志诗歌创作最大的特点,是充满激情地歌颂党的伟人,歌颂党和党的路线。关于为人的事,他写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李米特洛夫、毛主席、朱德、任弼时、周恩来、邓小平……歌颂党的事,反映党的重大活动,如几中全会、建党多少周年,党的多少大召开前,都有他诗歌的记录。有人半开玩笑地说过,如果把他的这些诗排列起来,可以看作是党的诗史。至于党的路线,特别是50年代以来,国际共运中的路线斗争,他的诗就写了二十件之多。据不完全统计,他出版的诗集有十来本,翻译诗集和散文集各五、六本,还有一些文论和纪实文学,可以看出他的创作是多么丰富多彩了!

至于朱子奇同志诗的风格等问题,我不想做具体评价,我再三再四强调的,是他创作的态度和精神。我认为最可贵的就是他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革命精神。他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而是从始至终毕其一生, 都是用最饱满的政治热情,来歌颂党和党的领袖人物,歌颂党的崇高事业。这是最难能可贵,也是最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一种精神。尤其在今天,许多年轻人受不良风气影响,娱乐至死,对比这种歪风邪气,我们对子奇同志对党忠心耿耿的革命精神,不是更应该在全社会发扬光大吗?

二、单纯、朴实的普通一员

上面我说到与他有过一次印象深刻的邂逅,就是指这一次。那是文革期间,在苏联召开裁军会议之后,国内兴起批判王稼祥同志的“三和一少”(后升格为“三降一灭”)。记不清是在哪里召开了一次正式的大会,我那时在国务院外事办公室工作,由单位派我去做大会批判发言的记录。与会的都是国际问题方面的名人、专家、领导。参与做记录的,我记得还有和大的资中筠和田惠珍女士等。我们记录完了,已经发言者本人过目认可后,在抄清上报。我经手的就有朱子奇同志的发言。同时也还有别的几个人,其中有中联部的王力(文革中有名的王关戚“王八七”)。令我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两个人对记录稿截然不同的态度。王力退回的记录稿改得面目全非,这并非说明我的记录有何不当,或缺失,而是他将会上没说的,又大段大段添加,说过的却大砍大删。我们只负责技术整理,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按他修改的超清上交。而朱子奇的那份可以说只字未改,很快签名退回。这也不是说明我记录有多好,而是反映出此人很痛快,不在小节上计较。更重要的是实事求是,对自己说的采取负责任的态度。那时候我虽然不认识他,但对此人从此得出一种很单纯、很朴实的好感了。

三、平易近人的延安老干部

我到对外友协,先在综合研究室工作。那是文革刚结束的特殊年代,因此工作中也就有一些特殊任务,其中一项就是对有些刚解放、还没有分配工作干部的安置问题。我们综合研究室就分来几位这样须“过度”的司局级干部。有三位是外交部的原参赞,另外一位就是原“和大”驻外机构的代表朱子奇同志。我们是个处级小单位,却要领导几位司局级干部。当时也不好分配什么具体工作,便笼统出个题目,让他们自己选看材料,各自从不同侧面研究一下,苏联是如何变修的。几位参赞心领神会,每天轻松自在,喝茶谈天。朱子奇同志却认真对待,每天兢兢业业,看材料,写调研,忙忙碌碌。他不但工作认真负责,对一些社会活动也是积极参加。当时各单位内部还在修防空洞(毛主席号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嘛),需派人轮流参加。社会上也不时有一些义务劳动,如去郊区帮助收麦,到城里某个工地劳动等。遇到这些事,子奇同志都是抢着首先报名参加。老少边穷地区需要帮助的事项,或遇自然灾害需要捐助的,他都慷慨解囊,尽量多捐款帮助。由于他各方面表现不错,所以在由我担任支部书记的综合研究室支部,于1976年9月24日通过了恢复他的党员权利——这是在我硕果仅存的小本上居然查到的确切记录。

以后他被正式分配了工作。当时对外有些成立了一些地区处,负责与世界上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对外友好工作。在会与处之间由常务理事一级的干部来分管。1978年朱子奇是分管欧洲处的常务理事。我也从综研室转到欧洲处(因钱李仁与我为正副主任,钱调走,综研任务结束而撤销),在子奇同志领导下工作了。在那个年代,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曾经就是这样的微妙。

四、善于接受不同意见的领导

80年代初,中国作家协会也恢复了工作。作家和文学作品的对外交流日益增多,迫切需要加强和规范作家协会的外事活动。周扬和张光年等同志指名将子奇同志调往作协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他大概感到作协的外事干部还需加强,又先后从外交部和对外友好协会,把金坚范(他从使馆回来,在外交部大分配)和我要了过去。我因为一直喜爱文学,也想业余写点东西,而在办事部门保密限制很严,什么材料无法自己保存,都要上交存档。便也动心想调动一下。在王炳南会长很不高兴的情况下,经过反复做工作争取,终于在1982年同意我离开友协去了中国作协。从此,我又在子奇同志领导下(他是作家协会负责外事的常务书记),开始做文学领域的外事工作。

朱子奇同志为人单纯,没有城府,丝毫不像参加革命多年的老干部。无论对人对事,他总保持着一副朝气蓬勃、热情澎湃的样子。他作风粗犷,领导也是放手和粗线条的。毕竟多年并不在文学领域工作,有时难免出现记忆上的小差错。对复杂的意识形态问题,有时处理的略显估计不足,同志们都毫无顾忌地向他提意见,他都心悦诚服地接受。大家与他共事非常愉快。我与金坚范因为同他相识更久,提起意见来更加尖锐,不留情面。他更是诚心希望我们能够这样做,有时还专门请我们到他家去,充分听取意见。所以我们与他之间,除了上下级外,更是忘年的诤友关系。

不错,今年是朱子奇同志的百年华诞!

但是,说也奇怪,不管是一百年还是多少年,在我面前晃动的他,在外貌上,依然毫无老态,完全是中年、壮年的样子;在精神状态上,更不像老干部,仍是单纯的、平易近人的、毫无城府的、热情澎湃的模样。这就是朱子奇同志!永远的朱子奇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