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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2020年第1期|王俊:植物引

来源:《太湖》2020年第1期 | 王俊  2020年03月19日22:29

紫云英

紫云英颇像村里人家给漂亮的女儿取的名字,细细读来,每个字皆旖旎。想来命名者闻着香甜的气息,春情萌动,才落笔给它这么一个乳名。闲时读夏纬瑛《植物名释礼札》,里面记载云母矿物:“五色并具而多青者名云英”。紫云英的花色与云英极其相似,兼之花开呈淡紫红,故而得名。

江南的春天引得游客趋之若鹜,要归功于油菜花、紫云英和禾苗。它们以率真的性子,编织着金黄、紫红和碧绿交织的春色。在暮春,紫云英和大多数的草花一样,老老实实地长在地上,开着自己的花。层层叠叠的紫红,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铺成璀璨的霞。放牛的孩子甩动竹毛梢,把牛赶进紫云英的腹地。牛俨然是一台台割草机,把紫云英修剪得同一水平高。紫云英的叶片和花朵扫过孩子们的脚面,酥酥软软的。女孩子跪坐在紫云英上面,将它的花朵串成手链,套在手腕上,或是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一跑起来,似乎能够听到金属的清脆声。男孩子不屑于玩这一套。他们把手拢在嘴边,作吹冲锋号状,朝紫云英更深的地方冲过去。而埋伏在紫云英花丛中的几个男孩,腾起抓起一把泥块,“嘭”的一声掷向奔跑的“敌方”。他们灰头土脸,身上粘满了紫云英的花粉,惹得蜜蜂和蝴蝶误以为他们就是草花,围在身边翩跹起舞。

泥块往往会准确无误地扔在春英的额头上,砸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春英是个女孩,偏爱往男孩堆里凑。她玩起来真疯,完全不像一个女孩样。弹玻璃球、抽陀螺、滚铁环,玩用香烟盒子折成的包,全是男孩玩的游戏。性格使然,她和男孩子玩着玩着,就演变成打架,衣服裤子常常被壮实的男孩子撕破。她哭着跑回家告状,十次有八次都是被父亲拿着竹扫帚追出门。受了委屈的春英,没处撒气,就跑进紫云英地里,一朵一朵掐下花,使劲将其揉成一团。春英不爱洗头,稀黄的头发里爬满了虱子。暗黑色的虱子,俨然是紫云英结出的籽。渐渐地,村里女孩子疏远了她。她并不以为然,依旧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撵着孩子们跑。

开着紫红花朵的紫云英,一部分成为猪的果腹之物,另一部分埋在田里作肥料。苏东坡学士作诗曰:“润随甘泽花,暖作青泥融。始终不我负,力与粪壤同。”诗中说的就是紫云英。这样真实的写照,怕是不谙农事却钟情于紫云英的人接受不了。当他们每年追赶着春风走,沉醉于紫红的梦幻花浪中,绝对不会相信紫云英竟如粪水,是农田的肥料。《胭脂扣》中说:“真实的东西是最不好看的。”每每读苏大学士的诗,必想起有关紫云英的一个典故。苏大学士贬至黄州,幸得故人相助,讨来数十亩薄地。蜀中巢元修前去拜访,赠送巢菜种子。巢菜即是紫云英。春日采来鲜嫩巢菜“烝之复湘之,香色蔚其饛,点酒下盐豉,缕橙芼姜葱”,其味鲜美,令苏大学士“那知鸡与豚,但恐放箸空”。而陆游对于巢菜的喜爱,尤甚于苏大学士。他不仅为巢菜作诗,还吃出了新的高度。陆游将巢菜与猪肉搭配,蒸作包子食用。想想巢菜作为一道美食进入诗人的腹中,又化作一行行诗句吐出,原本是一件极为烂漫的事,只是,若想起紫云英沤烂成肥料,滋养土地,就会很不厚道地咧嘴傻笑一阵子。

紫云英在荷村被叫做草紫花。我估摸着和它的花色有关。自从学校来了一个烫卷发的女老师,我们就改变了对它的称呼。女老师的家在县城,每个周末才回到城里和家人待上一两天。她爱板着脸,不苟言笑。可是,当女老师看到那片紫红的花朵时,却像屋檐下的风铃,叮当叮当,一阵风吹过就闪着连串的笑声。她兴奋地对我们说:“看,多么漂亮的紫云英。”后来,我们都模仿她的沉醉状,对着花说:“多么漂亮的紫云英”。唯独春英紧咬嘴唇,乜斜眼睛,学着她母亲的语气说道:“草籽花就是草紫花,城里人懂什么。”春英的母亲生下五个孩子,落下月子病,常年干不了重活。父亲为了多赚点钱,田里的农活一结束,就急着出去帮人做零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每天傍晚放学,无需母亲吩咐,春英提着镰刀下地,割一篮紫云英回家喂猪。她路过我家门口,总爱趴在我家院墙上,挥舞着从家里偷出来的红薯片,大声呼唤我的名字。春英的母亲手巧,用红薯制作的零嘴,是村里的一绝。有时,我分明馋她家的红薯片,只是一想到她长长的手指甲抓过头皮,顿时索然无味。但春英是真的对我好,我母亲分派给我的农活,几乎是她替代我完成。每次下地割紫云英,她先将我的篮子装得满满的,然后才去装她自己的篮子。我坐在田埂上,冷眼旁观她割紫云英。紫云英长得青葱,很脆嫩。镰刀轻轻划过,青草的气息随之溢出来。或许是草的味道刺激得春英的鼻孔发痒吧。她割了一大把后,时不时用沾着泥巴的手背蹭几下鼻子。俄而,她又像一尾鱼儿游进了紫色的花丛里,直至远山折叠起暮色。

一个傍晚,春英家的牛吃了紫云英,肚子胀得比水缸还大,再也不能安然地反刍。它的前腿跪在草地上,两只浑浊的老眼,朝谁看都流泪。晚上,牛倒毙而死。烫着卷发的女老师说,牛是吃了混入紫云英中的真菌致命的。牛是农家之宝,它的命比我们孩子宝贵。春英躲在后山哭了一个晚上。后来,春英趁家人不备,喝下父亲放在墙角的半瓶农药。春英等不及长成大姑娘,就离开了人世。她和村里人一样,把自己遁入泥土,带进时间深处,最终成为泥土的一部分。许多年后,每次见到紫云英,我就觉得花儿和那个叫作春英的姑娘,定是冥冥中的姊妹花,命连着命,根连着根。

赠你一朵栀子花

小区的花坛里种了几棵栀子花。五月的一天,下班回来,看见几个孩子在摘栀子花。“好香的花啊。”我凑上前去闻花香。一个笑起来就露出两个酒窝的女孩递给我一朵栀子花,说道,送你一朵。

初夏的阳光流泻一地的金色。孩子们不知又跑向何处玩耍,手中的栀子花绽放着笑容

栀子花真沉得住气。春风吹得桃花灼灼,梨花满地,它却和青草一起,慢悠悠地吞吐绿意。到了初夏,大人小孩忙着爬树采摘枇杷、桃子,没有一个人有空闲去注意栀子花。它躲在墙角的一隅,竟悠然地开出淡雅的花朵。一簇簇,一束束,花朵白白的,胖胖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心没肺地咧嘴开怀笑,全然不懂得矜持、含蓄。

她这般汪汪漾漾地开起来,花蕊中蕴涵着清远馥郁的芳香,轰然向四处扩散,由淡淡的到绵密而浓烈,层层包裹住赏花者,让人产生“有花堪折直须折”的歹念。

栀子花是老家常见之花。在南方的乡下,家家户户都喜欢种栀子花。推窗是花影幢幢上台阶,闭户则是拥花香入梦。栀子花长相生来就淡雅。与花相处久了,乡间的女孩也长得一如栀子花,浑身洋溢着素洁清丽的气息。小时候,在祖母的房间里,看见一个旧花瓶上,是用细细的工笔画勾勒的栀子花,凝固在时光里。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曰:“栀子花无甚奇特,予取其仿佛玉兰。玉兰忌雨,而此不忌,玉兰齐放齐凋,而此则开以次第。”栀子花开在梅雨时节,其独特的香味,似乎能一扫潮湿带来的“霉气”,能让人觉得清爽明朗。但最会利用栀子花香气的怕是杨玉环了。世人都晓得杨玉环虽然倾国倾城,但腋下生有狐臭,不尽人意。尤其是夏季,浓烈的异味,使人望而却步。后来,其兄杨国忠寻得一个秘方。杨玉环依照方子去做,将栀子花阴干研成粉末,以清凉的泉水调匀,常抹于腋下,并在铺满栀子花花瓣的水池中沐浴。果然,狐臭闻不到,轻移微步,依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兰露华浓”的绝世佳人。我不想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事实上,李时珍早在《本草纲目》就记载“悦颜色,《千金翼》面膏用之。”可见,栀子花具有美容护肤之功效。

父亲素来爱莳弄花草。在我家屋后的菜园里,种着一棵重瓣栀子花。每到花开时节,母亲去菜园必定会采摘一把回来,盛一碗清水养着。夏夜挑灯读书,花香逶迤而来,就像听着一首从很远很远飘来的老歌,赐予我们安恬与稳妥。一弯新月挂在天空,洒下一院子的清辉。月光打在窗下的栀子花叶上,叶尖和花苞微微颤动。歆享着饱满而甜蜜的情意,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幸福的人。中医用栀子花入药,治心烦、胸闷、失眠。汉代医学家张仲景就曾以栀子花创建了一味汤药,作为镇静催眠之用。我祖母在世时,夜里睡不安稳,便时常在枕边安放一捧栀子花。

有一次,去古镇游玩。见一家糕点商铺的屋檐下,坐着一个老妇人,面前摆放着一个竹编的筛子。白色的栀子花,像一只只蝴蝶翩落于筛子中。老妇人埋首,认真择着韭菜的黄叶。在她鬓上,斜插一朵栀子花,有香气袭来。见循着花香而来的路人,也不招呼,依旧专注手里的活儿。路人围上去,将零钱放在筛子里,换上几朵栀子花。也有爱美女人,效仿老妇人,将花朵别在秀发上。那姿态步步生香,优美极了。在老家,女人插花于发间,似乎也只有栀子花,无人评头论足。这是南方初夏的盛景。古街、栀子花、女子,有着盛世的静好,颇有民国的风味。悠长的巷子,青石板泛着微光,随意推开一扇院门——里面端坐着民国女子,对镜贴栀子花。多好,忽有斯人可想,忽有旧事可念。

栀子花不但香,还很好吃。把花朵摘下来,稍微清洗一下,放入沸水中煮一煮,捞出沥水,加入少许的盐、香油,搅拌均匀,做成凉拌栀子花,是我们小时候所期盼的一道美食。记得在老家水库尾上,聚集着许多矮小的单瓣栀子树。每次采摘栀子花,我们都起得很早。晨曦中,栀子花娇黄色的花心,怯生生地从花瓣中探出头颅。露珠晶莹,闪耀着草木的气息。我们把花蒂拔掉,轻轻一吮,花蜜就滑入喉间,那种滋味着实回味悠长。比我们更痴恋花蜜的是昆虫。历经一夜酣眠的昆虫,精神抖擞,嗅到花香,一头栽进去,陷入花蕊中,怕是半个月都舍不得出来。而甘心作陪衬的绿叶,打开气孔,舒展身体,透着逼人眼的绿。遍地的栀子花,在风里摇曳最美好的时光,流淌着人世间的喜悦与真味。

很多时候,我总觉得栀子花是解甲归田的隐士。在流逝的岁月长河中,它含苞成一支笔,将幽香与纯洁隐逸于烟火里。它开在一个有天井的院子里,青石板上长着老绿的青苔,一群乡间女子相互呼唤着名字,去选蚕种。“妇姑相唤浴蚕忙,闲看中庭栀子花。”王建笔下的栀子花,从容淡泊,安静绽放,兀自芬芳。栀子花的香气掸也掸不开,高邮人称其为“碰鼻子花”。夏天晚上,读汪曾祺的《夏天》,读到栀子花“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读罢,忍不住拍案叫绝。这花历经重重磨砺,早已于洁净中见天然,却始终以一颗素心去面对与尘世的缘分。

然而,比较起来,我更独爱韩翃的“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也为此,每年收到朋友采摘而来的栀子花,插入瓶中,满心欣悦。

世有忍冬

我之前并不知道忍冬是一种花,只觉得忍冬两字分外有境界。忍冬之得名,陶弘景以为凌冬不凋,故命名。《本草经集注》对忍冬的描述,可谓贴切入微:“今处处皆有,似藤生,凌冬不凋,故名忍冬。”一树的忍冬花安放在藤蔓上,像一只只收拢着翅膀的鸟儿,引亢高歌。在春日里,一花扮作两种角色,也只有忍冬了。起初是潋滟波光的银色,像是瞒着家人偷偷迎娶回来的小妾,小心谨慎地素着一张脸。后来,终于被扶正做了大房,用一种高姿态的明黄向世人宣告。珠光宝气,倒也可爱。民间由此称之为金银花,俗气中有平民气,透着吉祥和欢喜。张恨水在《金银花》中曾写道:“金银花之字甚俗,而花则雅。……其叶作卵形,对生,色稚嫩,淡雅而其香称。唯蔓长而中空,不能直立。作瓶供时,宜择枝老而叶稀者,剪取数寸蓄小瓶。每当疏帘高卷,山月清寒,案头数茎,夜散幽芬。泡苦茗一瓯,移椅案前,灭烛坐月光中,亦自有其情趣也。”这是文人雅士对忍冬花的偏爱。每每读之,顿觉自己坐拥花丛,到处是香气的陷阱,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忍冬花是一种藤蔓植物,可以借助树木和草的肩膀,去它想去的地方。河畔、路旁、篱笆边,细藤攀援上升,在初春积蓄力量,到了暮春,以呐喊的形式向季节宣战,呼啦啦地开出一对对花。

在村头,有一家外姓人家。几个孩子出去打工,家里住着老夫妻俩。老人手脚勤快,把门口的一块空地开垦出来,种上时令的蔬菜。下班回来,常遇见这对老夫妻。夫妻两个干活极少有语言交流,但配合得极有默契。浇菜时,老妪手里的水桶才见空,老翁早就从水沟边提来半桶水;老翁锄草乏了,老妪会适时端上一杯水。而他们家园子里不安分的冬瓜、丝瓜时不时伸出来,将花朵挂在篱笆上。靠近水沟处,有一棵树。老人说是桂花树,我却从未见它开过花。忍冬花就攀着这棵树生长。大约是在前年,老人发现这棵忍冬。也不知它是怎么跑进菜园里。他们不忍心毁掉,特意培了土,保护了起来,由着它慢慢地长大。

春分过后,日头一天比一天暖。水沟里的水“连朝语不歇”。忍冬也疯了似的长。藤蔓上的须儿,紧紧缠绕水沟两旁的苍耳和无患子的枝条。它那葳蕤的枝叶,密密匝匝地长,恍如一张网,把一条水沟严严实实覆盖了。人走到近处,只闻水声,却不见水流动。花有灵,自有秉性。忍冬体谅桂花树开不了花的苦衷,它的藤蔓一直顺着桂花树的枝桠向上长。实在长不动了,才躲在桂花树狭长的叶片中,悄悄地吹着气儿鼓着花朵。

一树的花,一拼到底的香。路人经过他们家菜园时,免不了停下行色匆匆的脚步,深深吸上几口花香。晴日,老翁搬来梯子,颤巍巍地爬上去采摘花朵。老妪患有喉疾多年,赶上季节交替时节,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了似的,干咳不断,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邻居教老翁一个法子,说是用晒干的忍冬花泡葛片喝,可以治好顽疾。老妪不放心老翁,站在树下扶楼梯。仰着头,她气咻咻地道:“药店不卖给我们花吗?非得自己上树,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吗?”老翁捋下忍冬花,笑着并不作答。每次从药店买回来的忍冬花,她不是抱怨花不干净,就是嗔怪花朵发霉,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忍冬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可祛病除疾养颜色。民间素有“金花间银蕊,草药抵万金”一说法。读《本草纲目》,觉得世间万物,处处有道。大地上的每一种植物都似乎沾有仙气,轻挥衣袖,便将我们体内罹患的疾病,手到擒来。李时珍曰:“治一切风湿气,及诸肿毒,……散热解毒。”忍冬作为一种药材,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曾提及:李纨忙笑道:“蘅芜苑更利害。如今香料铺并大市大庙的各处香料香草儿,都不是这些东西……单说春夏一季玫瑰花,共下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单这没要紧的草花干了,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值几个钱。”曹公的这一节,总让我想起镇里的药铺。多宝格的抽屉,一层层装着草药。上面用小楷的字体写着:忍冬、独活、月季、麦冬等各种好听的草药名字。这些弥漫着药香的植物,秉承大地的恩典,扶持着我们一生。

一朵朵忍冬花被老翁捋回家,晾晒簸箕里。老翁坐在屋檐下,眯缝着老眼将叶子和花柄剔去。老妪靠着老翁,轻轻摇动手里的蒲扇,为老伴驱赶蚊蝇。一阵风吹来,吹起他们满头的白发。冷不丁地,两个抬起头,四目对视,微微一笑。周遭寂然无声,唯有花香荡漾,弥久不散。这是光阴赠阅他们的欢喜与淡定。老人的一生就像忍冬花一样,默默地映照着彼此的时光。或许,在年轻的时候,他们会争吵,折腾,但她依旧在早上,包好他爱吃的饺子。而他徒步二十里山路赶到镇上,只为了买回她喜欢的丝巾。他们并不富有,却把能给得起的最好东西给了彼此。在幽微的岁月里,他们相依相扶相携,将爱情修炼成一朵朵素心忍冬花。

忍冬,两条花蕊探向外,银花、金花影形不离,是植物界的一对鸳鸯,因此又被叫做鸳鸯藤。上网搜索忍冬花,读到她的花语代表矢志不渝的爱。突然就有了感动,这俗世寻常之花,竟照见了人世最永恒最温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