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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一个特殊党日

来源:解放军报 | 丁小炜  2020年01月09日06:15

图为胡可生前在书桌前工作。 王晨光摄

去年12月4日,我军著名剧作家、98岁的胡可老人遽然离世。与党同龄、与党同路,一生创作为人民,这位文艺战士为我们留下了丰厚的精神财富,让我们从一次特殊的党日活动中感知一二。

——编 者

还记得那是2018年7月,我和几位战友相约来到一位老人家里,和他一起过党日。

他出生于1921年,与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同龄。他16岁参军,18岁入党,是晋察冀军区抗敌剧社戏剧队副队长,创作了《戎冠秀》《战斗里成长》《战线南移》《槐树庄》等一大批经典话剧。他就是原总政文化部副部长、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胡可同志。

他是一个信仰坚定的革命者,一个温文尔雅的剧作家,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头儿。那天,当我们走进胡老家中时,他正在伏案写作。快30年了,他一直住在这里。老式的桌椅,陈旧的四壁,书桌下的瓷砖花纹都磨掉了,留下两个醒目的脚印,静静地,把岁月守望。

我们是为寻找军事文艺的初心而来,为体味红色文艺的光荣而来。而走近胡老,就仿佛走进了我军文化工作的厚重史册,走进了烽火硝烟的燃情时光。

那是抗战时期的冀中大地,那是大平原上一个个浸透了岁月沧桑的小村庄……通过胡老的诉说,我们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胡可和那群文工队员们激情澎湃的模样。

山村土房的油灯下,拒马河边的青石旁,月华如水的山涧里,麦苗青青的田埂上……在那片土地上,胡可开始了最初的创作。就像《抗敌剧社社歌》里唱的那样:“艺术是我们的枪,舞台是我们的战场。”

现在的人们也许不会想到,当年部队文工队演出时,演员的怀里都揣着一颗手榴弹。那不是装点剧情的道具,而是演员们最后的吼声。因为敌人随时会出现,战斗随时会打响。

胡可说,那时候他们文工队队员行军走的路,有时比作战连队还要多,因为他们要赶在前面去设置鼓动站。几行标语,一段快板,一首军歌,都能为部队注入铁血精神和必胜信心。

敌我胶着,短兵相接,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会放下乐器、拿起武器,直接投入严酷战场。据统计,仅抗战时期,抗敌剧社就有30多位同志光荣牺牲在炮火连天的战场。

抗敌剧社戏剧队副指导员吴畏同志,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编剧,更是胡可最好的朋友。

那是在1943年秋季反“扫荡”的行军途中,战斗间隙,吴畏掏出一张《晋察冀日报》,向大家传达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

胡可说,说得好啊,毛主席讲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直接对我们讲的。副指导员,我又有了好多新的想法,我们一定要写出一部有底气、长志气、鼓士气的好戏来!

吴畏说,胡可同志,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就在这时,周边突然枪炮大作,敌人向他们发起了袭击。子弹在耳边呼啸,炮弹在身边炸响。

“大家分头突围,我来掩护!”吴畏喊道。

大家安全突围了,可吴畏同志却再也没有回来。鬼子的两把刺刀,穿透了他的胸膛,挎包里血染的剧本,雪片般撒满山岗……

胡可说,那个场景他一生难忘。

这就是战火中的文工队员。他们一手拿枪、一手拿笔,既是宣传员,更是战斗员。在这支队伍中,只有特殊的战位,没有特殊的人。

晋察冀边区有位戎冠秀大娘,她带头送子参军,组织妇女做军鞋、救伤员,积极拥军支前,被誉为“子弟兵的母亲”。胡可同志深入采访戎冠秀的事迹,创作了经典话剧《戎冠秀》。从那时起,他们一直保持着母子般的情谊。

1954年9月,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召开,胡可去看望58岁的会议代表戎冠秀。

当谈到戎妈妈牺牲在朝鲜战场的小儿子李兰金时,胡可动情地说:“妈妈,我就是您的儿子,兰金为国尽忠,我替他尽孝。”

戎妈妈说,兰金是为国家牺牲的,这就是最大的孝。

从始至终,戎妈妈没掉过一滴泪。而当胡可告别出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隐隐的哭声……

那一刻,胡可顿时感到“子弟兵的母亲”这个称号的分量。人民为我们倾其所有,我们必须讴歌人民,不然,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2014年10月,习主席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胡可老人认真地学习了讲话。

他说,我们的创作、我们的文学艺术,永远要与时代同行,为人民放歌。他又说,我与党同龄不由自主,与党同路是我的坚定选择。

两个小时的党日活动很快结束了,我们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我们不禁思索:今天的军事文艺,会不会远离了官兵、远离了战场?今天的军事文艺,该怎样本色不改、重整行装?今天的军事文艺,该有怎样的使命担当?

胡老这位文艺老兵,用他的战斗经历告诉我们,军事文艺永远姓军为战、服务打赢,永远要面向基层、服务官兵。传承红色基因,打造强军文化,这便是我们应有的使命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