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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收获》《当代》《上海文学》等刊物新年推出冯骥才、莫言、徐贵祥等名家新作 2020年的第一个故事,从生活更深处开出花来

来源:文汇报 | 许旸  2020年01月02日08:44

进入2020新年,国内一批主流文学刊物纷纷推出新作,《人民文学》《收获》《当代》《花城》《上海文学》《十月》等杂志开年第一期新鲜出炉或即将面世,记者细细梳理后发现,其中既有冯骥才、莫言、徐贵祥等名家在各自擅长的写作风格版图上的坚守,也有新锐中坚力量如石一枫、笛安、班宇的叙事探索,一组组作品往时代和生活洪流的更深处开掘,勾连出当代中国文坛的新春笔耕画卷。

尤其醒目的是,无论是冯骥才“俗世奇人”系列横跨20年的《收获》“三连发”,还是莫言在《上海文学》延续的“一斗阁笔记”专栏,无不见证了写作者与文学杂志之间的共同成长和长久信任,凸显了主流期刊所承载的文学首发土壤依然具有蓬勃的生命力。

为“俗世奇人”再搭舞台,津味小说长廊又添新角色

“《俗世奇人》已经写了两本,缘何又写?因为这两本书为吾乡之奇人搭了一个台。再有奇人冒出,自然一个个蹦上来,都想在台上演一演自己得意的故事。这些人物个个标新立异,又执意太强,叫我不好谢绝。只好上来一个写一个,不觉间又是18篇。”谈起为何续写至《俗世奇人之三》,出生在天津的冯骥才毫不吝啬对“天津这地方那些非凡的凡人”的偏爱,他笔下这群奇人融入了地域性格,而“地域性格乃最深刻的地域文化,我对将它挖掘和呈现出来十分着迷”。

《收获》副主编钟红明告诉记者,冯骥才系列短篇《俗世奇人》与《收获》有着长达20年的情缘——最早首辑发表在2000年第3期《收获》,《俗世奇人新篇》首发于2015年第3期,到了《俗世奇人之三》亮相2020年第1期《收获》,每辑都是18篇,聚焦身边乡土异士和市井奇人,光看目录“大关丁”“告县官”“崔家炮”“弹弓杨”“棒槌壶”等,加上冯骥才为该系列手绘的18幅插图,冯式“津味”扑面而来。看得出,大冯这次也是性情所至——“一准会有人问我还会再写下去吗?写作人都是性情中人,最靠不住的是写作人的计划。写作人最好的状态是信马由缰。马,自己的性情与不期而至的灵感;缰,笔也。”

除了《俗世奇人之三》,冯骥才最新非虚构作品《书房——世界》也亮相这期《收获》,他记录自己书房的点滴,处处透着情感与灵魂记忆的投射。“如果一个作家在这个书房里度过了长长的大半生,这书房就一定和他融为一体。我进入过不少作家的书房,从冰心、孙犁到贾平凹,我相信那里的一切都是作家性格的外化,或者就是作家的化身。”诚如冯骥才所形容:温暖的书房便是他踏实的靠背,是他向外射击的战壕。“对于作家,惟有在书房里才能真实地面对世界和赤裸裸地面对自己。这里是安放自己心灵的地方,是自己精神的原点,有自己的定力。”

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后,冯骥才、林希等创作出一批引领文坛市井写作风潮的名作,以天津历史尤其是近现代市井掌故为基本故事要素,那么第二代津味作家代表王松,则承上启下书写天津风俗文化与人性地理。《人民文学》最新1月号主打王松长篇《烟火》,小说时间背景是清末到抗战胜利期间,人物大多是以手艺谋生的胡同百姓,如做拔火罐儿的老瘪、刨鸡毛掸子的王麻秆儿、狗不理包子铺的高掌柜……主人公来子的手艺并非专门,但他深谙生意之门,更坚守做人之门。作品写活了来子的“正”,使他成为津味小说中少有的富于可信的光辉人物形象。“这部作品琢磨透了天津风俗文化与人性物理,一切用满是津味的细节说话。”《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评价,从整个市井题材的创作史看,《烟火》在对世道和各种生命迹象的充分容纳之上,对人的内心之“正”的追索,是有大成气象的。侯家后蜡头儿胡同这个烟火人间养育了他,复杂的历史语境也造就了他——这“正”,大概就是透过机言巧语、穿过求生苟活、浸过世道杂味的天津人的底色和本色。“相信读完作品的人们,认定这是津味小说的一个里程碑,并不为过。”

军旅新篇书写凡人英雄,“一斗阁”浓缩乡间万象

成熟名家延续各自熟悉的写作脉络。曾创作《历史的天空》等名篇的军旅作家徐贵祥在《当代》新年第一期首发了最新长篇《伏击》,作为去年《穿插》的姊妹篇,小说描写了国民党特务易水寒冒充牺牲的红军战术专家,在陕北潜伏的日子里感受到红军崇高的信仰、抗战的真诚后,调转枪口,在对日抗战中多次以死洗罪、向死而生,最终加入共产党,为民族存亡浴血奋战。“我写过各种类型的英雄,从战将到普通一兵。但是我们对于抗日战争的认知,只是冰山一角。写作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我走进历史、走进战争、走进那血火煮沸的岁月。从人物身上能看到中国人民的英雄本色,找回我们的英雄自信。我甚至感觉,这小说好像不完全是我精心设计虚构的,而是老天爷发给我的奖品。”徐贵祥坦言。

刚出炉的《上海文学》上,莫言《一斗阁笔记(三)》延续去年“一斗阁笔记”专栏,12篇新作以小见大,长则千余字、短的不过200多字,穿插了形形色色乡间人物故事,方寸间力现人性幽邃和世间气象。同期“理论与批评”栏目配发的王尧评论认为,莫言的这些笔记小说用非常“经济”的笔墨传达出一种蓬勃自然的自由状态,“有意砍去了一切枝蔓而集中在故事本身,将起承转合都浓缩在这‘一斗’之中。而笔记,则直接显示出其在创作形态上与传统笔记体小说的勾连:奇闻异事来自道听途说,天南海北之中无奇不有,让人很容易联想起《聊斋志异》和《阅微草堂笔记》。”

为新锐力量“策展”,多视角打开当下文学现场

除了名家新作的集中爆发,《花城》《小说界》《西湖》《钟山》等杂志侧重为新锐力量“策展”。从《人民文学》“90后”专辑,到《上海文学》“短小说”特辑,再到新年第1期《小说界》聚焦“被祝福的那个”展开“命题作文”,一批青年作家带来“风格不同又互为观照的一组短篇”,探入现代人的精神世界,丰富了短篇小说创作的样貌。

以最新一期《花城》的“关注”专栏为例,笛安、班宇、王占黑等青年作家的城市文学书写,如同纷繁都市人心图谱的奏鸣曲。“如果仅仅看中国城市的某些中心商务区建筑景观、大商场奢侈品消费和流行生活方式,写作难免流于同质雷同,现代都市的崛起对中国地理空间,文化版图和人们的情感、心理、日常生活方式的改写是革命性的,在这些城市的表象和浮沫之下沉潜着的暗流恰恰是各个不同的。”该专栏主持人、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何平认为,“我城”如何“文学”?思考这个问题,需要像对“乡”一样将自己的灵魂灌注进“城”,面对前无古人的城市,需要作家和期刊界挖掘新锐力量,以“策展”意识尽可能地打开当下中国文学的写作现场。

此外,《十月》新刊发表了石一枫 《玫瑰开满了麦子店》、郑小驴《骑鹅的凛冬》、晓航《宋时光》等一组中篇,透出文坛中坚力量对小人物的个性化书写。继《心灵外史》后,石一枫新作里沿着铁路线漂流到都市的乡下女孩王亚丽,自幼习惯生活的粗粝,忍辱是她清醒的生存策略,报恩是她守护自尊的底线,但即便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看似低至尘埃的个体,依然保持清明的自我,顽强生长着善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