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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流行语的现在与未来

来源:文艺报 |   2019年12月20日08:27

网络流行语的 “现在”与“未来”

美国社会学家乔治·米德在著作《心灵、自我与社会》中提出:“我们用符号创造我们对意识的经验,对自己的认识,以及对更广阔的社会秩序的认识。”充满逻辑性的对话往往具有准确的含义,我们运用它解释纷繁复杂的现象,指向明确的方向,而互联网中戏谑的话语则透着轻松随性。互联网社会脱离了现实对话的环境,尽管其使用的语言体系来源于客观存在的现实,但受众却可以在虚拟环境下赋予其不一样的含义。

流行语自身在不同年龄代际之间体现着特色,更多时候意味着身份认同,以大家认可的表达方式,高效沟通。在陌生人的交流中制造熟悉语境,流行语可以快速筛选出双方是否处于相同的理解路径,拉近彼此距离。流行语同时引发的表达趋同,也让我们在表达同一件事情时,既有会心一笑的默契,却也减弱了表达的多样和丰富性。

艾翔系统梳理2019年度网络流行语的发生背景,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社会生态的变化。丛子钰探究“融梗”的背后,原创性的艺术创作强调的创作度到底有几分。宋嵩剖析大众采用幽默调侃的方式,躲避针对性的讽刺,从中获得释放的满足,实现的其实是对当下生存境遇的突围。当一切归于沉静,我们期待,在满足一时表达和指向之后,我们熟悉的网络流行语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沉淀,成为恒久的表达。

——主持人 张 菁

 

2019年度流行语掠影

艾 翔

每到《咬文嚼字》组织评选年度流行语的时候,总要掀起一阵社会参与的热潮。熟悉一年社会热点的人,自然会积极参与,回味一年来的经历,并为这一件具体的事提供自己的支持。在初次经历时,每个人还只是“吃瓜群众”,通过新鲜感获得愉悦,到了参与评选年度流行语时,则获得了充分的历史参与感。学者黄平在其《反讽者说》一书中谈到,王朔创作中的反讽背后“对应着社会结构方面青年一代的参与性危机”。网络时代的话语狂欢在玩闹的背后,或许恰具有重新寻找社会事件参与感、寻找共同体的意义。从这类事件,包括大量同构的弹幕中,可以看到一种基于充分独立的个体组成的集体样貌,如同许多年轻小说家在作品中呈现出的现实。

这次年度流行语分别来自时政、经济、社会新闻以及文艺作品、短视频、综艺节目等,可谓广泛。“文明互鉴”和“霸凌主义”成为热词,恰好体现出了国家的时代意志同年轻一代的精神状态有契合之处。有明确的自主意识,希望能够彼此平等地交流沟通,但是拒绝一切强加的不合理要求。多元共存与平等交流不但是文明的、道德的,同时也是理性的,相反蛮横霸道则是秀了自己的下限。同“区块链”一样,这样看似同休闲娱乐距离较远的概念,也备受关注。可以说这也是一种“社会主义传统”,可能已经形成文化基因根植于集体无意识中,跨越了代际的生活习惯,成为一种民族共性。同时主流媒体自我革新,通过公众号、短视频制作更为新颖、活泼的内容,吸引了大量年轻群体。“文明互鉴”“霸凌主义”“区块链”这类词汇在内容之外,也从侧面映衬出当下民众的“不变”和主流媒体的“变”,充实了时代映像。

2019年引发全民热潮的两部电影《流浪地球》和《少年的你》造成了一系列联动效应,由此贡献了“硬核”、“融梗”和“千万条”三句火爆一时的流行语。 “硬核”或许不仅仅指其写作风格与拍摄风格,应该同其博大厚重的人文思索密不可分,《流浪地球》以恢弘瑰丽的想象承载起传统、历史和人性的描述与思考。《少年的你》一改以往青春片轻飘感观,关注广受忽视的校园霸凌事件。“硬核”一词从小众音乐风格正走向大众词汇,反映出“青年亚文化”逐渐变为“青年文化”的过程。2018年雅加达亚运会电竞首次作为表演项目出现,中国队获得具体项目的冠军,被冠以“为国争光”之名,已经同许海峰获得首个奥运冠军以来各类世界比赛荣誉后的赞许相差无几,明晰了青年文化从“亚文化”状态逐渐为主流所接纳、吸收和改造。在这样的时代节点,如何评价这些现象及影响、如何推动引导青年文化继续发展,年度流行语做出了及时提醒。

“硬核”一词的走向也涉及另两个近年颇受关注的问题,即粉丝文化或兴趣群体,以及“破圈”。不仅仅出现在围绕娱乐产业的领域,一些特色鲜明的论坛、公众号都形成了自己的小群体,他们的讨论往往都是直击关键或如数家珍的较专业性的言论,同滋生话题的原文本一样具有饱满的内容。同时由于网络平台的开放性,圈外人也能加入围观,应该也是“破圈”讨论出现的大的时代背景。科幻类、推理类文艺作品也逐渐从小群体走向大天地,更借助“硬核”“融梗”等讨论加固且充实了小群体,内部行话逐渐纳入常识与共识,从而加强不同文化群体之间的交流。“融梗”之所以引起很多人的兴奋,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暗合了漫画、游戏、网络平台小说甚至短视频等同人作品的形式。反观各种剪辑、配音、再演绎的衍生作品,其实同民间文学的部分形式有相近之处。民间文学以及以民间文学为底本的精英文学作品自诞生后就不断经过后人的充实、改写,不但令其艺术性更加丰富,也产生了大量互文文本。进入现代后,其特征聚合且时间缩短,在通俗文学范围内尤为明显。这方面纸质媒体与网络平台本质上并无不同,新变在于同人文本令时间性过程被革命性地转换为空间性过程。“××千万条,××第一条”如此普通的言说方式受到广泛追捧,其实也正是民间文学再创作的特性赋予了强烈的参与感。

“融梗”还引发了关于原创性的争论。“不学诗,无以言”,不懂“梗”就较难融入和理解一种群体文化,语言的仪式感被重新纳入实际操作。相比此前广泛被热议的层出不穷的抄袭事件或者被命名为“抄袭”的事件,“融梗”的提法更为缓和融通,给了事件主体充分的解释空间,通过将其放置到粉丝文化语境中的做法令矛盾显得不很激烈。当下的年轻一代依然朝气蓬勃,却不复锋芒毕露、凌厉躁动。2019年KPL秋季赛崭露头脚的边路天才少年麟羽在比赛前直播中捻动佛珠平稳心态,他也说“我信佛,信斗战胜佛”。从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到修成正果的斗战胜佛,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从“抄袭”到“融梗”应该不只是粉丝文化兴盛的产物,同社会心态或亦有关联。“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也是以调侃的方式委婉传达了人们对生活化“霸凌”的拒绝,“柠檬精”的效果相仿,也是用笑的方式建立积极健康的心态。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很多事急无益无用,这种心态有积极、消极两面。急着判断之前,可以先仔细辨认,比如“融梗”、“抄袭”、“用典”及“致敬”的内外差异。

一句“我太难了”说出了千万人内心的无奈与无力,佛系喟叹不携带任何反抗,是反向形式的“融梗”构词法。经济“新常态”、社会转型期、产业升级、民生问题甚至整体性的东亚文化等等,共同决定了成为“我太难了”代表性动力源的“996”工作制,不能仅被简单谈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石油、水利、铁路、地质、军工等行业领域掀起一场场“大会战”,用高强度工作模式进行突击式建设,让整个国家迅速扭转颓势,甚至奠定了至今发展的坚实基础。情随事迁,从“大会战”到“996”,包括“大干一百天”,似曾相识,然而也可以看到国家从社会、经济、政治、科技、法律等多方面的巨大变化,从这个角度回望“乔厂长”也是颇有意味的。“996”的时代“硬核”搭配到“我太难了”的世界观,或许兼顾了唯物史观和人文关怀。

年度流行语的评选,有参与感,也回顾过往,但口中念念有词绝不只是逞口舌一时之快,其间浓缩的全景式社会现状值得让每个人“你品,你细品”。

 

“太难”、“脱发”与中国足球

宋 嵩

2019年11月14日,中立场地阿联酋迪拜马克图姆体育场。在一场2022年世界杯足球赛亚洲区预选赛A组第5轮的比赛中,早已习惯失利的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再次咽下苦酒。中国队后卫张琳芃在比赛结束前15分钟一脚解围,却不慎将皮球踢进了自家的大门。一比二的比分好似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现场200名中国球迷高涨的热情,也使得中国队小组出线的前景变得更加迷茫。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队主教练、意大利人里皮愤然辞职,甚至宣布放弃高额的薪水。这一发生于北京时间凌晨的事件瞬间引爆了中文网络世界,短短几个小时内,关于里皮、国足乃至足协的段子在网上形成刷屏之势。

也正是因为这场失利,此前已经长期占据网络热门话题榜单的“我太难了”,一下子找到了最合适的搭配方式:从年初亚洲杯1/8决赛对阵泰国队险些重蹈6年前1:5惨败的覆辙,到1/4决赛3名中后卫依次失误送大礼完败伊朗队,再到3月21日的“中国杯”上0:1再负泰国,直至10月15日0:0战平菲律宾、史上首次未能战胜对手,“中国足球:我太难了!”终于和这记惊天乌龙球一起,成为中国球迷对多灾多难的2019年(仅就中国足球而言)的最深刻记忆。

其实,“太难了”的岂止是中国男足。细论起来,这一届的中国年轻人,似乎要比他们难得多:终日在“996”工作制里挣扎和拼命的“社畜”们,上班挤地铁公交,加班吃面包外卖,时刻准备着迎接KPI考核,为的是挣出首付、嫁妆,或者仅仅是能够给孩子的补习班多交两节课的学费。可气的是,忙碌一天回到家里,原本想借熬夜看球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满足那点可怜的虚荣心,没想到让一个大脚给硬生生地踢回了血淋淋的现实。然而这还没完,等待他们的,还有伴随着郁闷和苦恼一起,掉落满地的头发……

是的,还有脱发。对于当代青年人来说,拯救自己头上寥寥无几而又摇摇欲坠的头发,远比中国足球冲出亚洲来得迫切;至于“吃不起猪肉”,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不是说高脂肪、高蛋白的过度摄入是导致脱发的元凶吗?“第一批‘90后’已经秃了”早已不是新闻,“95后”、“00后”们因为恐惧而纷纷拿起手机,在某宝某猫某东上拼命搜索护发生发产品甚至是植发服务。而“80后”们,如今已然佛系,也许就在不远的2022年,随着卡塔尔世界杯主题曲一起流行的,还有满大街晃动的光头造型。

在作家鲁敏2019那篇颇受好评的中篇小说《或有故事曾经发生》里,“我”,一个将麦克菲的非虚构写作教材奉为圭臬的小记者,每天为写不出“10万+”的新闻特稿而困扰,此外忧心的便是日益严峻的脱发问题。结束了一天的采访,“我”从超市进口货架上找到一小瓶白兰地,“希望它足够纯正。晚上我打算用它洗头,并按摩头皮20分钟。这是前几天刚看到的一个治脱发偏方”。对于脱发,“我介意的不是掉发本身,而是这种败落感的寓指。同事们老拿这个打趣,亲热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我把昵称改为‘禾几’”;甚至每次回到老家,也免不了面对老爹的唠叨:“看看,头顶心那块比我还少,你这才多大啊!还有额角那块,你每天照镜子吗?这都是怎么搞的呀!”寥寥几笔,一个极具普遍性的当代青年形象便跃然纸上。那个“禾几”(“秃”)的昵称,简直是扎心了老铁!如果那个“我”真的是我,难免会有一场血溅十步的惨剧上演,“血流漂杵”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至少“用白兰地洗头”这种离谱的偏方不会受到我的青睐,因为我是个热爱科学、相信“大数据”的当代青年。根据国家卫生部门公布的数据,中国未来10年毛发健康产业将以每年260%的速度增长,城市居民用于个人头部护理的消费正以每年30%的速度急速递增。有业内人士推测,2015年至2025年,将是中国生发、养发、植发市场爆发式增长的黄金10年,市场规模将超过千亿。

太难了,头发的问题实在是太难了!哪怕豁达大度如视诺贝尔文学奖如无物的村上春树老师,也对“秃”字耿耿于怀。若是耳朵整个少了一只,大家自会同情,不至于当面奚落。然而脱发这玩意儿毕竟不伴随具体的痛感,几乎没有人真正启动恻隐之心。同为文豪,不知村上君是否会羡慕鲁迅先生那一头既黑且硬的浓密短发呢?更多的人或许会像葛优老师那样:广大网友“知识考古”出了1993年在贾家的沙发上凸造型的“季春生”,那个年头的葛大爷还多少有点头发,不到20年时间脑袋变得油光锃亮。岁月不饶人,管你是挖空心思去应对还是往沙发上一“瘫”了事,都难以逃脱自然规律对头皮的侵蚀。

“我太难了,老铁,最近压力很大”,看似是诉苦,仔细品味,又能明显尝出撒娇、自嘲(黑)、甚至“主动污名化”的味道,与此前盛极一时的“小确丧”明显不同。在当代流行文化由“丧”入“佛”的过程中,“我太难了”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它是否会像当年的“贾君鹏”或者“蓝瘦香菇”一样大火一阵后急速冷却、很快便被人遗忘?种种疑问,或许都有待时间来检验。

 

《少年的你》之后,融梗是野蛮的

丛子珏

很难说,究竟是“融梗”因为《少年的你》而火了起来,还是《少年的你》因为融梗而火了起来。在先前的讨论中,虽然至今也没有得出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但也许正是这种难以得出正确答案的问题才是个好问题,它往往触及到个人与社会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

尽管围绕影片和原作小说是抄袭、融梗还是“巧合”之间的争论依然在进行,但现在我们惟一可以确定的是,再也没有百分之百明确具有原创性的作品。

判定一部作品是否融梗需要量的规定,但在这个量的规定之外,人们似乎忽视了作品本身的目的。这样的问题也涉及人文学科研究,比如在文学论文中,按规定引用量不得超过全文的20%,然而满足了这项规定的文献学论文显然就不符合学科自身的要求。本雅明曾经试图写一部“完全用引语写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岂不是全文融梗?一位毕业生对另一位毕业生壮志满怀地说道:“我这部论文做到了无一字无来历!”他的同学揶揄地问:“那你要怎么通过查重?”

这虽然是笑谈,仔细想想却是一切文化产品面对的事实。抛开大众艺术不说,即使在纯文学这个看似稳固的领域中,有意无意的融梗又何尝无处不在呢?

在“四大名著”中,除了《红楼梦》可以称具有原创性之外,其他3部都曾经有了原始的故事,甚至有民间大量粗糙的虚构文本作为参考,作者所做的不过是编辑工作,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作。更有说法,在每一位当代先锋作家背后,都站着无数现代主义作家的身影。试问,哪一位读者在阅读《白鹿原》的开头时,不会想起《百年孤独》呢?又有多少人在不知道给自己的文章起什么标题时,不会机智地借用雷蒙德·卡佛的小说《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小说尚且如此,诗歌和散文中的借鉴现象更是泛滥。

在大众文化的领域中,使用已经成熟的梗或套路拼贴在一起生成某种新的效果更是数见不鲜,90%的套路加上10%的创新几乎是成功文化产品的铁律。分析一下就能看出,按照社会规律而言,勤奋不过是完成人们已经完成的部分,天才如果占的比例太大,自然就要引起别人的反感。创新得过了头,就会变得无法理解,比如著名的小说《芬尼根守灵夜》。百分之百的创新等于没有创新,而适当重复却能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读者感到亲切的无一例外是那些他们在阅读前早已熟悉的内容,或者是生活中常见的活动,或者是在别处读到的人物。长篇小说的好处之一就是能让先前可能只是零星出现却令人难忘的角色、环境后来重新出现,系列作品更是如此,“漫威”的成功就证明了这一点。从这方面来看,近年热门的“东北文艺复兴”反映出同样的趋势:反复出现的衰败工业景观和下岗职工,与之联系的是人们生活中熟悉的东北口音和东北形象。倘若年轻的创作者能联合起来,便更能让这些形象产生既陌生又熟悉的审美效果。如果说严肃文学试图塑造的是典型人物的话,那么大众文化则试图塑造的是这种满足期待的人物。在文学理论中,前者往往是所谓的圆形人物,而后者则是扁形人物。也就是说,他们还没登场,或者刚刚登场,读者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而这一类角色的特征往往是相似的,见得多了自然会觉得重复,然而这种重复既会在一批读者那里引起乏味,也会在另一批读者那里引起兴奋。

因此,适当范围内的融梗是大众文化的必然策略。当然,超过了这个适当范围就是在冒抄袭的风险。现在还没有谁站出来说,与原作的相似度达到多少是借鉴,达到多少就是抄袭,所以严格意义上讲,我们既不必苛责融梗,也不必为之洗白。说来说去,人们对融梗的批评仍是出于道德义愤,而不是法律的正义。很多时候,倒不是融梗这件事直接得罪到了谁,而是融了梗又到处得瑟的作者有些讨人厌。不过,不打招呼的融梗和洗稿一样,毕竟还是损害到了原作者的权益。创作者之间存在着微妙的竞争关系,但又不能简单归结为经济上的竞争。作品写出来首先当然是为了提供给读者,而不是抽象的文学市场。从积极的一面来看,融梗有助于作者们实现共赢,有时读到成功的融合型作品,如果了解到原作的特点,读者也会把原作找出来读一读。当然,这一系列合作的前提是,试图进行融合创作的人先争取了原作者的同意。简而言之,融梗不是坏事,但需要有更文明、更合法的途径。

类似融梗的现象一直都有,在漫长的历史中,融梗的幽灵总是在文学上空游荡。但只是到了21世纪,它才成了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因为终于迎来了可能解决的时刻。一方面,90年代以来越演越烈的大众文化,尤其是影视和网络文学遇到了周期性的危机;另一方面,人们的著作权保护意识也越来越强。不解决这个问题,大众文化就是举步维艰的,纯文学也同样是泥菩萨过河。对于前者而言,法律上的保障是进一步发展的必要基础;对于后者而言,融合型的写作是解决书写现实危机的一种有效方案。前者需要放下急功近利的心态,后者需要放下傲慢。

无论如何,《少年的你》让“融梗”成为了一种文化症候,从今往后谁再想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作品完全是原创性的肯定要好好琢磨琢磨,自己是否在一些地方融了别人的创意。故意融梗的作者和使用融梗作品的投资者也需要掂量掂量,自己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少年的你》之后,融梗是野蛮的,不融梗也是野蛮的,融梗现象挑战了文明中个人创造与社会交往之间的关系。没有人会承认融梗有理,同样也没有人会承认有哪位艺术家先生或女士的天才是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