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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读诗会第十四期—— 唐驹:在诗歌中拥有千山万水

来源:深读诗会(微信公众号) |   2019年12月17日10:25

唐驹,生于新疆乌鲁木齐,曾在乌鲁木齐、武汉、海口求学和工作,现居深圳。坚持诗歌业余创作30余年,作品见于国内各文学期刊,诗歌收入《西部诗歌》《深圳30年新诗选》《面朝大海》等诗集;已出版诗集《武汉之春》《赛里木湖的神谕》。2014年入围广东省年度诗歌奖终评名单,获2015至2016年度深圳“第一朗读者”最佳诗人奖。深圳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深圳《前海潮诗报》主编。

2019年12月13日,“深读诗会”第十四期活动在深圳市《特区文学》杂志社文学空间举办。本期活动通过朗诵与点评的方式,对主题诗人唐驹的诗歌创作展开了深入的探讨。

活动现场

你必须成为你自己

唐驹的诗歌,具有极强的穿透力。诗歌凝聚着她对生活、对人生的深层思考,乃至对死亡的追问。深圳这样的都市,表面是繁华和喧嚣的,而作为一个诗人,却往往是孤单、寂寞的。这样的寂寞,并非指个体杜绝与外界的交流和接触,而是指诗人始终怀有一颗孤寂的心,不随流俗。唐驹自己说:“每个人都会希望融入主流,但经常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是一个人,这个时候你必须成为你自己。”

评论家唐小林认为,唐驹对人生价值表现出的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思考,并本能地借助了诗歌的艺术形式和语言载体,与自己的心灵进行了一次深度对话。她的诗歌有思想深度,极具个性。无疑,任何义无反顾朝着未知遥远旅途出发的人,都将注定是孤独和寂寞的,只有道路才是孤独者前行中最好的知己和伴侣。在现实生活中,很难找到精神上的同行者。

诗人骆家认为,在诗上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完全的知音,诗歌永远是小众的,寻求认同很难。诗歌永远是部分被理解,也不应当过度地阐释。因此诗歌需要一个单一的,孤独的写作身份去确认。唐驹是安静的,这是非常好的品质。她的写作并不大喊大叫,她找到自己内心的悸动、波澜和颤抖,把生命的压力变成创作的动力,将生命中难以言明之痛转化为诗歌中的温暖。

在评论家唐小林看来,唐驹的诗歌有很高的立意和优美的意象,有着浓郁的诗意和富有弹性的文字。她把对生活的思索和生命的思考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写作是一种持续的日常,也是不变的激情,无论遭遇了多少生命的困顿与欢欣,唐驹始终保持着自己心怀期待的写作习惯,就像她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依然保有人生的热情。

有情的城市书写

唐驹是从遥远的新疆来到深圳的一位打工诗人,她的优秀和卓越,不仅仅在于她的诗歌的写作,更重要的是她敏感和丰富的灵魂能与深圳速度一起跳动。

评论家何光顺评论道:“城市中的每一个声音,都未逃脱唐驹在寂静中的倾听,她听到了这座城市的元音,那最本质的灵魂,城市的音乐如花绽放。”唐驹有着敏感而丰富的心,她看到了这座新兴城市中的人群的活力和闪光。诗人对于深圳的爱是炽烈的,她在用她的整个生命书写着这个崭新的城市。在他看来,唐驹用了许多意象来形容和比喻这座她热爱的城市,在她的笔下深圳成为了“梦工厂”。深圳是专门创造梦幻的地方,金色的梦漂浮在每个人的头顶和心中,每个来到这里的打工者都是被这座城市宠爱的孩子。唐驹的笔下,有对劳动者的肯定,有对深圳这个新兴城市的肯定,有召唤每一个人从绝境中回到生命的光芒。当然,唐驹并不完全沉醉于梦。她同样看到了城市对于弱者而言的残酷,这样的城市在梦境的金色和某种现实的危险中,就有了弹性和张力。

在何光顺看来,唐驹不是在写深圳这座城市里的某一座剧院,而是将整座深圳城市写成了一座剧院。这里正在上演着恢宏的戏剧。唐驹在描写这个城市无数人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描写他们为这座城市付出的热血和激情,燃烧着的火焰和青春。这是对深圳这座城市作为一个现代剧场的深化,这幕现代剧的宏大在于,它不仅仅是有梦的,不仅仅是正向的,而且充分展现着其多棱镜的镜像。

唐驹成功地将深圳融入每位外来者的灵魂和血肉里,让她自己和读者不再能分辨自己与这座城市剧院与舞台的距离。这就像庄周梦蝶,再也难分物我彼此,人与城已须臾不可分离。

唐驹进入到了深圳的梦幻和现实的深处,面对残酷和危险选择应对和解决,铸造出一座城市的坚韧和永恒传奇。唐驹完成了自己作为一位深圳诗人的使命和责任,写出了深圳这座城市的肉身和灵魂。

迁徙的诗心

在诗人黄礼孩看来,唐驹的诗歌起点很高,这样有慧根的写作者,并不算多。一个人越早写作,就越早受到来自理想与荣誉的鼓舞,唐驹较早地通过语言找到了人生的途径。在二十岁到二十四岁的那段岁月,唐驹写下了不少关于地域及青春的诗篇,这些文字是诗人的自己铺陈的成长之路,也是语感形成、句法识别、结构把握、意境拓展等方面训练的途径。大多数人最初的写作都是青春期的激情和对欲望的歌唱,后来有些人进入社会,写着写着就消失了。但快速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唐驹内心的诗歌节奏。当语言生活快于日常生活时,她在暗中拓展了自己情感生活的边界。

作家吴笛说:“来到深圳的都是迁徙的人,作为诗人我们迁徙的是一颗诗心。”

诗人骆家认为,唐驹的作品中带着思考,她的诗歌用了很多深圳的城市符号,但这些城市符号在诗里都变成了诗意元素。

诗人黄礼孩评论道:“今天看唐驹的诗,能看到一个诗人的蜕变。她的诗歌已经没有早期那样直白的描写与抒情,她解决了语言上的拖沓、意象上的陈旧,她为自己的诗歌加强了内部的速度。”唐驹写深圳,写出了这座城市的情绪,但她不仅仅停留在城市印象里,而是逃离了本土的束缚。

评论家唐小林说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生实在是太过于短暂,但生命的本质并非在于活得有多长久,而是在于活出了什么样的生活质量。”在他看来,对于远方或者未来的憧憬,从来都是人类共同的愿望。但远方实在是太辽阔、太遥远,仅仅依靠等待,没有一点冒险精神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真正体味到什么是远方辽阔的憧憬。或许可以把唐驹的诗歌,理解为是她对于平庸人生的一种告别和决绝,是对现有世俗生活的一种新的挑战。虽然踏上这样新旅途的路往往并不好走。

诗歌是对陈词滥调的摒弃,好的诗歌是对语言的更新,必须在新奇里延续诗歌的探索,必须用新的观念来发现、书写,让过往与未来的时间和空间都汇合到此时此地的语言状态里去,唱出属于自己的嗓音。在诗人黄礼孩看来,唐驹已经不同于她在新疆、武汉、海口的时刻,她已经优于昨天的自己。唐驹已经懂得如何在诗歌中隐藏一些什么,明了诗歌应该抵达的思想界限,也体悟诗歌要越过表象的结构,去拓展时间与空间。回头看诗人走过的写作之路,在唐驹的写作里也看到自身的痕迹。可以看出唐驹诗歌中未完成的现代性,也能看出唐驹在走向更加遥远的未来,看到她诗歌中更多的可能性。

诗人黄礼孩说:“写作始终是生命里不断离开,又不断到来的过程,拥有这么一个瞬间,人生就有了自己的千山万水。”

唐驹从新疆到海口,再到深圳,从农耕向工业,再向海洋。她在她的文字或语言的叙述中,向我们展开着她正生存和感受着的世界。她没有选择和解,她一直带着迁徙的诗心坚持写作,跟诗歌较劲。

附:唐驹的诗

流动的城市

行走在流动的城市中

我不知道这个城市正在流行的主题

幻想放弃在原来那个城市中的生活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放松自己

在流动的城市里 陌生人面对陌生人

像一排浪潮走过 他们的自由

像整个城市那么夸张 他们在演戏而不是生活

他们的生活是喜剧而不是悲剧

这是我喜爱的主题

我赋予这个流动的城市自由元素

我还修了假睫毛涂了新广告

把生活那桩事轻描淡写成一片羽毛

当我流动时城市就在流动

我无所谓站在喜剧的旋转舞台上或舞台下

重要的是要有生活的表演天分

和来去自如的悲悯情怀

生活日复一日地把我训练成演员

我同时拥有演员和自己的二颗平行的心

这就增加了生活的复杂性 有时候

我需要一次深呼吸 以此来确认

此刻的我正站在舞台上还是在舞台之下

纪念日

有时候我离开这一条荆棘之路

梦与痛的路 在别的道路上行走

在别的道路上除了我自己

其它都是陌生的事物

在路上的日夜潜行

已把我变成了与时光的心脏一起

跳动的人 它听到了我的内心

渴望生活的那一部分 它把那一部分

铸造成了颁给道路的银色纪念日

这块银色纪念日就是我的护生符

它的荧光在环绕我的半径之内

每当我在陌生的道路上伫立

它就在我的视力所到之处预示希望

我听到风的轻语和尘的降落

在伸出手掌的前方 有一只悄然来临的

红蜻蜓 它拍动那双薄薄的透明的翅膀

它仿佛出自于我的梦 并且足以羽化

任何生活之路的方向

猎 犬

在思绪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刻

就已经走在道路上

这是清晨、黄昏或中午

是大部分人昏昏欲睡的时刻

我的发动机要卸下白天的伪装出发了

出发了 在寂静中的呐喊

或许穿不透你面前的那座山

却能穿透你自己的身体

然后身体就带着陌生的灵魂出发了

我们需要认清那些称为异己的灵魂

它们来过然后走过留下的那些脚印

我带着灵魂中唯一的猎犬上路

追踪哪些是伪装者 哪些是

岁月中潜伏的拳击手

遇见那些勇敢的人们。他们的特质

是在寒冷的天气里继续生存

他们可以开着坦克沉重地辗过道路

也可以在城市中央驻足 观看

成千上万的市民欢呼和游行

梦工厂

走在空空荡荡的道路上

熙熙攘攘的人生场景瞬间开始清寂

风像一张冷静的面孔 徐徐而来

时光飞奔于前方握有发光的训令

我选择了道路而没有选择水路

没有选择沿着水的方向深入

水的波纹细腻而有喟叹

水纹扩展到天边时遇到的竟是无痕

这一条道路让周围变为梦幻

让远方变为虚无 让他们变成你们

让复杂晃动的多种面孔变为单纯

让不能理解的事物因眷恋而发生

让我沉默而不能语言。

沉默有多沉重喜悦就有多挚深

让时光隧道裂变成一条道路

通往艺术小镇

在人群未蜂拥而至之前

它与我之间是一座金色的梦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