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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跨过九十五岁门槛的袁鹰

来源:文艺报 | 王谨  2019年12月04日07:29

我拾级而上三层,门开处,他坐在大厅的书桌前点头相迎。一头皓发,高额头下那双有神的眼睛有些深陷。他就是刚跨过95岁门槛的著名散文家、诗人袁鹰(原名田钟洛)先生。

10月28日,正值袁鹰先生95岁生日。我和袁鹰老师同住一座宿舍楼。非专业学画的我,曾打算画幅寿桃图,在袁老师生日那天到他府上致以祝贺。但不巧,因那天我正在外地,交通不便延缓一天才回京。10月30日上午,我携画来到袁老师府上看望。我向坐在大厅书桌前的袁老师致敬。我与在他家帮忙打理生活的保姆一道打开画说:“画得不好,只是表达祝贺您生日的心意。”袁老师很高兴地说:“谢谢。收到你这幅画,比收其他礼物更喜欢。”

我对袁鹰老师是深怀敬意的。在我青少年时期,他写的散文《井冈翠竹》就曾打动过爱好文学的我。到报社工作后,我和袁鹰老师尽管不在一个部门,但在一座楼办公,经常见面,文学方面也时有请教。我在国内部任编辑、记者时,文艺部工作楼层高一层,当时在文艺部任主任的他,工作很忙,对人还是一样地谦和,带上海口音,说话还是那么富有感染力。后来我到《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作,他离休了,因他住在报社南边,见面少些,但在报社大院也时常见到他的身影。直到近年,报社才调整袁鹰老师的住所,我们成了邻居。

我常读袁鹰老师的书,得知他在上海解放前夕,就投身民主进步事业。他在上海进步报刊《世界晨报》《联合晚报》当过文化圈内的编辑记者。上海解放后,他被分配到《解放日报》工作。1952年底奉调北京《人民日报》,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在《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任上离休。他勤奋笔耕,成就了他丰硕的文学成果,代表作有散文集《第十个春天》《风帆》《天涯》《留春集》《京华小品》《袁鹰散文60篇》《师友风华》等;并主编了《华夏二十世纪散文精编》(八卷)《中国新文学大系:1949-1976散文卷》以及《中国新文艺大系:1976-1982散文集》等。他曾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

袁鹰老师在《解放日报》当过新闻记者,编过新闻版,到《人民日报》编报纸副刊,熟悉他的朋友说他是脚踏新闻界和文学界的“两栖人”。他乐意这个称号。报纸的副刊也是新闻的一部分。鉴于袁鹰老师的新闻和文学贡献,在前不久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他荣获了人民日报社颁发的纪念章。这是他应得的荣誉。

此前的9月19日中午,我曾到袁鹰家中拜访,给袁老师赠送了一本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的我的散文集《家国情怀》。袁鹰老师回赠我一本由高教出版社出版的《袁鹰散文集》,并亲笔题字。看他题字手不抖,流畅自如,真看不出有95岁高龄。我说:“袁老师身体还不错,祝福您。”他自谦地说:“还凑合吧,还能看东西。喏,桌上摆的《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环球时报》,每天我是要看的。”我说:“不简单呀。看来视力还不错。”他说:“视力还好,脑子到目前倒不糊涂。不过,腿脚不灵便了,‘老弱病残’后还要加个‘废’字。”我说:“您没有废啊,90多岁还能看报甚至动笔,已很不容易了。您过95岁生日,我来看您。”他很高兴。

尽管我没有如期在他生日当天来看他,但10月30日那天我们相见时,袁老师仍然很高兴。书桌上摊着的几份报纸中,有一份新到的《社内生活》。他说,除每天看社内三份日报,中国作协的《文艺报》也必看。我问:“您年纪大了,只能看看标题吧?”“感兴趣的也会细致看看,”他笑道,“看一会累了,就到床上休息一会,再看。”我问袁老师:“每天怎么活动身体?”他说:“我的腿曾骨折过,走路不太利索,下不了楼。在家有人帮忙时,我用助步器在屋里走走。杵拐杖,对我来说保持不了平衡。好在电梯正在安装,开通电梯后, 我就可以坐轮椅由人推着出门走走了。”

我送的是祝寿图,祝他长寿。他说:“已经95岁,不错了。现在我是活一年是一年。好在我只是腿不好,其他没有什么大毛病。我女婿曾开玩笑对我说,活到100岁,给您一万元红包。我笑答,从95岁起,我每活一年按岁数加1元吧,争取到98岁,拿98元红包,比我老伴多活一岁。”我笑道:“按您身体素质,活百岁没有问题。”

在家只要有空,我就读他赠送的《袁鹰散文》,从一篇篇散文里,我似乎看到他在新闻和文学之路上风雨兼程的身影。特别是他于2015在本书“后记”中写的一段话:“六十年来,我同祖国一起成长,一起经历春阳秋雨、烈日寒霜以及血火炼狱,一起感受大悲大喜、千灾百难直到十年昏乱的岁月,又一起步入雨过天晴、改革开放的辉煌……我这个文字工作者,能够用笔记下来点点滴滴,已是一种幸运和光荣。”

这段文字,道出了他矢志不渝地挚爱着伟大祖国的心路历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