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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问你:“一百年很长吗?”

来源:文学报 | 慢慢  2019年11月21日08:54

如果有一天,突然被问到“一百年很长吗”,你将作何回答?

84岁的敦煌壁画修复师李云鹤说:“我觉得一百年不长,我面对的这些文化遗产都是一千年、几百年。我们才一百年,怎么会长呢?”

74岁的绍兴黄酒制作匠人沈佰和说:“做的酒,寿命比人还长呢。人活一百年差不多了,一百年很快就过去了,这个面,你放在家里,几百年也可以放。”

90岁的四川刻章老匠人陈功完说:“怎么老了呢?我才18岁,不老不老!”

在纪录片导演萧寒看来,一百年差不多是一个人生命的极限,他之所以给即将在12月1日进行全国公映的纪录片命名为《一百年很长吗》,是希望通过这个设问,让人们对自己的生命有所思考:“我们这一辈子,究竟是什么东西支撑我们去面对,去走过这一百年的人生路。”

此前,萧寒和他的团队拍摄的纪录片《喜马拉雅天梯》和《我在故宫修文物》都进入院线放映,并获得良好的口碑,这一次,他们的目光从世界之巅和高远庙堂收回,把焦点对准生活中的普通人。他们用两年的时间,筹备、拍摄了一百多位手艺人,地理跨度从新疆到广东,摄制组由南至北行进了10万公里。一开始,萧寒想要探寻的是生活中那些与手艺纠缠一生的人,他们是怎么活着的,手艺是否给予他们生活的力量。但在拍摄过程中他发现,手艺不等同于他们的人生,“手艺背后是一个个普通的人、平凡的人”。最后,他把影片主线聚焦到两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身上——广东佛山的“90后”打工仔黄忠坚和新疆阿勒泰地区冲乎尔乡的哈萨克老人阿合提。

一南一北,一老一少,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在这一年里都面临了人生的困境和重大抉择,这或许也是萧寒最终决定把他们的故事作为影片主线的原因:“他们两人在过去一年中所经历的种种难关,也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关于爱情、亲情、梦想的困惑。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生活中自然流露出来的乐观和勇往直前深深打动了我,这份感动不带有任何的表演成分。我希望观众能和我一样,能在他们身上看到面对生活时的那种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气息,去寻找自己生活的支点。”

“90后”打工仔黄忠坚长着一张富有戏剧性的脸,让人想起周星驰电影里那些独具个性的金牌龙套。他热爱舞狮和蔡李佛拳,最大的理想就是回到故乡,当上村长,在村里建一个武馆,组一个舞狮队,匡扶正义。可现实却是,16岁就外出打工的他只是一个小包工头,十年里天天在工地与泥水为伍。女友张雪菲同他一起蜗居在出租屋里,未来的岳父岳母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一想起这些,黄忠坚只能苦中作乐,拿着吉他自弹自唱:“没有钱,也没有房,只有一个有要求的丈母娘。”克服了重重困难走进婚姻登记处时,张雪菲突然大哭,又擦干眼泪念完誓词。

然而生活的难题再次扑向这对新人,产检的结果表明,他们的孩子可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经过再三思虑,两人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而黄忠坚必须筹措到20万元手术费……虽然过程中有吵闹、争执,这个瘦小的男人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越挫越勇的生活态度,他嘶吼着《海阔天空》疏解内心的郁结,对妻子说:“我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去争取我们的未来。”

远在新疆阿勒泰地区,66岁的阿合提做了一辈子马鞍,本该安享晚年时,大儿子因为赌博欠债而杳无音信,债主天天上门催款,连牛羊都要牵走,阿合提和妻子只能努力做马鞍赚钱还债。然而更残酷的现实是,马鞍的销量大不如前,因为如今已少有人骑马,乡民们都换上了摩托车。

生活的考验还在继续,不久之后,阿合提的侄子被诊断为尿毒症,需要换肾。“是人就会有悲伤,唱首歌吧。”一家人坐在熊熊的火堆旁,老人神情平静如水,说出富有哲理的宽慰之语。面对亲人的哀求,阿合提的二儿子同意去配型,儿媳却坚决反对,甚至不惜以离婚相威胁。一家人陷入了经济和情感的双重危机。反复思量后,二儿子还是乘上了去医院的汽车,他说,作为男人,答应别人的事就要说到做到。阿合提找回大儿子,希望帮他重建生活,同时也重建这个濒临破碎的大家庭。“渡过这一关,我们就能好好生活了。”平淡的话语里寄托着老人对未来的希望。

这或许就是《一百年很长吗》的意义所在,真实记录下两个普通人和他们的家庭面对生活的惊涛骇浪时,难以抑制的恐惧、无措和迷茫,更记录下人性中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迸发的那一个个瞬间。一百年或许很短,一瞬也可以很长,学会笑着面对人生,“我们终将拥有一种生活,让自己忘记了时间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