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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2019年第6期|陆蔚青:柔莉的拼板

来源:《长城》2019年第6期 | 陆蔚青  2019年11月13日08:52

在一阵哭闹之后,柔莉终于擦干眼泪,穿上了她杏黄色的滑雪衫,背上了粉红色的书包,站起来,从店里穿过,走向大门。

柔莉走了,地上留下一堆散乱的拼板,小筝叹一口气,把拼板收到盒子里,然后她望向窗外,看到柔莉孤独一人,站在马路边等校车,窗外是白茫茫的冬雪,白茫茫的,枫树很高,摇着稀疏的枝条,显得柔莉的身体更小,非常渺小,渺小到无助。

小筝揉一揉眼睛,让视力更清楚一些,她紧盯着柔莉,一直到黄色校车开过来。门开了,柔莉一只手抓住车门,上了台阶,车门关闭,车开走了。

小筝每天都这样目送女儿,一直看到校车开走,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一点点。

从搬到这个小镇上,小筝就没有太出门,小筝会开车,只要在车座上放上两个厚垫子,小筝坐在车里与别人无异,小筝长得小巧玲珑,柔莉也小巧,有一次保健医生认为柔莉生长发育不够,当他看到小筝就再没有说什么,遗传的力量让他闭嘴。

但柔莉的小巧与母亲不同,小筝生得小巧,但健康,连医生都说她有漂亮的骨骼,均匀,结实,骨质细密。柔莉却不是,柔莉是一个早产的孩子,她出生时才二十七周,肺发育还没有完成,但医生坚持说没问题,他们给小筝注射了一周肺发育液。小筝对此没有选择。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四十六岁了,一个高龄产妇,面临不可知的危险。本来是不想要老二的,来到蒙特利尔已经十年,早都没生,也没想生。那个时候干什么去了?

这十年,小筝回忆着。读了三年书,找工作用了一年,然后上班,然后开店,从早八点到夜里十一点,精疲力竭,每天躺在床上都感到明天醒不来了。

你给我揉揉肩。她对丈夫说。

再给我捏捏腿。她又说。

怎么怀上的柔莉,她不知道。那时候,“老朋友”已经不准时了,她以为更年期来了,她和丈夫也好久不在一起了。给她揉揉肩捏捏腿,丈夫一转身便鼾声大作,他也累透了。

快五十的人了,怎么就怀上了呢?小筝想。怀上就要生下来,如今她信了教,相信柔莉是上帝给她的礼物。

放学的时候也一样,小筝一边干手里的活,或者招呼着客人,眼睛却瞄着窗外。有一次老威廉说话她没注意,引起老威廉的不满,说她对客人不尊重,再不来了。小筝道歉也没用,因此失去了客人。柔莉回来时很沮丧,今天还是没有人跟她玩。当她看到拼板时就高兴起来,她弯下腰,哗啦一声,把拼板倒在地板上,就势坐在地上拼起来。柔莉玩拼板时安静极了,就像睡着了一样。看到柔莉的样子,小筝对老师说的“柔莉注意力不集中”的评语,一点也不相信。

今天老师又留言让柔莉吃药,小筝拿着纸条看了又看。夕阳透过窗子照着她,照着地上的柔莉,小筝感到好奇,老师是怎么知道柔莉今天没吃药的呢?她想不清楚。

柔莉在三岁时被确诊是自闭症,确诊得好像很容易,几个医生坐在不同的位置上,让柔莉把一个玩具从一个人手里拿过来,递给另一个人,柔莉照做了,她跑得很快,手脚麻利,给的人也对,但她不看任何一双眼睛。

然后是多动症。自闭症的孩子大多都有多动症。上小学时老师说柔莉必须吃药控制,因为她注意力集中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五分钟。正上着课,她就站起来随意走动,一边走一边说话,她会被任何一样东西吸引,但一转身就转移了注意力。

这朵花真好看啊。她看到花的时候说。

啊,这个椅子怎么倒了?她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但小筝不想给柔莉吃药。药有很多副作用,吃了药,柔莉就不吃饭,肚子疼,夜里疼得不能入睡,但老师说柔莉如果不吃药就不能上学,她影响别人。

小筝就减量,她把胶囊里的药倒掉一半,老师的留言就会说,今天柔莉稍好一点。小筝受到鼓舞,把药全部倒掉,只给柔莉吃胶囊的皮,老师就说,今天柔莉不太好。这样两天之后,老师就不再留言,不留言的意思是无话可说,老师放弃了柔莉。

柔莉上的是特殊学校,针对自闭症孩子。自闭症孩子不会与人社交,所以老师会教他们如何社交。

见到人就说“你好”,老师说,然后伸出右手,友好问候。

柔莉不是不喜欢社交,相反,她很喜欢。她也喜欢美,像任何一个小女孩一样爱美。她在头上别一排颜色各异的发卡,穿洋娃娃一样的衣服,喜欢小朋友,但她不知道如何表达,她会突然抱住一个小孩,向她表示亲热,但她这个表现把那孩子吓了一跳,还有的孩子被吓哭了,有一个小孩居然奋力推开她,把柔莉推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那孩子一只胳膊护着前胸,一只手指着柔莉说,别碰我,你若再碰我的身体,我就叫警察。

柔莉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柔莉的社交就是这样失败。

其实柔莉班上的小孩子不只是自闭症,还有各种特殊精神疾病。比如杰弗逊家的姐弟俩,都在这个班上。杰弗逊一家在小镇上很多年,是小镇上的老居民,他们的父母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但不能生育,就领养了杰弗逊姐弟俩,但没想到两个孩子都性格古怪,对养父母很不好。还有姬娜,她是一个弱智的小女孩,她比柔莉大四岁,但至今还不会计算十以内的加减法。

柔莉在这样一个班上,让小筝很担心,开始柔莉和姬娜在一起玩,还算相安无事,但今年夏天姬娜退学了,她不再上学,她母亲说想让姬娜学一点简单的工作,姬娜今年已经十四岁,再上学没有意义了。

柔莉失去了唯一的朋友。现在班里有八个男孩和一个杰弗逊小姐。杰弗逊小姐开始按照自己的审美打扮自己,她剃了朋克头,扎了耳朵眼和鼻环,脖子上戴上了皮带圈,圈上有一排银色的尖锥,一根根朝向外面,她涂黑色眼影和唇膏,一张嘴黑洞洞的。杰弗逊小姐不与柔莉交往,而是用斜斜的眼光看柔莉,很不屑的样子。她不明白这个穿着中国小旗袍,头发上别一排各种颜色发卡的女孩为什么那么幼稚。小筝第一次看到杰弗逊小姐时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与柔莉年龄差不了几岁的女孩已经发育得长腿细腰,胸部饱满,好像含苞待放的野玫瑰。她回头看看柔莉,柔莉身高在杰弗逊小姐肩膀以下,好像一棵小树,站在一棵茁壮的大树旁边。梳着一排刘海的柔莉,还是一个小女童的样子,但是问题就在这里。柔莉班上的男孩子也开始发育了,他们说话,发出小公鸡般的嗓音。在这个年龄各异的特殊班里,小筝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小筝必须把女儿从特殊班里拯救出来。柔莉虽然是自闭症,学习成绩却很好,尤其是法语,她喜欢文科类的课程,也喜欢读书,小筝认为学校没有理由不让柔莉去正常班,她去见过班主任,见过校长,但他们都认为柔莉不能出特殊班。

她不行。班主任说。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法裔女人,一件灰毛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小筝与她说话时,要抬起头仰望那女人,如果那女人不低头,她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和嘴唇。她有一张水果刀一样的嘴唇。

她没有去正常班的能力。班主任继续说,“水果刀”切来切去。她并不对着小筝说话,她面对校长。校长也站着,身材高大。小筝在她们高大的身材中,感到自己很渺小。

没有人同意柔莉去正常班,但小筝知道女儿不能留在特殊班。昨天柔莉回家说,杰弗逊小姐对她说,她用照妖镜看过了,柔莉的爸爸是恶魔。告诉柔莉晚上不能睡觉,要保持警惕。小筝怀疑杰弗逊小姐有妄想症,不知道是电子游戏打得太多,还是精神有问题。最近她一反常态,经常跟在柔莉身后说这些话。小筝认为女儿正在危险中。

皮特是个好顾客,每天都来买一打酒。模范顾客皮特对小筝说,你当然不能等着他们同意。特殊班的孩子,政府会拨一笔钱,如果孩子们都毕业了,走了,学校就失去这笔钱了呢。

那怎么办呢?小筝说。柔莉不能再在那里,太危险了。

小筝睡不着,越想越害怕,失眠了几天,脸就肿起来,眼袋也肿起来,不知怎么头发也不驯服,戗着的发梢,好像愤怒的猫毛。小筝不敢照镜子。早晨她用眼睛瞟了一下,镜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老妪。

柔莉正在拼一个花园,五百块的拼板是一个大工程,但柔莉专心致志,几天之后已经初见规模。柔莉是一个拼板女王,她从一两岁就开始玩拼板,有时她一起拼好几个图案,她把每一块拼板放在不同的地方,地板上堆满了未完成的拼板,小筝和丈夫都踮着脚尖走路,他们不能触动任何一块拼板,那样柔莉就会大喊大叫。拼板是柔莉的命,柔莉是他们的命。

花园、大地、一只猫、一条狗或者一个人,拼板的形状有无数种,这些小小的硬纸片是柔莉最爱的宝贝。

柔莉坐在地板上,或者跪在地上,弯着腰,细小的身子像一个小弯弓。柔莉还是一个孩子,柔莉完全没有发育的迹象,她光滑的直发像水一样倾泻下来,包住她小小的头,她细细的脖子,露出一圈象牙黄的肤色。柔莉的脸上还有小绒毛,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牛奶味道。

不能等待,一定要做些什么。小筝决定了。

她目送柔莉上了校车后,关了店门,在上面挂了一块“关门”的牌子,然后驱车到蒙特利尔找律师。

那个律师坐在办公桌后面,银发,红脸,宽大骨骼,如果穿上红衣服,就是一个圣诞老人,但他看小筝的眼神,却不像圣诞老人。他看小筝的时候,眼神有一种涣散。小筝感到他心不在焉。小筝有些气馁,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更大声地说话,用不标准的英语。小筝在店里工作用法语,但法语只是日常用语,在叙述事情时她用英语,因为她用英语读的大学,脑子里有书面语言的词汇。

你不用这么大声。律师说。他低下头整理一下灰色西装背心,背心箍着他的身体。背心对他有一点紧,这半年他发福了。

小筝的脸热起来,她感到自己瑟瑟发抖。

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听得见。律师又说。他按了一下电话,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把这位女士的情况记一下。律师对小伙子说。

小筝看到那小伙子脸上的青春痘。如果配上一口牙套,他应该在课堂里坐着。

好的。小伙子说。

必须让他们屈服。律师说。他突然激动起来,他的左手攥紧拳头,在桌上擂了一下。这次小筝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律师怎么突然激动起来,本来他睡不醒的样子,让小筝很担心。

我会给他们写信,如果他们不同意,就起诉他们。律师的脸更红起来,他站起身,有点困难,他卡在椅子和桌子中间。

柔莉喜欢读书,也喜欢书写,在玩拼板玩腻的时候,小筝鼓励柔莉写日记。柔莉写日记很快,一天能写好几页,写几天她就自己装订成册,像一本书一样。柔莉喜欢趴在地上写,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她写什么,小筝不知道。柔莉用法语写日记,小筝是一个法语盲,她能说一些日常用语,但认字不多。她记不住单词,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坏了。

所谓文盲就是这样的,只会说不会写。她对自己说。她唯一的担心,是有一天,如果柔莉不再想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她会对柔莉的思想一无所知。

小筝在国内是名牌大学毕业,电信工程师。夏天回国,看到这几年同学和同事都暴富了,电信这一行,发展太快了。

也有人用羡慕的眼神看她,看她的柔莉。

多可爱,多好玩,像花仙子一样。你没白出国,多了一个女儿。她们说。她们的孩子都上了大学,有的已经工作。她们现在逍遥自在得很,旅游,健身,跳舞,把自己打扮得很年轻。

她们不了解她的生活,每个人都是别人生活的局外人。

吃饭时她们会说一些事,小筝听不懂。小筝只管低头吃饭,照顾柔莉。女友们吃得很精致,柔莉喜欢那些小巧别致的茶盏和点心。

中国真好,妈妈。柔莉仰起脸,对小筝说,为什么我们不移民到中国来?

满桌的人都笑起来。

柔莉太可爱了。小七说,你妈妈不就是从中国移民到加拿大的?加拿大多好啊,蓝天白云,人又少,是不是?

小筝也笑。她一边笑,一边爱抚着柔莉的头发,光滑的头发,细润的头发。小筝抚摸着,像水一样,岁月的流水,心中的流水。那时母亲也这样抚摸过自己的头发。她去了加拿大,母亲去了天国。母亲走时她不知道,背井离乡就是这样的路。

小七继续讲她们的事情,小筝听不懂那些事情的“前史”,小筝便不说话,她茫然地望着窗外,纱帘很厚,把外面的风景遮住了。

柔莉的故事是她自己编的,她一边写一边说,她用法语说,有时也用中文。在家里,他们一直都是说中文的,这是异国他乡唯一让舌头舒服的地方了。

海伦说她不想去,但托尼说不行,你必须去,但是艾米莉也不想去,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柔莉口中念念有词,海伦托尼艾米莉,都是柔莉口中经常说的名字。

他们是谁呀?有一次小筝问。

他们是我。柔莉说。

怎么是你呢?小筝没想到柔莉这样说。

他们都是我。柔莉认真地回答,海伦在我的脑子里,托尼在我的肩膀上,艾米莉站在我舌头上,他们有时候睡觉,有时大声说话,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也必须说话,因为他们是我。但他们也会吵架,他们吵架的时候我会肚子疼,他们在我肚子里开会,我必须参加他们的会,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不让我睡觉。

小筝奇怪地看着女儿,她奇怪于她丰富的想象。

柔莉画画也与别人不一样,柔莉的画里挤满了小人儿。各种各样的小人,有男孩也有女孩,还有长相古怪的小老太太,像一个老巫婆一样。

小筝感叹说孩子太可怜,她想有小朋友玩,但这个小镇却没有柔莉的小朋友。

偶尔有社区工作者来询问柔莉的情况,建议小筝去参加社区活动,这样可以多认识一些人,家长有一些社交,小孩子也可以交朋友。但小筝没有时间,小筝在小镇上开一个便利店,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当年小筝看好这生意,是因为柜台后面的一扇门就是家的客厅,生活非常方便,可以节省时间照顾孩子,时间就是这么宝贵。

小筝没时间去社交,她在小镇上住了十年,除了隔着柜台与顾客说话,小筝很少与别人说话。小筝并不了解其他人的生活。小镇上还有一个中国人,是嫁给西人的张薇,现在名字叫莎拉,莎拉偶尔来聊聊天,讲讲小镇的事,也会说到跳舞健身的事情,但小筝听一听就过去了,那样的生活与她无关。小筝很感谢莎拉来。莎拉说,谢什么,我能到你这来说说中文,心里舒服,就像回家了一样。

她们就笑。小筝的店,也是小镇上的中国。

而让小筝最后决定去找律师的,也是莎拉带来的消息。莎拉说,你知道吗?杰弗逊家出事了,他们领养的姐弟俩,原来都有暴力倾向。他们把杰弗逊太太绑在一把椅子上,好几天不给食物。

从律师所回来一周了,没有一点信息,小筝忍不住打电话过去,是那个年轻人。他说正在起草法律文书。小筝更加不放心,一个年轻人能写好法律文书吗?小筝很担心。她担心这件事搞不好,赔了钱不说,学校对柔莉的看法会更加不好,反而会影响柔莉进入正常班。暗地里小筝已经开始联系私立学校,走另外一条路。但是私立学校很远,在另外一个小镇上,没有校车,学费又昂贵。

小筝说,那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文书,或者我有些新建议。年轻人说,那可不行,我们的文书是直接寄给学校的,这样才有法律作用。小筝没办法,只好反复确定,让他一定要在放假之前寄给学校,因为放假之前会有一些学生离开特殊班进入正常班,小筝希望柔莉是其中的一个。

到放假的时候,柔莉果然出了特殊班,小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班主任说,既然你找了律师,我也没办法,学校也不想打官司,我只是告诉你,还是要看好孩子,柔莉真的不具备去正常班的能力,她注意力不集中。你还应该去查一查,柔莉是不是有分裂人格,因为她总是说很多陌生的名字,我们班上并没有这些孩子。

小筝对班主任的提议很反感。他们总是要找出一些病,让孩子一直留在特殊班。小筝知道柔莉出了特殊班,已经是大喜过望,对班主任的嘱咐只是唯唯诺诺,既不辩解也不讨论,只要出了这个危险地区,“拜拜”了就好。

柔莉把她的画剪成拼板大小的小方块,她开始自己做拼板。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剪好后她就拼起来,她拼得飞快,她说是托尼在帮助她,托尼是一个聪明的家伙。但那天她拼得不太顺利,因为有一块拼板不见了,柔莉不能控制地大声哭闹起来,小筝把所有地方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那块拼板。柔莉闹了两个小时,反复强调一句话,说,托尼丢了,快去找回来。一直到夜深,柔莉才呜咽着睡去。

小筝却再不能入睡。

柔莉说,我不快乐,不快乐,老师教的方法都不管用。老师说见到小朋友说“你好”,我见到他们就说“你好”,可是他们很惊奇地看我,好像看一个怪物,好像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他们有的玩跳房子,有的玩捉迷藏,都是一伙儿一伙儿的,我站在那里,没有人理我,也没有人跟我玩,我就是一块失落的拼板呀,妈妈,我不属于任何一块大拼板。

小筝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夜一样黑,水一样滑,她想我又何尝不是呢,女儿。其实妈妈也失落了,不属于任何一块拼板,或者我们都是那一块没有名字的拼板,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不属于这一块,也不属于那一块,我们孤立在所有拼板之外。但是女儿,我们也可以只属于自己。

作者简介:

陆蔚青,加拿大华文作家。魁北克华文作协理事。加拿大华裔作协会员,北美中文作协终身会员。海外女作家协会终身会员。曾获第二届全球华文散文大赛二等奖,北美汉新文学优秀小说奖,首届加华文学奖,首届魁北克华文文学奖等奖项。作品刊发于《芙蓉》《山花》《鸭绿江》《北方文学》《青年作家》《香港文学》《广州文艺》《湖南文学》等,并被《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转载。出版有小说集《漂泊中的温柔》,散文集《曾经有过的好时光》,童话小说《帕皮昂的道路》,作品入选海内外多种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