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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战军:科幻文学具有科学之核、文化之核、生命之核

来源: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公众号) |   2019年11月04日13:25

非常感谢科幻创作研究基地对我的热情邀请,也让我对科幻文学有了更深的理解。

先介绍一下《人民文学》与科幻的渊源。10月31日晚上,《人民文学》微信公众号推出了“《人民文学》杂志与科幻小说”和“《人民文学》外文版与科幻小说”专题,大家可以去浏览一下。

1978年第8期,《人民文学》发表了《珊瑚岛上的死光》,这部作品成为第一个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科幻小说,并以此改编了第一部中国科幻电影。1981年第11期,发表了叶永烈老师的科幻短篇小说《腐蚀》。刚才刘慈欣老师提醒我,那期间还有1980年第12期发表的肖建亨先生的《沙洛姆教授的迷误》(我上学时候家里还有过根据这部作品改编的连环画书)。

之后过了很久,直到2012年第3期《人民文学》发表了刘慈欣的4个短篇小说,都是他短篇中的名篇。其中《赡养上帝》2013年秋天获得了《人民文学》第一届“柔石短篇小说奖”金奖。那次评委会主任是莫言老师,金奖一共就两部,一个是刘慈欣的《赡养上帝》,还有王蒙的一部作品《山中有历日》。我们当时在宁海,莫言准备给他颁奖,可惜刘慈欣老师在机场被耽误了,没能赶到颁奖现场。莫言一个月以后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又过了一年多刘慈欣拿了国际大奖“雨果奖”。《人民文学》和科幻确实是非常有缘的。

2012年初夏,和英文版总编艾瑞克一起商量主题,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应该有一期主题叫“未来”。经过大半年的准备,确定好所有译稿,2013年第1期PATHLIGHT(《路灯》)就刊出了“未来”专号。那一期非常经典、非常抢手,翻译了王晋康、刘慈欣、郝景芳、陈楸帆、凌晨等名家的作品,这些作品都是第一次被翻译成了英文。那些译者里就包括刘宇昆等一批翻译科幻的人。在2015年第7期我们推出了“科幻小说辑”,发表了三位科幻作家的作品,其中头条是刘宇昆的小说《人在旅途》,然后是陈楸帆的《巴鳞》、宝树的《坠入黑暗》,还约了宋明炜的评论《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文中提及《三体》已经获得“雨果奖”提名的情况)一同发表。

这些年,《人民文学》一直致力于发表科幻作品。2013年第3期发表了星河的《聚铁铸错》。我们还发现一些可能未必在科幻圈里的作家在写与科幻相关的题材。比如说美籍华人作家陈谦写的《无穷镜》,在2015年第1期头条推出。再比如2018年第1期,发表了王十月的中篇小说《子世界》。2019年第5期,发表陈楸帆中篇小说《人生模拟》。2019年第7期也是我们杂志有文学史意义的一期,发表了王晋康老师的《宇宙晶卵》,这是在《人民文学》近70年的历程中,首次发表的科幻题材长篇小说。

2019年第11期刚刚出印厂,又刊出了一期科幻小辑,发表了凌晨、罗隆翔、夏笳等三位科幻作家的作品,我在卷首语中说从中“我们可以领略科幻文学向四面八方盎然生长的动势”。

外文版也竭力在继续更有力更实际地推介科幻小说。现在11个语种有8个语种翻译好了,已经推出了5个语种。我们的外文版目前的工作重点是陆续实现在相关国家和地区落地出版。比如英语,不仅在美国也要在其他英语区落地,西班牙语不仅是在西班牙本土还要在拉美落地。就是在不以科幻为主题的外文版上,我们也翻译发表了韩松等不少科幻作家的小说。以科幻为主题的,主题名称和所选作品都有所变化,比如有的叫“未来”,有的叫“异界”。这几年比较受欢迎的是人工智能和环境这两个主题相关的科幻作品,这也是外国作家喜欢写的,也是国外译者觉得读者会感兴趣的。像德文版,已经有落地在兰登海纳的“中国科幻小说选”。推介推广科幻小说,是《人民文学》杂志主动要做的一件重要工作。

接下来,谈谈与科幻相关的话题。我注意到前一段时间王晋康、刘慈欣等老师都谈到科幻的核,很受启发。科幻当然首先得有科学之核,否则不能称之为“科学幻想”。非常重要的是,在拥有科学之核的同时甚至在此之上或者说在科学之核的底里,更应该有文化之核,最终通向的是生命之核。科学之核——文化之核——生命之核,在某种意义上,科幻文学以此对所有文学寻找“硬核”起到了赋能、引领的作用。

通过阅读我发现,科幻文学和自然文学——这两种形态的文学已经构成了文学创作精神层面上最纯粹最高级的部分。我们读了太多只写人群的小说,现在所谓的纯文学,常常是翻开一部长篇小说,大部分是在写人和人之间的窝里斗,格局非常之小,在作品中看不到生命的大彻悟,在人与人的内耗中损伤我们的阅读。反而是科幻文学和自然文学这两者岔出了人山人海的窄路,走向更广大处,走到和人的生命发生最感性也更实际的联系的地方。所以我在几次讲座中都说到不要把科幻文学和自然文学看成类型文学,而恰恰应该看到他们是纯文学中的高级存在。

当然这里也有一些问题,我今天特别高兴的是刘慈欣老师谈到关于给儿童写的、跟儿童文学相关的科幻创作不能弱化的问题。张之路老师的发言也特别好。还有科普创作,我们小时候对科普创作文章的印象很深,郑文光、竺可桢以及我们杂志老主编张天翼、严文井等前辈的作品都带有科普元素。上述两种作品充满着关于星空、自然、奇迹等的想象。小的时候这些东西是给我们的内心打基础的,但是现在这样的作品确实有点少了。几个月前我有幸见到了几位大科学家,我曾向他们建议,文章写得好的科学家、院士应该抽时间多写些科普文章,对国民有益。在今天的科幻创作当中,凝聚了对人的生命以及未来去向等方面的忧虑和思考,但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延伸的边界,而那些边界可能就是文学应该聚光的中心地带。可以把这多种样态、趣味综合在一起,比如科幻和博物的结合。现在很多高科技为底的作品较少触及硬核之外的事物,也许是缺乏博物的积累,所以“关系”显得单一。过去看到的很重要的探险类、科幻类作品,博物类的元素非常丰富。如今类似这样的需要我们打开、破解的局域和界面还有很多。

科幻文学,在天然的未来视野里,最需要的是在生命为本的核质中爆裂出万千气象。

今天在科幻创作基地年会看到这么多作家,很高兴,其实还可以吸纳很多我们认为在“纯文学”领域对科幻有兴趣的作家来,让他们见识和参与这个实力雄厚的阵仗,科幻也好,科普也罢,肯定不是局内人、圈子人、类型人的聚会,因为它的意义归于万物生命的安妥,它的想象和创造的方位向着终极之美。

(本文为施战军在第三届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科幻创作研究基地年会暨科幻作品学术论坛上的发言,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科幻创作研究基地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