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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从东京到西域的宋代风物画卷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书匠  2019年10月24日13:30

故事简介:

本书讲述现代人铁心源死后穿越至大宋仁宗年间,从东京一家汤饼店的少掌柜到在西域里建立了自己王国的一部历史传奇作品。

作者简介:

孑与2,起点中文网白金作家,网络文学知名历史作家,中国作协会员。曾获2015福布斯中国原创文学风云榜前十、 2017年第二届“中华文学基金会茅盾文学新人奖”之“网络文学新人奖”、2018年第三届“橙瓜网络文学奖”评选十二主神之一等荣誉。代表作《唐砖》、《大宋的智慧》,另有小说《汉乡》连载中。

文本评析

本书开篇便是一场席卷天地的大洪水。刚刚穿越而来的男主角铁心源以婴儿身躯被抱在母亲王柔花的怀里,母子二人乘坐一个木盆逃生,而铁匠父亲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妻儿纵身投入滔滔江水之中……

这件事的历史背景应当是1048年(宋仁宗庆历八年)的黄河改道。历史小说,具体史实和虚构情节相互掺杂,史书中的短短几行天灾记载被作家具象到了个体身上,从而有了真实的温度。本书从男主婴儿时期开始写起,津津乐道于当时社会的风俗人情,从以现代人的灵魂装在宋代人的躯壳里的男主的眼睛出发,为读者打开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宋人生活画卷。

一、细致入微的世界构建

作者花了很多笔墨在这个世界的细节描述上:从铁心源家孤儿寡母机缘巧合住进了东京城里皇城根下,如何建房;他们家一街之隔的邻居印书坊店主的手永远都是黑的;铁母开了汤饼店,如何要挂靠在帮会的名下才能不受欺负;铁心源从早晨起来上学,他一路行来这些西水门的街坊四邻如何跟他打招呼;吃的猪肉当时士人普遍瞧不起觉得不雅,喝的又是孙羊正店的梨花白;春节守岁,元宵观灯,五月节去金明池看药发傀儡……本作描绘世界的细节非常丰富翔实,笔下事物不仅存于纸面还涉及到如何在日常生活里使用它们,读者的视角几乎被代入进了一个宋人真实生活的社会环境,可见作者对史书是深下了一番功夫。

一部作品的细节描写非常重要:这会让读者能否对这个小说中所描绘的世界产生一种具体可感的认知,可以说是故事的肌理。只有薄薄一层设定是全然不够的。当人物真实在一个与当今的中国社会不同的世界里生活时,他的所见所闻决不仅是粗糙地换了一个名字的现代事物,而是确确实实地有所不同。在这一点上,本书就做得非常出色。

除却细腻的东京风俗景物的描绘,随着主角的经历,本书将视角移去了宋时的西域地区。在这里,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铁心源开始了他自行建国娶公主事业的第一步。作者的视角不仅仅局限于中原地区,也展现了西域诸国特殊的风土人情。此外,穿插在剧情之间各种各样的歌谣、传说等极大地加强了小说的质感。世界不是一个单单围绕着主角进行的单薄的设定,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动的活的世界。

当读者看了前两卷,以为铁心源就要开始一个正常的宋代士人的路线,考中状元、入朝为官,开启挽救这个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内忧外患群狼环伺的大宋于既倒的升级政斗剧情模式时,万万没想到,之前智计百出的主角一下子就在部分高官的默许下,被外国教派抓去西域试图做一名傀儡教宗了。

中文历史小说由于民族所限,大多以汉族和中原地区为中心展开叙事。而本书虽以汉族人的角度出发,铁心源九死一生从前往“圣山”的队伍中逃脱后,他的大部分青年时代都在西域哈密地区度过。他从一介马贼开始,在混乱无序的哈密地区收拢各族群无家可归的人,用现代理论和儒家的规矩教导他们,从担任族长到建立国家,发展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娶妻生子。不再是少年时期小打小闹的穿越者特权(如烧制玻璃、修建有马桶的石制建筑、炒制茶叶等一系列基本操作),而是真正走上了权力斗争的舞台,进行丛林世界的霸权争夺。

二、丰满圆润的群像刻画

本书以银狐为名,银狐是铁心源幼时收养的与他同岁的一只宠物狐狸,也是他个人性格狡猾如狐的外在具象。作为一只小型食肉动物,铁心源与虎狼雄主式的主角人物不同,从童年起,他就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在大宋丛林里小心翼翼地发展自己,辗转腾挪于诸多雄踞一方的大型猛兽之间;而到了西域,他为了保全自己求得发展使得也多是驱虎吞狼之计,这些剧情设计和主角的性格密不可分。

在主角铁心源之外,作者对其他人物也着墨甚多。以女主兖国公主赵婉为例,她是仁宗之女,由于铁心源家与皇宫成了邻居,两人自幼青梅竹马,赵婉出场就写出了她娇蛮与单纯并存的性格。从一开始的互看不顺眼(一个往城墙下砸彩球,另一个故意说要拿去卖)到欢喜冤家的心心相印,在作者笔下“老百姓也可以向大宋官家提亲”的世界里,两个人的感情发展顺理成章。

在其他的女性角色塑造方面,虽然不免有一些男性作者在塑造女性角色上要么圣洁如母亲、要么放荡如妖女的刻板印象,但相对并非一些作品中“性感台灯”理论,即女性人物完全是一个花瓶,可以用台灯替代。

至于其他的配角,如铁心源的童年伙伴、后来的一员大将李巧;一开始年轻气盛险些杀死铁心源母子的杨怀玉,后来成为主角的朋友;投靠宗教有奶就是娘的商人许东升等等,这些配角人物都各有喜恶,特点鲜明。连一些出场较少、很快就死于主角谋算下的龙套都有几笔笔墨写到他们自己的所求和性格,而不仅仅是符号化的、在男主功业路上倒下的NPC。

一个很有意思的点是作者自己在作品里就提到的:男主铁心源虽然是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宋朝、了解历史的现代人,但他周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个傻子,为了求生男主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并且绝不敢小瞧了古代人。一些作品里为了突出主角而强行拉低配角及反派智商的设计在本作里是几乎看不到的。

三、缺陷和不足之处

本书最大的不足之处就是它匆匆收笔。由于网络小说动辄上百万字,普遍超长篇连载,一件很可惜又很难避免的事情是起初作者信心满满、设定宏大有趣的作品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大纲崩盘、剧情脱缰、不满意之处过多而修改的难度甚于推翻重写、乃至因涉及某些民族问题被黑等等,最后归结为“算了开新文,这本不写了”,只得丢下之前的铺垫和伏笔不顾草草结束,为心血作品画上一个令人遗憾的不甚圆满的句点。

除却烂尾一桩无可奈何,本书在剧情上亦有不足之处。作者给男主铁心源安排的金手指较为单一。铁心源大量地使用能令人产生幻觉乃至发狂行为的毒蘑菇粉,许多次靠它翻盘制造以弱胜强的“爽点”。这种同一手法的反复使用、而且还是以一种相对无解的暴力下毒手法破解危局,难免使读者看起来有些腻味。

网络历史小说多属个人传奇模式,而传奇之所以引人入胜正是由于其剧情中设置了大量跌宕起伏、悬念迭出的情节。险局,人人都会设计;如何将破局的过程写得精彩,能引发读者击节赞叹,而本书在此方面仍有缺憾。男主虽有狡狐人设,然多次化险为夷依仗的并非作者着重强调的智谋筹划,而还是依赖所谓的“主角光环”;同时,男主生活的重大变故也是相对突兀、缺乏铺垫的。比如男主生命里最大的一个转折:一个生活在皇城根下,幼有神童之名,和公主青梅竹马,在皇帝面前也是有姓名的,曾在国家部门里实习,一心等着到了年纪就去考试“东华门唱名”进入大宋官场的少年,突如其来就被一个西域教派强行抓走争夺下一任傀儡教宗的位置,并非这一情节完全不可能产生,而是这些情节在发生之前未能得到足够的铺垫,之后的找补解释也有些强行,诸如此类的剧情生硬之处也难以令读者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