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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公交车随感

来源:解放日报 | 宋志坚  2019年10月22日08:14

乘公交车,又叫挤公交车,一个“挤”字,便道尽个中况味——绝不像坐小车那么舒服,可以让你伸直了腿,伸直了腰,可以让你东倒西歪,而且你爱到哪就到哪。乘公交车,甚至常常没有位置让你坐,要不,车上设那么多横杆与吊环干什么?要不,人们何以不说是坐公交车,却要说是挤公交车?

这个“挤”的滋味不好受。胖的怕挤不进去,瘦的怕挤断脊梁;冬天穿着太多怕挤上加挤,夏天又怕挤得汗流浃背;少妇美女怕被人趁“挤”揩油,兜兜里有点钱的还怕有人趁“挤”打劫。去乘公交车的没有一个希望车上挤的,总是越宽裕越好。没有上车时想挤上去,一挤上车立马就会变一个腔调,怕的就是挤。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到过这“挤”的好处。“挤”的另一种表述,就是客流量大。客流量大了,车子就多。要是你这一路公交车,每辆都只有十几个乘客,宽敞是宽敞了,久之,车次也会跟着减少,赶不上一辆车,让你等上半小时。要是每辆都只有几个人甚至只剩下你一个人,这条线路肯定就得取消。要不,岂不成了你的专车?

从住宅到公交车站,要走五分钟。那时我还在上班,看看时间还早,下楼后先开了一下信箱,再向车站走去。远远望见一辆车,赶紧一路小跑,刚到车站,车已开走,正是我要乘坐的X路。于是等车。等来一辆,却是XY路;盼来又一辆,却是WS路。那X路车就是不肯露面。等了几分钟,就像等了半个钟点。不免心中嘀咕,早来一步不好吗。早来一步,也许已经到了目的地呢,就差这么一步啊。

又一天,与朋友甲相聚,回家时一起去乘公交车。刚到车站,就来了一辆车,正是他要乘的SD路。这辆车很挤,黑压压一车人。朋友甲年满六十,矮矮胖胖的,挤这辆车一定很艰苦。但我还是因为“早来一步”而为他庆幸,于是催促说,快上快上,下一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谁知这一辆SD路刚开走,下一辆SD路便接踵而至,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这时,我倒是后悔“早来一步”了,不是么,“迟来的和尚吃厚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巧”,或可理解为合上节奏踩准点。来得早不难,“笨鸟”还能“先飞”;来得巧,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得到的。

朋友乙长我十岁,看上去却是白白嫩嫩的,那时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人家以为他还年轻,让他受了不少委屈。比如乘坐公交车,老人优先,上了车还有人让座,按理说,他该在“优先”之列,却从未有人让他“优先”。有一次,司机还指着他旁边的一位对他说,你等着,让他先上,那口气似乎是说:这点道理都不懂。朋友乙常为此哭笑不得,很有些愤愤不平。

我小朋友乙十岁,那时还没有退休,却已白发斑斑,一脸沟壑。本来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还年富力强,上了一段时间的公交车,这种“自我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我十分惊讶地发现,已经有人为我让座了,而且还不止一次。我并不为此感到欣慰,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有人让座,得到的是一种尊重。能为他人让座,却比要人让座来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