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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56朵花儿都来了!” ——第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会议10月14日将在京开幕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19年10月13日20:55

10月13日的北京,秋意渐浓。寒凉小雨中,北京国二招宾馆大厅比平日更添几分热闹,红色的指示牌写着:第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会议。包括汉族在内的全国56个民族的作家们相聚于此,为深秋的北京注入多民族文化的活力与丰盈。

“艾布!艾布!”——中国作协创联部民族处处长陈涛热情招呼着新疆代表团一位东乡族作家。新疆作协主席阿拉提·阿斯木同4位新疆代表在下午4点左右到达,天色已暗,让习惯了晚上10点才天黑的新疆作家们强烈地感觉到,他们已经来到北京,接下来几天要与各民族作家共同探讨文学创作。

作家次仁罗布和普布昌居一走进来就让人感到藏族人民特有的亲和与质朴,大家笑说次仁罗布的行李太简单了,像他的笑容一样朴素。

广西代表团一行10人,踏着夜色浩荡而来,“好凉快啊!”来到正降温的北京,作家们发出感叹。此刻的北京与广西相差近10度,但他们并未受到冷空气影响,带着从广西而来的热情与热度相聚北京。

“80后”索南才让早上9点半就到了北京西站,身为蒙古族青年作家,他的作品几乎都以高寒草原为背景,本民族的文化习俗和风土人情是他创作的最大滋养。索南才让说,今年写了5个短篇小说,都是关于牧场的。他热爱自己的民族,也对民族文学的写作自信满满:“目前没遇到创作瓶颈。我根植于此,必将书写于此。”

贵州代表团的王杰和西藏代表团的智化加措一同走进来,两位年轻作家分享着彼此的来京旅程,给现场带来一份青春活力。

2014年,王杰在中央民族大学读大二,偶然机会读到了阿来的《尘埃落定》和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他想,藏族和鄂温克族的历史文化可以写成小说,我们布依族为什么不可以?这是他创作出长篇小说《木叶传情》的最初“冲动”。王杰是贵州土生土长的布依族人,他意识到民族文化传统要传承,更要发展,变被动冲击为主动出击。“布依族吹木叶、对山歌的习俗在现实生活中虽然所剩不多,但网络媒体的兴起,让这种传统的习俗焕发了新的生命力。” 布依文化是王杰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矿。 “90后”的他第一次参加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会议,王杰说自己抱着学习的热忱而来,希望在创作上少走一些弯路。“我一直想用布依文创作一部长篇小说,虽然面临的问题还很多,但这是我的文学理想。”

由于满汉两族相对贴近,民族背景和文化传统对满族网络文学作家宋丽晅(笔名:携爱再漂流)的创作并没有过多影响,“但我内心还是有一个写清朝故事、老北京人故事的愿景。相信在书写这样的小说时,一定会融入民族文化。”此次参加会议,宋丽晅期待与那些保留传统文化非常好的民族作家多交流,了解他们怎样运用本民族特性来书写现代故事。

作为陕西代表团成员,周子湘晚上6点到北京时已经感受到了深秋的寒意,她笑着对记者说,“真挺冷的,但是心里火热!”同为满族作家,周子湘曾以自己经历为素材写过海外打工系列小说,出版小说集《慢船去香港》,她的下一部作品,将与满族文化有关。东北地区的“白山黑水”是满族故乡,“我想写一写满族起源的肃慎人,这是我从少数民族文化中汲取养分的过程。”周子湘说,从海外打工题材到对满族文化的追寻,看似不同,却又相同,二者不变的,都是“寻根”。

黑龙江作协副主席、儿童文学作家黑鹤(原名:包铁军)穿着短袖,背着巨大的户外背包,拉着箱子,风尘仆仆。工作人员关心他衣服是否单薄,来自蒙古族的他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内蒙古自治区作协副主席海德才(笔名:海伦纳)从上世纪90年代起创作长篇小说,《遥远的腾格里》《金雕拓跋珪》《青色蒙古》……“如何写出既传得开、又留得住的好作品,在蒙古民族独特风格的文学中作出应有贡献,是我的责任与追求。” 海德才告诉记者,目前创作的一部反映内蒙古骑兵的长篇小说基本完成,这部作品将革命英雄主义、民族解放历史和内蒙古骑兵传统融为一体。他希望少数民族文学在未来发展中更多注重民族命运与国家命运的紧密呼应、息息相关。

在全球化进程突飞猛进的现实图景下,不管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的民族传统和民族文化,都不再是从前相对单一统一、自足的样态与格局,维吾尔族作家、《黄河文学》编辑阿舍(原名:杨咏)认为,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需要直面全球化进程中透射出的现实境况和社会主题。如何将本民族的文化和历史纳入到中国当下发展的整体语境当中;如何从本民族历史与现实中,尝试提取与全球化语境相契合的文学表达;如何立足于本民族传统与正在经历的变化来抵达人类共同命运…… 带着这些思考,阿舍对本次会议充满了交流与探讨的期待。

“在创作中,我无需提醒自己是佤族人,无需有意识地注重自己本民族的书写表达,这些自然流淌于笔尖,就像山泉自然流淌于山林。”随着全球化不可阻挡的步伐,一直生活在佤山的佤族作家刘玉红(笔名:伊蒙红木)更多关注文化演变中的痛与挣扎、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坚守、对民族精神的传承等话题。她正在创作一部历史题材的长篇小说,讲述的是佤族人奋起抗击外敌入侵保家卫国的故事。刘玉红说,家与国命运相牵,优秀民族文化传统、民族精神流淌不息,历史与现实便能对接沟通,相互观照。

不少作家对本民族传统和文化进程感到担忧,在时代发展的进程中有备受冲击的焦虑,白族诗人何永飞(笔名:菩禅子)表示不然——变迁是自我完善的过程,好的东西永远都有生命力。从温暖的云南来到北京,他开心地告诉记者,新诗集《神性滇西》即将出版,“不是所有民族的都是世界的,只有超越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希望写作能打破单一性和局限性,力求大格局、大情怀、大境界。至于最终能达到哪个层次,我也不知道,只能尽力而为。”

甘肃代表团的满族作家萨印(笔名:草人儿)是一个人来的,虽然秋雨中的北京已有寒意,但她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衣服也是热情的红色,见到《民族文学》编辑安殿荣,两人欣喜相拥,洋溢着知己相见的喜悦。

来自贵州的土家族作家刘照进说,这次参会就是要“虚心,虚心,再虚心” 。 他特别关注那些看似过时的,即将消逝或已经消逝的东西,目前他正在写作一部关于乌江的散文集。乌江是刘照进的“母亲河”,也是贵州最大的一条河流。文学创作中,刘照进没有刻意贴上“少数民族”的标签,“少数民族作家容易被自己的民族身份迷惑,遮蔽了广阔的文学世界。但我会自觉地把自己扎根到本民族文化根脉里寻找创作源泉。”与记者交流时他说,自己的困惑在于一方面不愿意浅层地去表现本民族文化,另一方面缺乏深度开掘的力量。

云南省作协副主席纳张元是彝族作家,在老家千里彝山,很多寨子都只剩下老人和留守儿童,一些民俗传统也逐渐消失。与刘照进的困惑一样,他的创作常常处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怎样使自己的作品既有民族性,又有世界性?这几乎是一个悖论式的难题。但他依然在思考中坚持探索:“优秀的民族文化都是兼收并蓄、从善如流的。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应该焕发出新的时代意义。民族性的旗帜还能飘多久,不在于我们坚守的决心有多大,而关键看我们适应变化的能力有多强。”

网络文学题材包罗万象,首次参加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会议的苗族网络作家血红(原名:刘炜)表示,少数民族文化是丰富的资源宝库,充满民族韵味的神话传说、历史故事、英雄传记等等,都可以演化为网络文学的精彩内容,他自己的作品中也有相关涉及。

壮族作家韦廷信是“90”后,作为散居在汉族地区的少数民族,他深感愧疚——“我身上的民族特征已经淡化了,我曾无数次尝试调动民族文化色彩,但很难成功,我只能去探索,寻根,学习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尝试创作本民族文化色彩的诗篇。” 韦廷信对记者说,这个现象在现代化进程中变得越发普遍,少数民族青年作家应该意识到,我们的民族生活、民族写作需要进一步深入,我们的视野有待拓展,阅历有待丰富。但同时,韦廷信对文学充满自信:“前方会有一个新鲜的、饱满的、丰富的世界在等着我。‘90后’的身份让我们有足够的文化自信面对新的挑战。”

如果说中国文学是一座草木葳蕤、生机盎然的丛林,各个民族的文学都深植其中,独具异彩又气息互通。正如索南才让所说,少数民族文学的多姿多彩具有强劲的生命力,并且不断开拓着当代文学的格局。一代又一代的少数民族作家整理、完善、书写、弘扬本民族文化,为祖国多民族大团结,为百花齐放的中国文学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采写:周茉 邓洁舲 杜佳 陈泽宇 刘鹏波 李菁 李英俊 刘雅)

(摄影:王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