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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扫秋

来源:今晚报 | 玄武  2019年10月09日07:45

采几枝花回来,已是秋风。开始工作。一小会儿,就是晚上了。

今天整理毕一个书稿。深夜的时候,瓶里的骨朵会绽放开来,笑盈盈看我,芳香不语。

夜晚了。这束花看着我读完一册书,其间悄悄打开了两个花骨朵。

人总是需要慢慢努力,一点一点努力。大树刚发芽时,也是一点一点顶开头上那点土。对芽来说,那土相当于一座山。它掀翻了一座山。

但需要确定:你的心是一颗种子,而不是死掉只能吃的粮食。

月很亮,大,圆。但无云,一览无余,无甚可看。像无难度的写作,故事一路铺陈下去,见章节头可知尾,见两章已知结局。或翻结尾乃知开头中间会怎样,语言又干瘪松松垮垮,乏姿色风致。

猫在暗处叫,发出小孩子憋足力气示威一般的那一声哭嚎,忽而变成刮锅声,铲子在锅里转圈刮出连续的不断的变调,忽而凄厉起来,像切割金属的刺啦刺啦的尖而高的噪声。它们只顾在暗黑里的销魂勾当,丝毫不考虑诸物的感触。我觉得树也受不了,但只能站着不动,连耳朵都不能捂。

我委实受不得猫叫。听得简直想躺到地上打滚。听得我像看到烂书有要吐的生理欲望。

入秋,天为之一变,凉气四下皆起。回吧。

大门口,大狗老虎头上,花开见喜。

品名自由精神,法国品种,多刺,摘时最费劲,从枝到茎大刺小刺层层叠叠。这厮从春天开到12月,难为它了。初来我家时装傻,发呆,一直那么一点大,一动不动一年。如今枝蔓蹿上门顶的大灯了。

藤本玫瑰,不像国产月季每年剪到根部。要留枝蔓,斜着45度牵引。它靠枝蔓开花。

问答。

问:“活得那么清醒痛苦不?”

答:“麻木不仁,算活过吗?”

问:“可是有时候太过清醒就拧巴……”

答:“家畜怎么都行。家畜从不拧巴。”

不懂植物而且没有了解兴趣、不肯付出一点辛苦去了解的人,是粗俗不堪的、简陋的。丧失世界精微的细节。如果还读书,那么所见仅仅是书本中植物的尸体,还心满意足,沾沾自喜。

阳光不错。游鱼醉生梦死,自得其乐。

新出的书,焚烧一册,以祭故人。

我想拍出燃烧时书页如花绽开的样子,那些死去的亲友用灰烬之手翻书的样子,然而被打断,终是不能。

天高云低。垂天之云,若鲲鹏之翼。翼,一个含义深厚的意象。翼负之苍天,翼怒之飓风,翼下之温暖,之呵护,之温暖的黑,翼垂之沉沉的静。

我老家名翼。我老家的山叫翔。城生翼,山要翔,均有不羁于人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