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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文学》2019年第9期|荆歌:你好马德里(节选)

来源:《天津文学》2019年第9期 | 荆歌  2019年09月19日08:31

鼻子里有个捣蛋鬼

梅子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每一个都是那么地响,她听到房子里似乎发出了一阵阵嗡嗡的回声。鼻子里就像躲了一个捣蛋鬼,一刻都不肯消停,严重干扰了她写作业。

她被自己的喷嚏震得脑袋晕晕的,眼泪也出来了,以致课本上的字都模糊了。还有一个喷嚏,竟然把她的清水鼻涕有力地喷到了作业本上。

手边放着纸巾盒,揉成团的纸巾扔得满地都是。她晕晕乎乎地,一边写作业,一边拿起零食吃,吃的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她竟然把一包猫零食吃了!吃了大半袋,才发现那是给猫吃的。梅子先是感到一阵恶心,但是很快就安慰自己:猫能吃,人为什么不能吃?里面又不会有毒。再说了,其实很好吃的!

从小到大,梅子几乎都是与喷嚏为伴的,对于喷嚏,她已经习以为常。可是进入初中之后,鼻炎突然变得严重起来,鼻子里的痒,变得持续不断,折磨得她无心好好做作业。

有时候,连觉都没办法睡。鼻子塞得气都喘不过来,她常常是被自己憋醒的!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有精神,眼泪鼻涕因此也就更来得凶猛了。

在家里的时候,她在鼻子里插两根卷起来的餐巾纸,免得鼻涕滴下来。“就像一头大象!”爸爸打趣说。

因为难受,所以爸爸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可恶!梅子理都不理他,就像完全没有听见,只顾了埋头写作业。

其实过敏体质的人很多,尤其到了春天,空中飘着雪一样的杨花柳絮,还有悬铃木的绒毛,它们刺激着一些人的鼻粘膜,让他们鼻痒难耐,不停地打喷嚏。这当然影响正常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似乎是一种不治之症,没有特效药,没有根治的办法。何况抗过敏药吃了,人就晕晕的,半睡半醒的样子,怎么工作学习呢?

梅子从小就是过敏体质,一到春天,鼻炎自然就会发得比平时严重。

妈妈曾带她去很多医院看过,还去做过针灸,还吃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药,可是都没什么用。从代购那里买来的日本喷鼻水,很多人都说有用,但是对梅子没用。

梅子找出喷鼻水,它扔在抽屉里有一年多了吧,也没有用它。现在,她觉得实在太难受,就想再用它来喷喷看,用妈妈的话来说,喷了总比不喷好吧!

可是,喷了之后,喷嚏却打得更欢了,粘膜都渗出血来了,纸巾上的颜色,是粉红的。

该吃晚饭了,妈妈说:“梅子,吃晚饭了!”

梅子埋着头做作业,鼻孔里塞着纸巾团,张着嘴呼吸,就像没听见妈妈的话一样。

“听见没有?吃了再做!”妈妈说。

梅子头也不抬,说:“等会儿!”

妈妈指了一下墙上的钟,说:“都七点半了,别人家已经吃好了,还等什么!”

梅子依然埋着头:“那你们先吃好了!”

妈妈说:“你摊了一桌子,怎么吃?”

梅子用十几个响亮的喷嚏回答了妈妈的话。

“真是奇怪啊,以前她也闹鼻炎,但是从没有这么厉害的,这样子,不要说她自己,就是我看了也觉得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了!”妈妈愁眉苦脸地说。

爸爸说:“一定是进了初中,功课一下子多了,压力太大了吧!”

“那怎么办?”妈妈说。

爸爸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鼻炎发作得这么厉害,还有这么多作业没有做,走,我们就去厨房里吃,让她在这里写吧!”爸爸说。

梅子的父母,他们两个就真的去了厨房,在厨房里吃。

妈妈搬了一张椅子进去,坐下来吃。爸爸却说:“我不坐,我就站着吃好了!”他还说,他读中专的时候,那所学校的食堂,是没有凳子的。乌泱泱一大片学生在大餐厅里用餐,所有的人都是站着的。“习惯了!”他说。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吃着晚餐,轻声说着话。

“今天这条鲫鱼,是野生的,比平常要贵一倍呢!”妈妈说。

爸爸说:“以后还是买虾吧,鱼吃起来太麻烦!”

妈妈说:“虾不是太贵了吗?”

两个人说话虽然很轻,动作也很轻,就像做贼一样,为的是不打扰到在外面餐桌上写作业的梅子。

但是,梅子还是冲他们喊了一句:“能不能别讲话了?”

梅子鼻子里痒得难过,头晕脑胀,作业又还有很多没完成,心情太坏了。

爸爸妈妈就不讲话,默默地吃。

但是,他们咀嚼的声音,还是让梅子心烦意乱。“你们别吃那么大声好吗!”这句话冒到嘴边,又被她自己咽下去了。吃的声音都不能发出来,梅子也觉得说不出口。

她就过去,把厨房门关上了。

门关得很响。不是代表抗议,而是梅子的心情实在太坏了。

厨房的门关上了,猫咪滚滚就过去叫门。它从来都不希望自己被关在门外的,尤其是厨房的门外。

它起劲地叫着,抗议着。

“滚滚,别吵!”梅子对它说。

但是滚滚还是叫。

门里面的爸爸,拉开一点门缝,滚滚就钻了进去。

厨房门又关上了。

但是,滚滚并没有停止它的叫,它还是对着门叫。只不过这回不是要进去,而是要出来。

它是一只任性的猫,把它关在外面,它就一定要进去;而放它进去之后呢,它又吵着要出来。

它就是不喜欢有门关着。

“滚滚,别吵!”妈妈说。

“滚滚,来,吃个鱼尾巴吧!”梅子听到爸爸说。

她马上高喊:“别给它吃!”

爸爸已经把鱼尾巴夹在筷子上了,听到梅子的叫声,就定格在了空中。

滚滚叫得更凶了,它看着空中的鱼尾巴,狂叫起来。

“吵死了!”梅子说。

“给它吃了就不叫了!”爸爸说。

梅子站起来,跑到厨房门口,说:“鱼刺卡了怎么办?”

猫还会被鱼刺卡了?没听说过吧!

但是,梅子家的猫,这只胖嘟嘟的滚滚,它就被鱼骨头卡过。

那时候,梅子还读三年级,她夹了一截红烧鱼,拌了米饭,给滚滚吃。它吃得呜哩哇啦的,开心得身上的毛都直竖起来。猫都喜欢吃鱼,不用教。但是,滚滚却被鱼骨头卡了。卡在喉咙里,两天都不再吃东西,只是嘴里往下直掉口涎,亮晶晶的,粘粘地挂在嘴边,从嘴里挂下来,一直拖到地上。

一开始爸爸不着急,他说,就像牛不会被尿憋死,世界上哪有猫会被鱼刺卡死的?

“不是刺,是鱼骨头!”妈妈吼道。

全家人越来越焦虑,最后,就把滚滚送到宠物医院。医生说,这个鱼骨头太大了,卡在猫的喉咙口,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要是再拖延两天,这只猫就完了!

把猫按住,打了麻醉,然后医生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鱼骨头取出来。

麻醉了的滚滚,躺在手术台上,就像死了一样。

“没事的,”爸爸说:“猫有九条命,它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有了这个惨痛的教训,居然还要给它吃鱼,爸爸疯了是不是?

“你疯了吗?”梅子说。

爸爸就把鱼尾巴放回盘子里。

一滴鱼汤落在地面上,滚滚马上冲过去舔。

“真是只馋猫!”妈妈轻轻踢了它一脚。

“为什么要踢它?”梅子很生气。

妈妈说:“梅子,快吃吧,作业嘛,吃了再写!”

还有毛笔字没写呢!

爸爸说:“毛笔字,我来帮你写吧,我的毛笔字不错的!”

“不要!”梅子说:“你想让我被老师骂啊?”

爸爸说:“老师又看不出来。”

梅子有点心动了,说:“那你写几个给我看看!”

爸爸要在梅子的大楷簿上写,梅子说:“还是先在报纸上写几个试试吧!”

爸爸在报纸上写了“好好学习”四个字,梅子说:“你写得太好了!”

爸爸很高兴,说:“谢谢你表扬我!”

梅子说:“我不是表扬你,我是说一点都不像我写的!”

爸爸说:“那我写差一点好了!”

爸爸就在梅子的大楷簿上写,他刚写了半个字,梅子就尖叫起来:“写错了!”

爸爸果然写错了,他一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梅子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怎么办?”

爸爸说:“把这一页撕掉,我重写。”

梅子抢过大楷簿,说:“我不要你写!”

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爸爸说:“你真是给她添乱,越帮越忙!”

“是遗传了她外公!”爸爸说,“外公就是过敏体质,我记得他就是和你一样,一天到晚打喷嚏,有一次一个喷嚏,把嘴巴里的饭全喷到了我脸上。”

“但他哪有这么严重!”妈妈说。

“梅子过去也还好啊,就是上了初一,突然变重了。”爸爸擤了擤自己的鼻子,好像他的鼻子也不舒服。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对付不了这种小毛病?”妈妈皱着眉头说。

“还小毛病啊?我都觉得吃不消了,要死掉了!”梅子说。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呸!”妈妈呵斥道。

“现代医学治不好的病多了!”爸爸说,“癌症治得好吗?爱滋病治得好吗?连小小的感冒都对付不了!”

外公不仅有过敏性鼻炎,他还有严重的哮喘。爸爸说过,外公就因为哮喘,所以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

“我会不会死?”梅子很害怕。

“你又不是哮喘,没听说鼻炎会死!”

但是鼻炎变得这样严重,实在是太难受了,梅子曾经想,要是能让她从此再也不发鼻炎了,那么,变胖她都愿意。或者,用双眼皮变成单眼皮来换,换一个没有鼻炎的健康身体,她愿意。

“你这样其实还不算最严重的,最可怕的我听说吃一个猕猴桃,喉咙口马上迅速地肿起来。有一个人就因为吃了猕猴桃,送医院不及时,就窒息死亡了!”爸爸说。

“就你话多!”妈妈对他说:“你亲眼看见的吗?”

爸爸说:“我听说的。”

“没看见就是造谣!”妈妈说,“你老把死啊活的挂在嘴上,你看她难受得还不够是不是?还要吓唬她是不是?”

“再这样下去好像不是个事,我看梅子太痛苦了,而且严重影响学习,初中功课这么多,她这样一天到晚啊嚏啊嚏的,怎么应付学习?老师打电话来说,她不太专心听课,成绩跟不上。我们得想想办法!”爸爸跟妈妈商量。

“有办法你倒想啊,你倒想个办法出来呀!”

“我听说有一个新加坡人开的诊所,可以动手术。如果开一刀能解决,那倒可以试一试。”

“试你个头啊!又不是什么大病,开什么刀啊!开得不好,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梅子心里烦透了!

这天,她没吃晚饭,就钻进被窝睡了。鼻子不能呼吸,她只能张着嘴睡。睡梦中,一朵云从窗子口飘进来,把她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她感到胸闷,无法呼吸,她快要窒息了!

惊人的决定

“到国外去读书吧!”爸爸的一个朋友从美国回来,他听说了梅子的事,对爸爸说。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是有严重的哮喘,每年冬天,基本上不能躺下睡觉的,总是整晚在床上坐着,简直生不如死。但是,后来去宾夕法尼亚读大学,到了美国,病就神奇地好了。

“因为远离了这里,过敏源没有了,所以好了!”他对梅子爸爸说,“这是有科学根据的,你看过法国作家普鲁斯特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吗?普鲁斯特就是因为哮喘,父母所以把他送到了远方的亲戚家里,就是为了躲开过敏源。”

爸爸没有读过这本书,他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普鲁斯特,但他相信朋友的话。梅子现在的状态,让他深感焦虑,他难以想象以后的日子会怎么过。“如果我能替她呼吸就好了!”他对妈妈说:“如果能把她所有的难受让我来承受就好了,求求老天爷,不要再这样折磨她了!”

所以,他相信朋友的话。

“她姨妈不是在西班牙吗?就让梅子去西班牙读书吧,不要再待在这里活受罪了!”他对妈妈说。

“真的假的?”

“不管真的假的,这总是一个出路,总是有了希望,梅子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夫妻俩纠结了好几天,这才跟姨妈商量。姨妈一听,高兴得就像中了彩票,她马上跟梅子爸妈接通了语音对话:“来吧来吧,西班牙空气好,这里的教育也好,在整个欧洲都是领先的!”

姨妈去西班牙已经好多年了,每次她回来,都会说:“梅子,跟我去西班牙吧!”

姨妈没有子女,她特别喜欢梅子,几次说要把梅子抢过去做她的女儿。但是妈妈说:“你抢走了她,我怎么办?”

姨妈说:“你再生一个嘛!”

妈妈曾经脱口而出:“你自己为什么不生?”

说出这个话,妈妈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姨妈是不能生育的,她很年轻的时候就动了一次手术,把子宫割掉了。

姨妈哭起来,妈妈连声向她道歉。爸爸责怪妈妈:“你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说话不过脑子吗?”

妈妈就说:“那我们再生一个,送给你。”

姨妈说:“我不要,我就喜欢梅子!”

妈妈说:“那就没办法了,我不会把梅子送给你的。”

“来吧来吧,让梅子来西班牙读书吧,我会对她像自己女儿一样,我会比妈妈更好!”姨妈这么说,梅子爸妈是一点都不怀疑的。倒是妈妈有点担心,把梅子送去西班牙,这一去,这个女儿就没有了,被姨妈抢走了。

“梅子,你坐下,我们有话要跟你讲!”爸爸严肃地说。

“是老师又来告状了吗?”梅子的心里,一阵恐慌。

“你先坐下,马上跟你说。”

梅子在沙发上忐忑地坐下来,她的长发,将自己的脸完全蒙住了。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头鬼。

妈妈说:“梅子,还有一个星期学期就要结束了,学期结束后,你就去西班牙读书吧!”

梅子的脸,从自己的头发里钻出来,她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他们的表情,可绝对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啊!

“是的,”爸爸说,“我们已经跟姨妈说好了,下学期,你就去西班牙读书吧!”

“为什么?”梅子脸上的惊愕,就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那么强烈,那么显眼。

“到了很远的地方,你的鼻炎就会好了!”妈妈说。

“真的吗?”

爸爸说:“真的,我的一个朋友,以前哮喘很严重,自从去了美国,就完全好了。”

“那——”梅子话还没说出来,鼻子里又是一阵骚动,一串喷嚏便又炸响了。

“西班牙很远,姨妈说,那里的空气特别好。”

梅子的心里,有一股浓郁的惆怅弥漫开来。这是一种寂寞空洞的感觉。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那时而宁静时而喧闹的校园,那些同学,那学校里的一切,都将不再属于她,与她再没半点关系。接下来,她将在一个遥远的国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读书吗?

梅子感到心里空空的,空得可怕。

她乌黑的长发,再次将她的脸遮住了,她钻进了自己的头发里。

“怎么,不想去吗?”爸爸说。

“可是你已经撑不下去了呀!”妈妈说。

梅子不回答,她就像没听见爸爸妈妈说的话。她沉在自己黑发的水底,听不到世界的声音,看不见世界的光。

滚滚跳到她的身上,它柔软的爪子,撩开了她的长发。她抚摸着它,听到它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她又抱住它,把它揽进自己的怀里。她和它两个,一起被她的长发遮盖。

“姨妈会待你像亲生的女儿!”妈妈说。

滚滚撩开了梅子的头发,仿佛它也为这个决定感到吃惊。

“我们跟姨妈说好了,”妈妈说:“你就去西班牙读书吧,到了那里,你的鼻炎就不会再犯了,可以好好读书。”

梅子也是喜欢姨妈的,姨妈跟妈妈长得一点都不像,她的身材特别好,皮肤也白。姨妈提出要梅子当她女儿,梅子想,要是自己真的是姨妈的女儿,那倒也不错。

但是爸妈宣布的决定,还是重重地撞击了梅子的心。她觉得太突然了!以前,要跟姨妈去西班牙,只是说说罢了,一直都只是一句玩笑话似的。没想到真有这一天,而且,这一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去吗?去还是不去?

梅子的心乱了,就像她的头发一样乱。滚滚钻在她的头发里,好像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搞懵了。

梅子抱紧了滚滚,她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滚滚的呀!不舍的情绪,就像浪潮一样在她的心里一波高过一波。

那么,明确拒绝吗?对爸爸妈妈说,不,我不想去西班牙,我想在这里上学,是这样吗?

想到可恶的鼻炎,想到每天都来不及完成作业,想到老师对她说话的样子,想到透不过气来的日子,她不敢说出留在这里继续读书的话。

那么,就去西班牙吧!做出这个决定,她的心咚咚地狂跳起来,震得滚滚的胡子也一跳一跳的。

“西班牙,很远吗?”她有点胆怯地抬起头问爸爸。

爸爸说:“很远。”

“有多远呢?”梅子问。

妈妈说:“飞机要开十四个钟头。”

一天是二十四个小时,要在飞机上坐这么久啊?进入初中后,梅子每天晚上最多睡六个小时。坐上飞机,从上海飞到西班牙,竟然要十四个小时,那就相当于两个晚上了!

爸爸说:“去了之后,可能要花很多时间学语言。”

梅子说:“我不怕学语言,我最喜欢的课就是英语了。”

爸爸说:“人家说西班牙语!”

梅子说:“我当然知道!我是说,我现在最喜欢的课是英语课。”

爸爸说:“我听说西班牙语比英语难。”

妈妈说:“你不要吓唬她。姨妈不是说了吗,汉语拼音好的人,学西班牙语肯定比英语方便。”

“可是我见不到滚滚了!”梅子抱紧了她的猫。

妈妈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梅子说:“不能天天看到它了!”

爸爸说:“你倒不担心不能天天看到爸爸妈妈啊?”

梅子抱紧了猫,哭出了声。

一定是被抱得太紧了,滚滚挣扎了一下,就从梅子身上跳了下来,逃走了。

……

荆歌,号累翁,苏州人。出版有长篇小说十部,中短篇小说集多部,收藏文化随笔集三部,以及书法作品集《荆歌写字》。曾任香港浸会大学国际作家工作坊访问作家。江苏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是文坛60年代出生的代表性作家。曾在杭州、苏州、宁波、成都等地举办个人书画展,同时也被认为是江南才子型文人书画的代表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