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郑州夏秋两季，常见的开花树是紫薇和木槿，木槿与合欢，栾树和国槐，与红白夹竹桃。这些年我联系生活实际，持续研读《救荒本草》，重点关注可食用的草木。

《救荒本草》木部，周王列举“叶可食”“花可食”“花叶皆可食”“花叶实皆可食”者数种，例如，花和叶皆可食者──槐树芽，不是后来的洋槐树，周王指的是国槐树。国槐嫩叶可食用没问题，那细碎的小花怎么吃呢──“或采槐花，炒熟食之”。而花叶实，一树三品皆可食用的树木，有棠梨树和文冠花即文冠果，等等。

实际生活里，以我的老家南太行和古怀庆府为例，树头菜和树花树果实，可食用的并不止这些。例如木槿树，以灌木小乔木居多，它的嫩叶如《救荒本草》所说可以食用，然而现在并没人吃，反之木槿花却有多种吃法。古诗咏紫薇花，杨万里诗句：“谁道花无百日红，紫薇常放半年花。”木槿紫薇是树木中的花姐妹，我的观察，木槿开花更早落花更迟，比俗名百日红的紫薇花期长。比不上紫薇树大，木槿多为花篱，它们在城市绿廊里交叉种植，每年阳历5月半或6月初，准当可以发现木槿先开花。它与合欢相同，开花都是朝开夜合型。紫薇开花略迟，并且盛花期来的慢，常常6月半，小暑大暑到来之前，紫薇花属于肉脾气，迟迟不肯缤纷大开，直到三伏天才盛开，“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王十朋）但紫薇花色比木槿更丰富些，白花银薇之外，如玫红、大红、深粉红和淡红色等，还有紫色和雪青色两种。而夏末秋初，水红色的紫薇开花，一团一大疙瘩，压得树枝纷披下坠。可是一过了处暑节气，除了玫瑰红水红色的紫薇花盛放，别的紫薇，早开的紫薇花，一边结籽一边继续开花，花团则陆续变小──远看仿佛和夹竹桃花一样。国庆节的时候，常常与八月中秋时令重叠，“胡天八月即飞雪”，边疆包括北京的西山，会早早下雪。这时郑州的紫薇花，花头很小了。离我最近的一株银薇，长在与我们院子临近的省电视台家属院，开花花残了，仿佛一头薄薄的雪花。

木槿不一样，它一个夏天匀速开花。学生秋季开学，木槿与合欢再次盛开迎新。

这几年，我还发现，一个棣棠开花，一个木槿开花，花期绵长。而棣棠比木槿花期犹长──清明节才过，棣棠和牡丹就开花了，直到11月初，“十月一”天冷要上坟祭祖了，市区就要放暖气了，棣棠还有花，木槿边落叶边开花，“春蚕至死丝方尽”，最后的木槿花，半卷着开不大似蚕茧一样，颜色紫蓝色。从南到北，各地很多木槿花的吃法。调着吃，炒着吃，吃火锅。吴其濬《植物名实图考》图文并茂，其中“木类”部分与《救荒本草》交叉不少，文字多简短，少的仅有二十余字，多直接袭用周王原文。但说木槿，周王没有说到花可食，吴状元则说：“江西湖南种之，以白花者为蔬，滑美。”与南太行隔河相望的巩义人，他们叫木槿花为面疙瘩花──小麦面粉古来叫白面的，加水打成面穗子搅面汤，做面疙瘩汤。或淡味的甜面汤，或放调和的咸面汤，随意在门口或院子里摘一捧盛开的木槿花放到锅里，当作彩色菜叶子了。

四五十年前，山里老家，有合欢花叫绒花树，而没有木槿紫薇花。合欢也有野生的树，叫山合欢。周王记合欢曰夜合树：“《本草》名合欢，一名合昏。生益州及雍、洛山谷。今钧州、郑州山野中亦有之。木似梧桐，其枝甚柔弱。叶似皂角叶，又似槐叶，极细而密，互相交结，每一风来，辄似相解，了不相牵缀。其叶至暮而合，故名合昏。”救饥方法也是嫩叶过水后调食，但“晒干煠食，尤好”。最后这一句我要具体说明一下──秋来晒秋，农家晒南瓜片、晒茄子干、晒过水的豆角等，这很常见。而中原和北方人，春天晒干菜──杨树叶子、老菠菜等，用水煠过晒干，吃的时候，再用冷水发开，然后再调吃炒吃蒸包子吃，人们就好这一口。

但是，我们同样不知道合欢树的嫩叶可吃。合欢之花，花是特别的浓香香烈。6月初，中原正收麦，我们好朋友几个，出郑州南下去桐柏山里过周末，夜里第一次闻到合欢花的香味，真的太冲了！而城市里的人，以中老年妇女为多，常常早起捡合欢落花，说是治病治脚气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