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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文学》2019年第9期|刘捷:你笑起来真好看

来源:《山西文学》2019年第9期 | 刘捷  2019年08月30日09:00

办公室只有两个人,我却害怕走进办公室,一走进办公室,我的脸立刻变得僵硬,我不会笑了。

可是一下班,一走出这个办公室,笑容马上又回到我的脸上。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我和王梅梅同时调进同一个办公室,王梅梅为人大方,长相漂亮,身材丰满且为人直爽。

那天我穿了一个淡蓝色的耐克卫衣,一进办公室,看到王梅梅也穿了一模一样的,我呵呵一笑,觉得两个人穿同样的衣服蛮有意思的。

王梅梅瞥了我一眼,她美丽的丹凤眼中透出怒气,她风一样跑出办公室,回来时她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我有些惊讶,问她为何换了衣服?

她气呼呼地说,我最讨厌和别人撞衫!

我的心里有点不悦,说,没必要这样吧。

她瞪大眼睛,说,我把那件衣服扔了。

我冲她笑了笑,至于吗?那么贵的衣服,说扔就扔了?

她脸红脖子粗着说,至于,我见了这件衣服就感觉恶心!

我的心腾里一股火,冲她说,哟,人家服装厂同款衣服要生产成千上万件,难不成你都不允许人家穿,只让你一个人穿?

她气咻咻地说,别人穿我不管,但我决不会和别人穿同样的衣服上班。

我很生气,就说,知道你比我长得年轻漂亮,但你也不能不让我穿自己买的衣服呀?我的衣服又没有惹你。

王梅梅没有理我,她一把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剪刀又跑了出去,我很好奇,跟在她后面,看到她从门口的垃圾箱里掏出那件衣服,抡起剪子“咔咔”几下,把那件衣服剪得稀乱。

本来我觉得她可笑,可是看到她挥舞剪子的那一瞬间,我的笑容卡在脸上了,从那以后,我不会笑了。

在单位不笑,让我很难受,我想找回自己的笑,整天绷着脸多难受呀!可是王梅梅天天对我指桑骂槐,笑容很难回到我的脸上,我猜她可能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我想调换办公室,可没等我提出来,她先到领导那里要求把我调走,这样一来我反倒不想走了,我就要留下来,就算失去我的笑,我也要留在这里。

再说单位也有单位的规定,也不是随便就能调整人的,我还是得和王梅梅在同一个办公室里上班,没有别的办法。

王梅梅真是个奇葩,她见我天天板着脸,她却挂着一张笑脸对着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断定她的神经有点不正常,但每天面对她的笑我还是心有余悸。

那天她突然问我,容桂花,你最近咋不笑了?

我没有理她。

她抬起下巴自言自语道,你肯定最近日子过得好,不然你为啥不笑?

我没有理她的胡言乱语。

她又自顾自地说,我最近过得不好,所以天天笑。我妈从小就告诉我,越是过得不好,越是要笑。

我停下手中的活,侧着耳朵听着她的话。

她接着说,从小我爸就打我妈,一打我妈就哭,越哭我爸打得越狠,于是我妈就笑,我妈一笑我爸就不打了。从那以后,每次我爸打我妈,我妈就笑,她笑一会儿我爸就不打她了。可是,我看到我妈挨打,我就吓得哭,我一哭,我爸就扑过来打我,我妈赶紧说,梅梅快笑,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听了,赶快就笑,真是神奇,我一笑,我爸就停止打我了。

从那以后,我就学会挨打的时候笑,平时我不敢笑,再高兴的事儿都不能笑,我怕笑多了,挨打的时候再笑就不起作用了。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我的老公对我不好,他虽然不打我不骂我,但他老对我笑,他笑我就害怕,我怕他笑完之后会打我,我的孩子也不喜欢我,我总是骂他,我不让他笑,怕他笑多了他爸爸打他时就不起作用了。

王梅梅一边说,一边用手撕扯一朵玫瑰花,这朵花是教师节学生们送来的礼物。她将花朵一瓣一瓣扯下来揉碎,我仿佛听到花瓣痛疼的叫声。

我从内心感到害怕,我怕有一天我成为她手中花,被她一点点揉碎,我渴望能够正常的笑,我不想被她带入她的混帐逻辑里。于是我主动找到领导请求调整办公室,这一次,领导总算答应了,我立刻收拾好自己物品逃到别的办公室。

那天,我迎面遇到王梅梅笑着走过来,她笑起来真好看,像一朵盛开的绿梅花,有一种凄凉的美。

同事悄悄的在我耳边说,她又离婚了。

我“啊”了一声,轻声问,那她的孩子呢?

孩子是她前前夫的,前夫不要,她送到她娘家妈带着。

我的心一阵悲凉,我仿佛看到王梅梅身后又走来若干个王梅梅,她们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着……

唉!那些笑起来好看的女人,谁知道她们的笑容里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作者简介

刘捷,陕西省作协会员,文章散见《美文》《陕西日报》《陕西工人报》《幸福》《旅途》《商洛日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