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草原》2019年第6期|韩静慧:贼儿子

来源:《草原》2019年第6期 | 韩静慧  2019年08月02日08:54

程端端家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就在昨天,程端端家还是喜气洋洋的,程端端的妈妈严正芳嘴巴都笑得咧到了耳根;程端端的爸爸老程呢,更是乐颠了馅儿,他端着小酒盅坐在桌子前,一边抿着小酒,一边和严正芳憧憬着、规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那个兴奋呀,没法形容!

因为铁北小区要拆迁了!

拆迁这件事对程端端家来说就意味着要住上新房子,程端端家祖祖辈辈都住在破旧的平房里,拆迁的事情一旦变成现实,程端端一家的命运从此就会发生转折。所以,程端端妈的嘴巴能不笑歪吗?程端端爸爸能不喝几盅庆祝一下吗?

可是仅仅是过了一天的工夫,老程的脸就阴沉下来,端端的妈妈严正芳也皱着眉头,瞅着程端端哪里都不顺眼,程端端也不会看个眉眼高低,放学后进屋就跟母亲喊:“妈,小果暑假报了游泳班,我也想报!”母亲眼睛一瞪:“报什么报,不怕淹死你呀!”

程端端又用眼睛示意老程帮自己,因为父子两个在以往对付严正芳的时候一般都是这样用肢体语言来互传信息,但这一次程端端的小眼睛来回转了几次也没管用,老程只冷冷地横了程端端一眼,那架势就差喊“滚一边去”这句话了。

程端端咬牙切齿地回横了老程一眼,嘴巴里嘟囔着:“哼,用百度都搜不到你们这样又凶又抠的父母!”

严正芳的筷子举在了程端端的头上:“你嘟囔什么?找抽呀?”

程端端赌气地放下碗筷,不吃了,饿死得了,看他们上哪儿再去找我这样的乖儿子!唉,真是100乘以99倍的委屈,同样都是人,班级里的同学几乎每个人都报补习班或者特长班,比如陈东上的小提琴班、刘娜上的古筝班……至于那些英语数学作文等补习班家长们更是争先恐后地让自己的孩子上,唯恐孩子因为没有补习成绩落到人家孩子的后边。就连父母都卖菜的小果也报了作文补习班。周一同学们之间的问候语都带着大补的特色:“你吃的是小灶还是大灶?”“我可吃不起小灶!”……

一开始,端端还以为同学们议论的是吃饭的事情,后来小果才告诉他,“小灶”指的是一对一的补习,就是补习老师单独教一个学生,而“大灶”是一个老师给一群学生上课。

在同学们热烈地议论补习班里逸闻趣事的时候,程端端只有躲在墙角里晾晒的份!当然还有孤单和忧伤陪伴着他,还有满满的要流出来的那些抓心挠肺的自卑!

程端端的父母从没让程端端报过任何补习班,父母的理由很充足:好孩子什么班都不学也能考上大学,不努力的孩子学八个班也那玩意。

其实程端端心里明白,父母只是在为自己找理由,真正不想让自己报班的原因就是怕花钱。因为程端端母亲在铁路医院的洗衣房做临时工,而当工人的父亲去年在工地干活摔断了一条腿,还没好利索,现在还拄着双拐走路,因为没有钱安假肢,一条裤管像吊死鬼一样在老程的屁股下每天晃荡着,别说是干活,目前生活能自理已经是不错了。所以如果不是有两间门面房出租还有点收入,家里的日常生活估计都很难维持。

程端端的家住在一个临近铁路的小区,这个小区是这个城市的疮疤区,也就是最难看的、最穷的棚户区。

程端端家的房子在两条小窄巷子的交汇处,虽然正面对着铁路,每天要享受轰隆隆的火车声音,但正处在人流相对集中的地方,房子虽然很破,却是做了一辈子铁路工人的程端端的爷爷留给程端端父亲唯一值钱的财产。房子是两间正房外加两间门面房,程端端一家原来住门面房的,正房是爷爷奶奶住。前几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程端端一家就搬到正房里,把空下来的两间门面房腾出来租了出去,租给了来自外地的一家人。这家夫妇很能干,住一间,另外的一间竟然开了一个小菜铺。这家的孩子是个女孩,叫小果,正好和程端端同龄,这两口子也真能耐,一个卖菜的竟然把孩子插到了程端端就读的那所公立的铁路小学,而且就和程端端一个班级。就凭这一点就让端端的父母对小果的父母刮目相看,周围居住的那些没有本地户口的邻居,他们的孩子全都进的是附近那个又脏又破的打工子弟学校,严正芳常常跟老程说:这两口子不能小看,挺有活动能力的。

两年来,两家处得非常好,正房里做了好吃的会端到门面房一碗,门面房里卖剩下的蔬菜,会提一兜送到正房屋里。

而端端和小果呢,上学一起去,放学一起回来,做作业也在一起商量,小果妈妈看着两个孩子出双入对的还跟端端的妈妈严正芳开玩笑说,咱们将来说不定还是亲家呢!

端端的妈妈严正芳在心里嘀咕:一个外地人,连户口和房子都没有,还想找个本地女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嘴巴里却说:“那好呀,小果那么懂事勤快,我真是巴不得呢!”嘿嘿,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呀,反正将来还远着呢。

只有程端端才明白,不管小果的父母多能干,不管他们的日子比自己家好多少,不管小果学习有多优秀,在妈妈严正芳的心里他们永远都低老程家一等!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的户口本上扣的是外省公安局的戳。也没有一本那红艳艳显示着家庭真正实力的房本本!妈妈严正芳站在他们的面前永远都有优越感。关于这一点似乎小果的父母也十分清楚,所以他们在洗衣工严正芳面前永远的点头哈腰,永远的毕恭毕敬,这一点让严正芳很是满意。

随着时间的拉长,严正芳对小果父母的印象越来越好,私下里总跟端端的爸爸老程絮叨,说你看看人家小果的妈妈,虽然只是个卖菜的,但你看看人家多会穿衣服呀,多会打扮自己,每天都穿着那么好看的衣服站在菜铺里卖菜。这些话在老程听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你看人家小果的爸爸多疼老婆呀!多舍得钱给老婆买衣服呀。老程也话里有音地敲打严正芳说,是呀,你看看人家虽然也干粗活,但永远发丝清新,指甲干净,鞋子上永远没有污点、衣服上也没有褶痕。眉眼还用细细的眉笔画得很是精致,一点都不像个卖菜的,倒像是一个公司的小白领,和咱家附近那些邋里邋遢做小买卖或者干粗活的女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老程的几句话一说完,气得长相粗糙穿得也随随便便的严正芳直翻白眼,就对端端说:“你看看你爸爸对人家小果妈妈观察得多仔细呀!”

这个时候端端总是老程坚定的支持者,因为端端也是小果妈妈的粉丝之一:“阿姨就是棒呀,她家的菜总是干干净净的,还比其他菜店的便宜。”

老程还预言:你就看着吧,这个小菜铺马上就会火起来!

老程说这话的时候严正芳还撇嘴巴说,就你家这烂地方,破风水,还火,我看不赔光了腚就不错了!

时间不长,老程当初的预言实现了,小菜铺红火起来。远远近近那些买菜的家庭主妇和大爷大妈都愿意上小果妈妈这里来买菜,都觉得她的菜干净。到了中午和下午下班的时间小菜铺里的人挤得满满的,就像抢菜一样,而且都不问价钱。

小菜铺一红火,严正芳就有点眼馋,眼看着人家每天大把大把地进钱,而自己的家却守着个金饭碗过着要饭一样的穷日子。想到这些严正芳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后悔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人家小果的妈妈要签两年,但自己非要签五年,否则就不租。之所以一签就是五年,当时的严正芳心里是有一本账的,房子又烂又破,花钱收拾又舍不得钱,而且门和窗户正对着铁路,人在床上睡觉好像火车就在床头上轰隆隆地跑,有好几家租了都没住够满月就走人了,好不容易有个相中的客户,不把合同签得时间长点,又跑了怎么办?

从老程把腿摔坏在家闲下来的那天开始,严正芳就每天盘算着把小果一家赶走,自己进点菜让老程在家里卖菜,但她的热情总是被老程给一次次浇灭:“你就算了吧,你天天都吃不花钱的菜,何况人家还给你长了租金。你以为他们挣点钱容易啊,天天黑灯半夜的出去批发菜,何况租期没到就赶人家,多不好!”

日子就这样在严正芳又嫉妒又矛盾的心情中流逝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洗衣工严正芳前几天在医院下了岗,其实也谈不到下岗,因为严正芳的工作本来就是一个临时工,是街道照顾他们家,帮忙找的,现在人家医院把她给开了,理由是洗衣完全自动化了,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严正芳就想自己用门面房开个水果店。

还没等严正芳和小果的父母谈这件事情,忽然听说了可能要拆迁的事情,严正芳和老程一下子觉得天也宽了地也阔了。所以严正芳昨天中午特地炒了两个菜庆祝了一下,但是当老程下午从外边回来,家里的天立刻阴下来了,因为老程下午去街道办事处,听街道主任说如果将来拆迁租住户也能有补偿,而且还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晚上,两口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悄悄问街道主任了,如果拆迁,给出租户的补偿是按着合同上的租期算的,他们租咱们的房子还有三年到期,按他们每年5万的卖菜收入计算三年也要补偿15万的,不过拆迁的事情时间还没确定下来,也许一年,也许两年,所以补偿费用到时候也许没那么多。”“你说当初谁都不租的破房子,小果妈妈怎么就相中了呢?你说这小山沟来的人就是会算计!”“一年前你摔了腿我就说赶走他们咱们自己开店,你是死要面子还讲什么良心,现在可好,马上要拆迁了才赶人家走,好像咱们要占人家便宜一样!不过,如果把他们赶走,我觉得不是没有借口和道理,因为当初租的时候,小果的父母只说是居住,并没有提什么开菜铺的事情,结果住进来以后却开成了小菜铺,这就属于他们违约在前了!”严正芳说到这忽然披头散发地坐起来:“拆迁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知道了他们肯定不走了,我明天一定去和他们谈,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我们都吃不上饭了!”

睡在父母身边的端端支着耳朵听着父母的议论声心里想,是呀,当初小果的父母刚开菜铺的时候,每天都会把睡梦中的自己吵醒,因为小果的爸爸每天出去进菜都是凌晨四点就起床,开着一个摩托改造的棚子车,嘟嘟嘟地在院子里折腾。那些日子,自己被摩托声惊醒,就听妈妈在被窝里嚷嚷要找小果的父亲说道说道,但爸爸总是拦着妈妈:“你让他们开去吧,不做个小买卖他们怎么活,他们也不容易呀,咱们就忍忍。何况开了菜铺说不准咱们以后就吃便宜菜了。”后来果真应了爸爸的话,那以后每天傍晚,小果的妈妈都会提着一塑料袋当天剩下的蔬菜给他们送来,给钱都不要。因为吃了不花钱的菜,妈妈就说这半夜被吵醒也值得了。

“即使没有拆迁的事情也得赶快把他们赶走,菜铺里的菜有多少咱们兑过来不就得了,这回可不能爱面子,讲良心了!违约金我认掏。”

“这,这,不太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就是没有拆迁的事情,咱们自己也得想办法活下去呀。我没工作了,我们饭都快吃不上了。”

端端听到这里,把头缩进被窝里,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说实在的,他真舍不得小果一家走。两年来小果和他同进同出,小果的开朗,小果的善良让他自卑孤独的心阳光了不少。在学校里,因为铁路家属的孩子都知道端端家境不好,没少欺负过他。但小果来了以后,在其他小伙伴欺负自己的时候,小果总是站在身边机智地为他解围。因为小果虽然是外地来的,但她漂亮,学习好,那些男生都高看她一眼。现在端端已经完全把小果当成了最亲的亲人,有时候甚至比父母还要亲,因为在父母打他骂他的时候也总是小果安慰他、鼓励他。在父亲刚刚摔了腿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放学回家他总是待在小果家,吃在小果家,小果的父母对端端那个好呀真是说也说不完,现在父母要这样对待人家,要赶走人家,真是太过分了,这让端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是愁死端端了!

这回轮到程端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

两天以后,程端端的妈妈严正芳对小果家从以前的嫉妒骤然变成了仇恨!

因为她两次去门面房里要求退房都被小果的父母断然拒绝!

“一个卖菜的,天天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描眉画眼,嘴巴像吃了死孩子一样血淋淋的!”

“穿着高跟鞋卖菜,一看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严正芳从两只眼睛一睁开就一边干活一边数叨着骂小果的妈妈,原来在她眼里聪明能干会打扮像花朵一样漂亮的小果妈妈现在完全成了一摊稀狗屎,不但有毒,还臭不可闻!小果的爸爸呢,平日在她的眼睛里老实善良,现在也变成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的狡诈小人了!

严正芳就是这个脾气,她平日里疼小果的爸爸像疼孩子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但生起气来骂小果的爸爸就像骂日本鬼子一样,恨不得一刀劈死他才解恨。

吃饭的时候,已经骂干了嘴巴的严正芳拿着筷子来回扒拉米粒,一口都没往嘴巴里送,唉声叹气,心有千千结的样子!老程也像背上背着一座大山,腰都佝偻了不少!左手不停地揉搓那条空荡荡的裤管。

只有端端一个人呼噜噜地吃,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傻样子,一边吃还一边在心里发狠:哼,我才不心疼你们呢,都是你们太贪心惹的祸!本来人家的租期就没到,你们非要赶人家走,真是贪心贪心一万个贪心!

闷了半天,老程终于忍不住了说:“我就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拆迁的事情!要不咱们就算了!人家都知道要拆迁了而且租户还有补偿,肯定赶不走了!”

严正芳筷子一横,鼻子出冷气:“哼,昨天我对他们太客气了,就是不能对他们客气,你对他们客气,他们就拿你当垃圾,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端端一听,送进碗里的饭没咀嚼就咕噜一下子进了喉咙,差点没噎死过去,他一边拍着胸口被饭堵住的地方,一边着急地问妈妈:“妈,你想怎么收拾他们呀?”

严正芳横了端端一眼,大声吼道:“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端端跳起来就要去开门,严正芳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先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小果,她是来找端端上学的。

严正芳推搡小果一把:“我告诉你小果,以后你走你的,不要再找我们家端端一起走,一个女孩子天天和男孩子纠缠在一起,你不怕人家说闲话,我们还怕呢!”

小果被严正芳这一把推搡吓蒙了,站在门口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端端觉得妈妈真是不讲理,拿起书包从严正芳胳膊底下钻了出去,拉上小果就跑,任凭严正芳在后边怎么叫喊也不回头。

小果家的菜铺红火以后,端端觉得父母虽然也常常在被窝里嘟囔,常常心里不平衡,但他们当着小果的父母和小果的面还是很有风度也亲亲热热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背后曾经有那么多不礼貌的议论,毕竟每天吃着不花钱的菜。

但是现在,严正芳终于遏制不住自己满腔的妒火了!

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小果站下,整理一下脖子上扭歪的红领巾说:“你妈妈昨天跑到我们家的店里赶我妈妈两次了!”

端端着急地问:“她怎么赶你们的?”

小果说:“说你爸爸没腿也挣不来钱,自己又没工作了,家里的经济很紧张,想在门面房里开个水果店挣钱补贴家用!所以让我们自己快另外找地方搬走。我妈妈一听都着急了呢!”

端端又问:“那第二次她怎么闹的?”

小果说:“第二次你妈妈对我妈妈说要是再不搬走,她明天就找人把我们的菜给扔出去,所以我妈妈正在家里害怕呢!”

端端一听也很害怕,照妈妈那脾气还真说不定干出扔菜的事情,过去父母吵架,暴脾气的妈妈就曾经把爸爸的衣服扔到马路上一次。

小果发愁,端端更发愁。端端真是害怕自己家和小果家变成仇人。端端拉着小果的手说:“小果,你可千万告诉你的父母挺住呀,不要搬走呀,妈妈说要扔你们的东西肯定是吓唬你们的,她不会那样做的。”

小果说:“其实我妈妈也说不想和你们家闹翻,妈妈说你爸爸的腿那样,你妈妈也没工作了,你们家也不容易……”

晚上,小果的妈妈手里提着一大兜蔬菜走进了端端家。

小果的妈妈一进门就满脸赔笑,一口一个姐姐,端端的妈妈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警觉地说:“妹妹,你要是体谅我家的难处呢,你就早点走,咱们还是姐妹;你要是还这么耽搁着,那你还真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呀!”

小果的妈妈却一点都不生气,她笑呵呵地说自己非常理解姐姐一家的难处,大哥身体不好,全家的生活全靠姐姐一个人支撑着,现在姐姐也没了工作。自己下午出去看中了一个出租房,但这房子只适合住人,不适合开菜铺,所以想菜铺不搬,人先搬走。倒出来的那间,姐姐就先开个水果店,要是姐姐愿意呢两家也可以联合起来,蔬菜水果一起卖,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希望姐姐也体谅一下妹妹的难处,卖菜是妹妹一家唯一的收入,妹妹真是不能关了菜铺呀!

严正芳没想到小果的妈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下子愣住了!

小果妈妈看严正芳不吭气,摸不透她怎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说:“其实,两家合开一个水果蔬菜店是两个孩子的主意,他们下午回来跟我一说,我觉得很好,这样我们可以互相关照,姐姐就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同意吧,我们两家不能因为这点事情生分了!其实我们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拆迁就赖着不走,因为我觉得你和大哥确实生活很困难,早就想一起和你们做点事情了。”

严正芳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一把拉过小果妈妈的手:“好妹妹,谢谢你理解我们,我也舍不得你们走呀,那我们就合着开个蔬菜水果店吧!”

躲在窗台外偷听的两个孩子“砰”的一声撞开了门,欢叫着向两个妈妈扑来……

蔬菜店变成蔬菜水果店那天,两家摆了一桌酒席,小果的爸爸酒喝得有点高了,他笑嘻嘻地表扬端端是个有良心有正义感的好孩子!因为拆迁的事情就是端端几天前悄悄告诉他们的,并且还嘱咐他们一定要拿上补偿款再搬走。

严正芳听了这句话,立刻剜了端端一眼:真是个贼儿子!惹得一桌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