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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缘文学三十年

来源:文艺报 | 王跃文  2019年07月17日09:10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在老家溆浦工作。当时县里的文学氛围很浓厚,舒新宇、何先培、向继东诸君皆是溆浦文坛的风云人物。

1989年8月8日,我在《湖南日报》发表了散文《书房小记》。不足千字的短文,居然被县里的文友们传诵,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记得那天参加一个小会,继东正好坐在我旁边,他说:读了你的《书房小记》,真好!我含糊着谦虚几句。我同继东原不太熟,似乎那是我同他第一次说话。他当时在编史志,我早闻其名并暗自敬佩。

自从发了这篇小散文,文友们也把我当作家了。那年县里有个征文活动,新宇鼓动我投稿。我遵嘱写了一篇散文,叫《往兮杨柳正依依》。评奖时,有人说我这篇文章格调低沉。新宇据理力争,但他终究争不过别人,我那篇文章后来评了个三等奖。没多久,这篇小文又在《湖南日报》发表了。新宇拿着报纸跑到文化局去:你看看,你看看,你质疑人家文章格调,人家的文章在省报发表了!新宇后来把这故事讲给我听,我说:何必这么认真呢?新宇是个烈性子的人,他走路快、说话快、吃饭也快。他是写革命先烈向警予成名的,我想起他,总联想到向警予那一代革命先驱的形象:急步奔走在大街上,登高振臂便应者云集。

1990年,我创作了短篇小说《无头无尾的故事》。我从未向文学杂志投过稿件,手头没有任何文学杂志的地址。我把小说送给新宇看。当天下午,新宇风风火火跑到我的办公室,进门就说:“太好了,写得太好了!”他说话声音很大,估计整个办公楼的人都听得见。“我吃中饭时看的,本想先看几页,睡午觉起来再看。哪晓得一看就放不下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帮你投到《湖南文学》去!”新宇那神情,似乎比我还要高兴。从那天起,新宇只要碰到文学朋友,就要讲我的这篇小说如何的好。后来,小说被《湖南文学》的黄斌先生发现,很快就发表了。这是我的小说处女作。

上世纪90年代初,湖南省作协办了个作家读书班。我同何先培一起去了。我们白天一起听课,休息时一起外出拜友。每天晚饭后散步,我便同先培谈我正在创作的小说。他颇有兄长风范,很耐心地听我絮絮叨叨。那些日子,我创作了短篇小说《望发老汉的家事》和《呼啦圈》,后来均发表在《湖南文学》上。

1995年,我创作了中篇小说《秋风庭院》,同样发表在《湖南文学》上。次年,《小说选刊》组织全国范围内小说评奖,我这部小说获了奖。记得那次同时获奖的作家有汪曾祺、阿成、徐坤等,总共十位。邓友梅先生见了我,说:跃文,你这么年轻,我真是没想到!《秋风庭院》写的是一位退休老干部的生活,邓友梅先生不敢相信我30岁出头,竟然把老年人的心思写得那么入微传神。后来,我第一次见到陈建功先生,他也鼓励我说:《秋风庭院》这样的小说能写上十篇,你在文坛上就立起来了。我暗自记住建功先生的话,心存无限感激。

1996年秋,《当代》杂志到湖南岳阳君山办笔会。我上班不便请假,直挨到周五下班,才乘火车往洞庭湖畔赶去。到岳阳天已很晚了,往君山去的轮渡已经关闭。我只得在湖边找了家旅店住下。第二天一早,我乘车过洞庭,上了君山。我在君山见到了胡德培、周昌义两位先生。记忆中,胡德培先生极是谦和,周昌义先生却是不怎么望人的。不怎么望人的周昌义先生偏偏看上了我的作品,即后来在《当代》发表的中篇小说《今夕何夕》。昌义先生对我的小说很是激赏,连连编发了好几部中篇小说。这些小说连同《秋风庭院》共六篇,故事和人物相互关联,合在一起就是长篇小说《朝夕之间》。这是后话。

今年,我同文学结缘三十载了。我所有的文字都来自于岁月深处,都在书写日常点滴中的美与力。我感谢远去的无尽岁月,感谢在这些岁月里帮助过我的师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