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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兰”漂亮地为编剧颁出了两个奖 创作中心制的序曲时代

来源:文艺报 | 俞 露  2019年07月03日08:42

好消息哪怕是小,也总带有一股活力之风。在第25届上海白玉兰奖奖项设置上,首次对编剧类奖项进行了原创和改编的区分。最终,高满堂、李洲凭借《爱情的边疆》获得最佳原创编剧奖,唐尧、袁克平凭借《大江大河》获得最佳改编编剧奖。

事实上,原创和改编的二分是国际惯例,剧集类的艾美奖亦是如此,而此次白玉兰奖也漂亮地颁出了编剧类的两座奖,此番慷慨,既肯定了编剧改编创作的付出,也体现了对原创编剧的尊重——并蒂莲开,本身就是对影视的源头内容的肯定性加磅。

原创不只是情怀,更要红尘落地。坦白地说,原创的往事包括现状,仍有不少尴尬姿势,其一就是原创编剧这个概念。所谓原创,即从故事源头构思,这来自于编剧本身,无非以可供拍摄(或搬演)的台本形式呈现而已。比如莎士比亚的作品,都是以剧本形式完成的,但他本身就是个作家,甚至不会有人降维说莎士比亚是编剧,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才是作家。

在中央戏剧学院的写作教学课上,是不会把原创写作和改编写作分开的,因为默认从最源头就要有创造力的活水,从小品到短剧再到完整剧本的写作,参差多态,但都是作者的原创故事,这是一种学术默认、也是训练默认。

一言蔽之,原创作者就是把一个完整承载着人物和母体人物的故事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至于形式,小说、散文、戏剧剧本、影视剧本,只是奏鸣它的不同乐器而已。若说琴中有,何不指上听,无奈太多人只关注指着月亮的那只手指,而忽略了月亮本身。

上述看来,白玉兰的“一变二”,其实是一种专业角度的正本清源,同时这一信号,对目前行业内的原创作者来说,是信心利好。

提及“信心”二字,就涉及原创在前三五年的艰难处境。我始终认为,原创追求的是红尘落地。而怎么落地,在之前行业内资本狂潮、盲目追捧大IP的环境下,极不现实——原创意味着零流量,大IP意味着提前的饱和数据;原创意味着风险高能预警,大IP意味着短平快盈利游戏。

原创固然冒险,但跟风才是最大的冒险。中国电视剧是有不亚于美英、日韩的原创传统的。从《编辑部的故事》《我爱我家》《空镜子》《渴望》《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一年又一年》《大明宫词》,到近些年的《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北平无战事》《嘿老头!》等等。中国原创一度在表达质量、创作诉求、作品水平等方面,都相当拔群,且原创血统作品,往往能创造出品质剧现象,且具有很强的留存性。随着大IP的纷纷折戟,行业中的出品方和制作方,都开始进入冷静期。也正因为这种以失败为代价换来的行业沉淀,才让原创编剧得以如鸡尾酒般分层,清晰了,有色彩了。所以这次白玉兰颁原创奖,对行业也是一个正本清源的信号。

原创是风险,也是机遇,因为从创作者的角度来说,原创是挑战、是自我博弈与市场博弈。虽然编剧的总体数量在增加,但优质编剧始终稀缺。由于编剧本身的专业门槛高,原创编剧更需要生活体验、感受力、想象力、卓然的敏锐、扎实的技术,除此之外,还有难以被动获得、甚至求之不得的热情与胆识。

原创的工作更像抟土造人,不是补天,而是开天辟地第一宗。星罗棋布,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人物,是人物背后作者的世界观和审美存在。一切优点会在原创作品中绽放,就意味着一切缺陷会在原创中放大,为什么?因为原创,就意味着作者是第一责任人。

白玉兰细分的这个奖,既是两两召唤,也促使一批创作者扪心自问,到底如何定位,诚不我欺。

改编经典仍是花开一枝。改编编剧仍是影视剧中的很大一支力量。犬虎难画,邪魅好涂。对IP应该先去妖魔化:IP是“知识产权”的英文缩写,本来就是一颗平常心。如何让这颗心跳的更好,我认为需要回到改编对象本身来判断质量。

什么样的故事值得改?主要衡量标准要从既往以数据为核心,转变到以内容质量为核心。

关于改变对象,经典文学仍有灼灼其华者无数,好的国外影剧,不光是中国引进改编,在本土也是一改再改,比如简·奥斯丁,光是《傲慢与偏见》就有数百个改编版本。所以在改编的内容把控上,引进更多专业人才,借助更多有判断力的头脑,才能做到不是为了IP而IP。

迎合观众的方式已逐步曲终人散,想要不在数字游戏里撞南墙,只需跳出IP,以剧做剧,这种逐步剥离、回归内容质量的心态,正是影视成长的积极面。

真正好的改编编剧,也是一个创作过程。IP为什么之前纷纷重挫,涉及一个文化产品的专业转化问题,正如前言,编剧的门槛很高,改编编剧的门槛也很高。即使原作再好,倘若作者本身没有编剧背景,几乎都难令自己的剧本表现优于前者,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例子,比如美国女作家、普利策文学奖、美国国家图书奖的获得者安妮普鲁。作为小说《断臂山》的原作者,经由她自己改编剧本,也是拿了奥斯卡学院奖的。凤毛麟角之余,大量文学原作需要专业的编剧来进行影视改编。我们既难以想象一段只有数据没有质量的朽木,如何被改编编剧雕得游龙戏凤、面目全非,也很难想象一个读不懂故事、对原作缺乏热情、编剧专业素质堪忧的创作者,能改编得出一部杰作。

因此,好内容永远稀缺,而好编剧,无论是原创还是改编编剧,似乎一直处于不足状态。

每一部最后成品优秀的改编作品,都注入了编剧的二次生命体验,而每一部最后失败的改编作品,改编编剧也难逃其咎。无论原创还是改编,编剧和作品永远是命运共同体,需要的都是殊途同归的创造力,这点无需质疑。

对内容越重视,行业越有生机,能令行业促发生机,是善莫大焉、头功一件。

造血力才是一具肌体的最大安全感。此次编剧奖项细分,在上海之地,可谓浮云散,明月照人来,照来的,就是“创作中心制”。

创作中心制的序曲时代,呼之欲出——今年的白玉兰,是为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