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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战警》20年 终于迎来超级烂尾

来源:北京青年报 | 张伟  2019年06月21日09:52

几次想要提前离场的自己,终于认清了眼前所见就是《X战警》最终章的事实。X战警们死去了,只可惜不是死于正面抗衡,而是用一种窝囊至极的方式,走入英雄迟暮。

X战警宇宙在大银幕上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00年,彼时超级英雄电影还未迎来它的辉煌。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老版《蜘蛛侠》还没上映,老版《蝙蝠侠》又已经在三年前轰轰烈烈地烂尾了,成为扮演者乔治·克鲁尼不愿提起的往事。X战警的成功给超级英雄电影注入了新的生机,这一系列之所以能维持二十年人气不衰,除了原著漫画拥有雄厚的粉丝基础,影片拥有炫目的超能力特效外,还因为电影所呈现的主题十分经典。

变种人是大多数X战警正传的开篇第一句台词,它代表着对身份的困惑。作为基因突变的产物,变种人可以将自身视为进化论的最新成果,从而对普通人产生鄙视与厌弃;也可以努力藏起特殊才能,让自己与常人一样,过平静的生活。然而偶然一次的意外展示,却能轻易将这种平衡打破,换来别人的冷眼、防备,甚至攻击、杀戮。

变种人可看作是人类的成员,有父母,也有子女,只是因为基因突变,才让他们具备了或想拥有或想抛弃的超能力。但变种人又不是普通人,比起把他们视为同类,人类更愿意把这一难以理解、难以掌控的群体当作敌人。由于在人与非人、朋友与仇敌、异类与神明之间的情感摆荡与痛苦抉择,电影中的大部分角色获得了一种戏剧张力。无论属于正反哪个阵营,他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与太多的情感撕裂。这种悲剧底色,也拉开了X战警系列电影与普通的超级英雄大片的距离。

2000年至今,《X战警》推出三部老版、四部新版,共七部正传,三部《金刚狼》外传和两部《死侍》外传电影(《死侍》风格喜剧化,与其他X战警电影反差较大),捧红了金刚狼、万磁王、X教授、魔形女等一大批经典角色。由于电影深植现实题材,所勾连的历史事件的广度是惊人的,涵盖美国独立战争、一战、纳粹集中营、长崎原子弹爆炸、古巴导弹危机、刺杀肯尼迪等等。历史事件的不断发生带来场景的不断变换,从而使得X战警系列电影在时空的铺排上变得异常广阔,也让该系列电影拥有了史诗样貌。

变种人虽为虚构,但“身份”作为问题则是确定的真实。在电影展现的历史事件背后,有太多是因为身份而起的纷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诛心之论成为人类历史演进中一道杀人铁律。普通人与变种人、本族与异族、朋友与敌人,甚至内部阵营、同一战线之间都可以因为身份问题而互相杀伐。因为不能理解,就不能沟通,进而不能容纳,不能共存。争斗过后的幸存者们又互相贴上标签,再重演杀戮的戏码。这样看来,X战警系列电影像是一部人类历史的寓言。

信任太艰难,区隔太容易。二十年来,X战警系列电影剧情发展的内在动力就在于此,对立双方只有两类:一种是正义变种人与反派变种人,如X教授带领的X战警阵营与万磁王带领的兄弟会阵营等;另一种是普通人与变种人,如最常出现的史崔克上校以及《X战警:逆转未来》中的特拉斯克工业创始人等。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变种人,都属人类范畴,隐喻着人类社会中的多数群体与少数群体,不管这一区隔是因为政治理念、种族血缘还是其他。所以,当《X战警:黑凤凰》中外星人为追寻神秘力量来到地球时,这部电影就彻底失败了,它将一种本来意蕴深厚的悲剧冲突拉偏到地球人对抗外星势力的俗套戏路上,使得这部终章偏离了该系列的原有主题,难怪会与《惊奇队长》的剧情高度雷同。

暂不提“三傻”能否撑起这一极富挑战性的凤凰女角色,单薄的剧本已经让这部电影雪上加霜。《X战警3》中万磁王面对已被人类针剂消除能力的魔形女,决绝地背过脸去,将其开除出己方阵营。《X战警:天启》中万磁王眼看魔形女即将被天启活活掐死,却没有改变立场出手相救。无论是新老时间线,电影都曾给出这样的设定,以凸显万磁王的冷酷与决绝。而《X战警:黑凤凰》中的万磁王听到魔形女死后,比X教授还要难过,身体震颤,流下眼泪,为了替魔形女报仇而一路追杀凤凰女。这显然与万磁王的人设不符,按照他的性格,追杀凤凰女一定是基于保护族群免受伤害的考虑。而出于对变种人价值的肯定,他也一定不会以本名“瑞雯”来称呼“魔形女”。

反观X教授,面对魔形女这样一位从小一起生活、情感纠葛长达几十年的老友去世,竟然无动于衷、表情平淡,只在葬礼上草草说了几句了事。魔形女的死亡方式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简单到像是对这一纵贯该系列电影的经典角色的戏弄与辜负,难怪试映时会有观众笑场。此外,押送万磁王的列车竟充满金属物质,这种匪夷所思的剧情漏洞让人无言以对,而在上一部中逃走的史崔克上校去向何方,这种必答题在本片中竟也没给答案。

在《X战警》的七部正传电影中,有三个高频名字:布莱恩·辛格、马修·沃恩和西蒙·金伯格。七部电影中有四部是布莱恩·辛格执导;马修·沃恩作为多部X战警电影的编剧,执导了《X战警:第一战》并获得高度评价,甚至被众多粉丝要求成为布莱恩·辛格的替换者;西蒙·金伯格也是X战警系列电影编剧、制作人名单中的高频名字,此次以新人导演之姿执导《X战警:黑凤凰》竟造就了系列最差的一部,甚至还不如不是由三人任何一位执导的《X战警3》。

《X战警3》,作为一部由“外人”执导的影片,此前在该系列评分最低。《X战警:天启》中还借凤凰女之口调侃道:“(《星球大战》)第三部是公认最差的一部。”现在看来,这句话言之尚早,正是凤凰女为主角的《X战警:黑凤凰》刷新了纪录,成为了系列最差。同样是讲述凤凰女的故事,《X战警3》虽然在角色身上着墨有限,但杀死X教授的震撼和金刚狼为救世手刃爱人的悲剧却着实印在了观众的记忆深处,更何况还有场面空前的双方变种人激战以及万磁王移动金门大桥这样的经典场景。

凤凰女在《X战警3》中经过痛苦挣扎,最终无力摆脱黑暗,杀死爱人后被另一名爱人所杀,充满了悲剧的宿命色彩。而这部影片中的凤凰女虽戏份大增,但善恶转变却过于随意,只要三言两语,便能轻易由恶变善,果真如此,这股将人吞噬的神秘力量究竟可怕在何处?结尾处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设定,也明显和《X战警:逆转未来》中金刚狼看到凤凰女安然无恙的剧情不符。

马修·沃恩曾表示,按照他的计划,新版《X战警》三部曲以《第一战》为开篇,中段讲述上世纪70年代变种人故事,结尾便是集结新老两代最经典阵容的《逆转未来》。这本是一套切实可行、也让粉丝拍手叫好的方案,但福克斯高层认为《逆转未来》的剧本实在精彩,便抢先开拍,导致计划被打乱。在评分极高的《逆转未来》之后接续《天启》《黑凤凰》,难免会显得品质下行、力有不逮,但还不至于全面崩盘。因为凤凰女这一角色拥有强大到难以控制的超能力,是系列电影中唯一的五级变种人,能将所向披靡的天启秒杀。只要充分刻画她对普通人与变种人的巨大威胁,凸显她在善恶之间的难以抉择,揭示变种人在面对她时的阵线撕裂,不让外星烂梗画蛇添足,这或许是一部能担起完结篇重任的好电影。只可惜,导演处处犯错,夸口自己风格创新、侧重写实,实际上,电影却早已背离现实,背离了该系列的主旨。或许《X战警:黑凤凰》唯一实现的使命是,以它的质量,宣告了原有的X战警宇宙必须结束,投向迪士尼的怀抱变得理所当然。而一旦融入漫威电影宇宙,以增加阵容为卖点、以特效镜头为噱头的X战警们,谁还会认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