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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祭——从虎门销烟到鸦片战争》:悲壮海祭和庄严海誓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 詹谷丰 柳冬妩  2019年06月21日16:09

虎门,一座屹立在珠三角几何中心、以南中国海为背景的海门和国门。

虎门销烟,镌刻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碑座上的第一幅汉白玉浮雕。这是中国近代史的一个悲壮的开端,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导火线由此点燃,中国近代史的第一页就是在虎门揭幕的。

虎门销烟和鸦片战争,是众所周知的重大历史事件,也是一个民族的公共记忆,但多年来一直未曾以文学的方式全面而纵深地揭示过。湖南作家陈启文的长篇纪实文学《海祭——从虎门销烟到鸦片战争》不但填补了这一题材的文学空白,更在推陈出新上下足了功夫。作者从一开始就以追问的方式直接切入,林则徐选择的销烟地为什么是虎门?从虎门销烟到鸦片战争,与我们今天的现实有什么关系?作者紧扣虎门这一中国历史转型的关键部位,对虎门销烟和鸦片战争前后的历史进行逆向与纵向开拓,深度挖掘,一方面探寻这一历史事件与世界的关系,一方面探寻这一历史事件与中国内部的关系。在这一时空大背景下,虎门作为中国近代史的开篇地或揭幕地的历史意义得以凸显。

本书采用以点带面、以点穿线的叙事方式,点为现场,即抵达某一历史现场,通过沧桑对比展开叙述,并通过历史的主要脉络将历史的两端予以贯穿、延伸。作者在对历史的叙述中一边追问,一边推进,超越时空的限制,在历史与现实中往复穿插,既有对文献史料的考证和质疑,也有在既定历史之外对历史诸多可能性的假设,还有对各种不同历史观的辨析,在夹叙夹议中不断反思,让文本变得更加厚重,既对历史有重新发现、重新审视的意义,又充满了以人文精神为内核的辩证思维。而本书最重大的意义,就在于作者在历史叙述、追问与思辨的过程中,始终有一个明确的指向:“如果没有思索,没有审视,那么历史只是历史,甚至什么都不是。历史需要唤醒,需要心灵的烛火照亮。它是过去,也是一种远景,对它的表现最终是要找到通往当下的道路。” 180年来,中华民族从漫长的封建时代走向近代化,从最初的寻求器物之变、科技之变,到探寻社会制度之变、国人的素质之变,直至寻求文化精神之变,如此循序渐进,层层递进,中华民族才能从历史变革之路、改革开放之路走向现代化崛起之路。

这是一部在历史叙事上独具匠心的作品,作者采用“国运与命运”的复调叙事,书写了时空的沧桑感、历史的兴亡感、人生的命运感。对清王朝的盛衰,作者不是采取单线条的、定式化的叙述,而是从世界潮流、历史大势和历代王朝的演进规律等多维度切入,从看得见的历史推进到看不见的暗流突进,历史的沧桑感都被抒写得跌宕起伏、风起云涌、荡气回肠,从而书写了一个王朝乃至历代王朝的兴亡感和时空的沧桑感。作者将清王朝的国运和历史主人公林则徐的个人命运结合在一起书写,互相穿插,互为背景又互为因果,形成互文,从而使国运和命运同时得以双重展现。

对林则徐等历史人物,作者以他一贯擅长描写人物的笔触,以客观真实为前提,对人物形象进行了生动鲜活的刻画。那些早已化作遥远背影的历史人物,在他的追寻与描述下,又得以复活,栩栩如生。对林则徐这位伟大的民族英雄,作者没有对其神化、概念化,而是充满了人性化的描述,既写出了他远超时人的一面,也写出了他的历史局限,林则徐也无法超越那个他置身于其间的特定时代,但他在严峻的现实中不断地反思,矫正了自己对世界认知的误区,一步一步调整了自己的战略思维。本书以林则徐的日记、奏折和诗文为依据,将笔触伸入他的内心,对其心灵轨迹展现得纤毫毕现、精准到位。作者在叙写林则徐命运的变化时,凸显了他从虎门销烟到鸦片战争期间的思想嬗变甚至是裂变。从一位治世之能臣到社稷之臣,从一位封疆大吏到近代中国“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如果说在一个民族的深层动机里支撑它的是一个伟大的强国梦,林则徐就是强国梦的一个典型体现者。

对琦善等被打入了历史另册的人物,作者也摈弃了既往历史简单化、扁平化乃至丑化、妖魔化叙述,以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揭示其人性深处的一些复杂而微妙的心里挣扎,这些人物的形象乃至心理在历史骤变中得到了逼真的呈现。

通读全书,令人久久难以掩卷,从序篇“为什么是虎门”直至尾声“只有大海才有资格回忆”,从看得见的历史推进到看不见的暗流突进,从南中国海的一座门(虎门)到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本书以宏阔的视野和成熟的气度,将历史的沧桑感被抒写得跌宕起伏、风起云涌、荡气回肠,而且自始至终保持着一以贯之的叙事基调和历史在场感。

当历史沦为背后的风景,现实是历史的必然延伸。如果真有什么从逝去的岁月中延伸过来的东西,我们深信,只有中华民族那博大的元气才可以生长为又一个时代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