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图片来源：人民视觉

岭南大地，树木葱茏，春和景明。

我正行走在佛山市云勇林场的山林里。面对莽莽苍苍的林海，仰望高天的一刹那间，我竟莫名地产生羡慕这里护林人的心思。云勇林场在职职工不足四十人，一个非常年轻的团队，一大半是本科生，还有几位研究生，他们为什么要跑到这片大山里来？

我从他们的脚步中，从一张张满面春风的笑脸上得到了答案。或许正是这些因素让我不止一次地想到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话。当然我说的这个“仙”是一批有远见，有定力，灵魂高洁的创业者。

我是一边在山坡上行走一边思索这件事情的。没走多远我发现脚下的林道有些湿滑，再瞧三两米开外的树林，那里树根周围铺着由浓到淡的一片青绿色苔藓。

“场三”路就是林场场部通往第三工区的路段。我在路边的一片林子里站立，突然听到“噗、噗”的声响，声音持续不断。我一时来了兴致，想寻觅它的来源。仔细看一会儿发现它来自密林下蓬勃生长着的巨大海芋。那些比蒲扇扇面大得多的叶片抖动处正是水滴声响的来源。我循着树干仰望起来，巨大的树冠层正有阳光倾泻下来，开了天窗一样的地方射过来缕缕光芒。我静静地站一会儿后，看清那些滴水的来处，它们是从树冠间飘落下来再滴落到海芋宽厚的叶片上的。恰巧这一刻我捕捉到水滴碎裂飞溅的瞬间。更多的水滴落到地面上去，它们几乎无声，土地却更加湿润。

上世纪四十年代，广东省好多地方都缺林少树。新中国成立初期，广东在全省兴办大批林场，大都定性为以造林为业的林业企业。云勇林场就是1958年兴办起来的。

驱车穿行在这集中连片的三万多亩林海里，呼吸着清新甘甜富含负氧离子的山间空气，我多少次为林场人用一个甲子的时间经历的创业、坚守和绿色发展历程感到钦佩。

长期以来，在我的意识里，广东地处亚热带地区，降雨量大，积温多，怎么会有荒山呢？过去我多次在不同季节来过广东，看到它到处绿树婆娑，四季有花，压根儿也没想过这样的地方会有荒山。要不说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更有益处呢，直到这一次我来云勇林场才真正明白，南粤大地的荒山概念与北方的大有不同。北方人大多管那种不毛之地称为荒地、荒山，而在这里是常把没有森林的山地叫荒山。

“缤纷林海”主题公园满眼苍翠，花树纷繁。除樟树等乡土树种外，还种植大腹木棉、红花玉蕊等名贵树种。人们告诉我，没有兴办林场前这边全是荒山。第一代林场职工艰苦奋斗持续造林，所有荒山全都栽满了经济效益较高的树。

离开云龙瀑布那一刻，天就下开暴雨，那种北方伏天才有的暴雨，噼里啪啦，地面都冒泡。汽车喘着粗气爬上林场最高峰鸡笼山的时候雨停了，可天依旧阴沉，四周云雾缥缈。我站在山顶向远处望去，云雾如墙。

凭借汽车，云勇林场六个工区一天时间可以全部跑一遍。可我不能，我要同那些驻守在密林深处的林场职工交流，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见了多少职工和护林员，我难以记住，不过我记住了他们共同的特点，一是都穿迷彩服，二是脸庞都黑黝黝，三是口音浓重，都说佛山当地话。说身世，说护林，说自己最关心的事。他们自豪于林场人艰苦创业的坚守，抵制诱惑的理智和久久为功的探索。

群山怀抱的飞马山水库四周林木苍翠，水波潋滟。库区周边的水面满是树木倒影，蓝天白云下一派祥和气氛。我不清楚修建这座山间水库时当地的人民付出怎样的艰辛，可我现在了解到这一片水域对于下游百姓的好处。如今生态公益性的林场定位使林场有足够的投入保护树木，提升生态保护功能。夜间里我的住处不时有蛙声传来，那种在一片蛙声中酣然入睡的感觉真好。

山还是这片山，只是由于树木更多，生态效益更好，控制水土流失和涵养水源的能力大大提高。林场职工们明白，只有靠着自己的拼搏奉献保证大山的绿色更加浓郁，自身的价值才能得到体现，林场人的自信才会越来越足。

我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听着周围的林涛倍感惬意。这一刻我想到改革成果的共享，想到一个甲子里这片山林的变迁和发展，想到一代代林场人的默默付出打造的云勇样本在珠三角乃至更大范围的示范意义，我深情地为他们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