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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院的气息 ——再致“鲁三五”

来源:文艺报 | 赵域舒  2019年04月11日13:41

为什么是再致“鲁三五”呢?因为在即将离开鲁院的时候,我曾写过一篇叫《文学馆路45号》的文章,献给我们的“鲁三五”。

因为我是重庆作协推荐的,所以这篇文章我投给了《重庆晚报》,《重庆晚报》立即用了两个整版刊登这篇文章。前天接到编辑的微信,说这篇文章得了《重庆晚报》“月度好稿奖”和“季度好稿奖”。

北京。朝阳区。文学馆路45号。在告别它一个月的之后,重庆正是阴沉多雨的冬季,我常常想起那个地方,会问自己——我是否真的在那个地方待过?那个天常常蓝得不可置信的地方。是否经常乘125、419路公交车,经过中日友好医院、对外经贸大学、安贞里,转车去雍和宫、簋街、地安门或者国博?我住的402房间,之后又有新的写作者入住吗?他(她)会不会像我一样,经常透过玻璃窗,凝望着那片结冰的湖?

这样的时刻,我会翻看书柜里厚厚的一摞书,会把这些从鲁院带回来的书从书柜里取出来,逐一翻看。

一瞬间,鲁院的气息扑面而来:

丁小龙的小说集《世界的夜晚》我已经看完了,这位30岁的《延河》编辑,在语言的内心与哲学深处讲述故事,并展开叙述,他在扉页上写道:域舒姐,世界之夜,文学是光。

商务印书馆副编审崔燕在鲁院住我隔壁,她翻译的《复活的艺术》,是“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丛书中的一本,她在扉页上写道:是文学复活了我们的生活,让我们相识。

是啊,文学是光,文学复活了我们的生活。我一边读着这两句话,一边望了望窗外阴沉的天空。

赵苓岑是一位充满叛逆与云游气质的南京大学博士。我这才注意到,她在她的译作《阿尔塔蒙之路》扉页上,用遒劲的钢笔字写道:魁北克式治愈系并非一种诗意的审美,而是超越自我的一份厚重,如同金色的黏稠的枫糖浆。——她翻译的是一位加拿大作家的作品。我边读这段话边想,能够治愈我们的,从来都不可能轻浅,它只可能厚重。

就像我们各自紧抓着文字这根充满荆棘的绳索,在自己的路上跋涉,然后相遇在鲁迅文学院。

平原翻译的法国“新小说”派创始人罗伯·格里耶的《情感小说》,虽然题材不是我喜欢的,但能看出翻译的功力。

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刘彦编的《小小国》,这本书获得2016年龚古尔中学生奖,并进入龚古尔奖终选名单。

吉庆的《街景写生》是一个诗歌小册子,里面有不少灵光闪现。他是哈尔滨一位热爱文学的中学语文老师写的。

或写或译或编,这都是鲁院同学自己的作品。

静静躺在书柜里的,还有邱华栋老师的小说集《十一种想象》和他的诗歌集《光谱》。前者是一本语言特别诗化、充满奇幻想象力的历史小说,后者是他从1985到2015年30年间创作的诗歌。邱老师很愿意将自己的书赠送给鲁院学生。在这个作家都愿意卖书而不是送书的时代,这让人有些无言的感动。当然,其他作家只愿卖书、不愿赠书也是天经地义,而且无可厚非,因为作家或者翻译家的作品,就像农民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一样,浸透着汗水。

还有北大的副教授、同班同学翁家慧送我的北大建校120周年的纪念信封和明信片,华东师大博士生李佳送我的一本充满童稚气息的日历。在一张可爱的卡片上,她写道:域舒姐,喜欢你孩子一样的真!所以选了这本给孩子的日历,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在舞台上演出自己喜欢的话剧。

嗯,在鲁院简单的舞台(其实是讲台)上,我和张猛曾朗读过我们最喜欢的剧本,苓岑对我说:“以前我从不看话剧,但你们演的话剧,把我看哭了。”

我的“剧本搭档”张猛现在还在北外读博,毕业后会去社科院工作。

书柜的抽屉里,还躺着我们的集体照。那是12月的一个下午,很冷。上面的每一个同学,还有长着一张可爱娃娃脸的叶老师,现在看起来,快乐的笑容里似乎都带着一丝感伤。

那是仅仅属于离别的笑容。

看到照片中间的铁凝主席时,我想起她落座前,笑着对同学们说:“那我坐了啊。”还有我们鲁院法语组同学都去参加了的傅雷翻译奖10周年活动上,她和获奖者、评委合影时,人家让她站中间,她微笑着摇摇头,站在最边上。

这些细节让我对这位温婉的中国作协主席很有好感。

……翻看了鲁院同学、老师的赠书和集体照后,有一些惆怅。开始打开电脑看电影。看了贾樟柯的一部老片子《站台》。里面的人都说着山西汾阳土话,除了小镇文工团的团长说着标准的普通话。突然觉得这个戏份很多的文工团长看着好熟悉,“咦,这难道不是西川吗?”猛然想起他在鲁院讲台上讲课的样子。

我当然很早就知道西川,但在鲁院的讲台上,才第一次见到他。

这也让我想起去年年底,从鲁院回来后,我抓紧学网络干部学院的课程,要完成按规定全市每个公务员每年都必须完成的80学分。在供选择的网络课程中,也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中央党校原文史部主任,难道不是鲁院开学第三天,就给我们讲课的周熙明教授吗?

我突然觉得,尽管我离开了文学馆路45号,不能再进进出出都看到院子里那尊鲁迅的雕塑还有雕塑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不会再住进洒满阳光的402,但鲁院的气息,已经从文学馆路45号,注入了我偏居西南的小书房。

这气息,会让我每天晚饭后,走到书桌旁,打开电脑,写一些、译一些会被人看见或不会被人看见的文字。比如这篇文字,比如马上要着手写的《十月》约稿的报告文学,比如刚刚在《十月》发表出来的那篇报告文学,比如校对马上要出版的译作。

文学是光。文学会让一切死去的复活。鲁院的同学们,我记住了。

(作者系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五届高研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