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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年随想

来源:天津日报 | 向本贵  2019年02月14日08:08

春节已至,己亥猪年。乡下人总爱在自家的大门上,贴一张大红的年画《肥猪拱门》,还要贴一副对联:人开致富路,猪拱发财门。阳光、热闹、喜庆,预示着猪年好事连连,添福、添寿、添财喜。猪为六畜之首,被誉为吉祥之物,有灵性的动物,十二生肖中自有一席。在传统文化中,把猪视为善良、智慧、热情、聪明、幸运、财富的象征。农民实在,只能用大白话把猪着实夸赞,说猪浑身都是宝,就连猪粪也是黄金呢,肥田肥地,种出的粮食格外的香。南方的乡下人还喜欢在猪年生孩子,掐年份、算日月,生下来的宝宝叫做猪宝宝。好喂养,还肥墩墩的,又占着猪的许多优秀品质。多好。

我出生于农家,父母是不是掐着年份生下的我,不得而知,紧追慢赶地过去了七十二年,回过头来看一看自己走过的足迹,经历的岁月,人们说的猪年的那些个好,不免打了些许折扣。三十岁以前,日子过得那才叫做苦。那时在集体,一年忙到头,年底也分不了多少粮,吃饭就是个大问题,见了谁都是一副饿相,要是能吃顿饱饭就是最大的福气了。1967年高中毕业,因为“文革”,全国停止高考回乡务农,还做了多年的乡村干部。做村干部时,跟农民群众一块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汗爬水流,心里总想着要把村里的经济搞上去,把粮食搞上去,却是空有美好的愿望。做乡干部的时候,虽是从田地里洗脚上岸,不用再脸朝黄土背朝天劳作,还是要经常往乡下跑的。大到春种秋收、催粮催款,小到调解邻里矛盾、和睦村寨关系,都是乡干部分内的工作。还有一项,就是督促农民交送任务猪,也算是农民群众支援国家的建设和发展,给国家做贡献。当然,农民的任务猪并不是白交,国家给钱买。只是,每年催交任务猪却成了乡干部最头痛的老大难问题。人都吃不饱,哪有粮喂猪,一只小猪崽从年头喂养到年尾,还像一只赶山狗。那时乡下还有八大怪之说,之一怪就是猪比狗跑得快。猪吃不饱,饿成了狗样。直到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农民都放开了手脚,田地里长出了好庄稼,大家才吃上饱饭。

有饱饭吃了,精神头就足,我在工作和劳动之余,开始了写小说,发表了,居然时来运转,进了城,当起了作家,也算得肥猪拱门了吧。环境变了,条件变了,但我的心一直还在农村,还在田间地头。春种秋收,人情冷暖。当然写的作品也离不开农村和农民。写农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写农民的艰辛,农民的喜庆,农民的所思、所想、所求,农民的憧憬和向往。还总是觉得有写不完的人物,写不完的故事,写不完的人情,写不完的感恩,写不完的乡愁。当然,一路走来,离不开有好人的相扶相携,《小说月报》刘书棋老师,就是我要记住的好人中的一位,不知道刘老师是否出身农村,但他对我写的农村题材小说却是有一种厚爱,前后十余年时间,转载了我的多部写农村、写农民的中短篇小说,扶送着我在文学的路上踽踽前行。

如今的日子真的好过,如今的年轻人很是幸福,享受着美好的蓝天白云,享受着勃勃生机的青山绿水,享受着优质的生活环境和条件,但他们是不知道那个年月的艰难和困苦。我要说的,没有改革开放的大环境、大气候、大时运,这一切都无从说起。无论十二生肖的哪一年,哪一个属相,都脱不了挨饿受冻,艰难日月。小的时运,命里生肖,必定要随着大的环境、大的气候、大的时运左右和变化。应该说,我们都赶上了好的时代。衷心祝福我们伟大的祖国鸿运当头,繁荣昌盛,我们的百姓吉星高照,年年有福。

作者简介:向本贵,1947年4月生,苗族,湖南沅陵县人,一级作家,曾任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中国作协少数民族文学委员会委员,湖南省文联第七、八届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苍山如海》等九部,小说集《这方水土》等四部。《苍山如海》获中宣部第七届“五个一工程”奖,第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