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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重若轻写人生 ——张雨生与他的杂文

来源:解放军报 | 宋志坚  2018年12月29日08:06

张雨生因失语而淡出读者的视野,已有8年多了。

他患脑溢血的消息是军旅杂文家李志远告诉我的。那是2010年4月29日。我当即打电话给张雨生夫人刘素英,才知他右脚右手瘫痪,语言障碍严重,住在海军总医院将近40天了。那年6月我在北京,曾前往医院看望他。情况比原先估计的好些,讲话不方便,脑子是清楚的,右手也在恢复之中。第二次去看他,已经能够坐起来了。之后我没有再去过北京,也没有再见到张雨生,只是过一段时间给他打个电话。他能走路了,能独自出去散步了,但他的语言障碍一直未能排除。说是与他通话,其实只能单音节发声,大多都是他夫人说的。

我认识张雨生已快30年了。那时他尚未去《解放军报》任职,是石家庄陆军学院的教官,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谦和、沉稳、真诚。他写杂文出道很早。1982年出版的《中国新文艺大系·杂文卷》(1976-1982)收入他的杂文就有6篇,大多原发《人民日报》。《虎皮鹦鹉之死》《他就是他》还被选入普通高中、职业高中及初等师范的全国统编语文教材。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势头,发表于2000年的《“刘邦文化”是什么》同时获得全国新闻一等奖和全国副刊作品金奖。恰如阿敏在《一架理性的水磨——读张雨生》中所说:“他的名字随同千千万万个人刻录在大脑里,却似乎没有大红大紫,没有被人爆炒或自我爆炒出个上马提金下马提银的身价。他这架水磨依然不紧不慢地转着。不紧不慢地,隔几年出一个集子。”

中国杂文界是不该忘记张雨生的。我一直想撰文说说他的杂文,主要是说他本世纪来尚未收入过集子的杂文,却一直拖了下来。如今鉴于彼此的身体情况,觉得此事不能再拖了,于是从朱大路、鄢烈山、王乾荣等选编的杂文选本中搜索本世纪初的张雨生杂文。品读这些文字,我首先想到的是,张雨生写杂文关注的是什么?

张雨生有不少杂文,关注文艺界与学术界的乱象。

《姑妄言文》当是这方面的力作。此文说的乱象,一是“著名”。作者说,有些著名作家艺术家除了名字“著名”,其作品的“名”却没有几个人能记得。二是“大赛”。作者说,有的作品“费时一两年,花钱几百万,为的是到上面参加大赛”,回来后就散场了。因为它们是专门用来参加大赛的,没有别的功能。三是“研讨”。作者说:“开作品研讨会,照例要宴请入会者。照例要发个红包。将发言整理成文章发表,照例要先给润笔。”这“照例”的后果,就是研讨成为捧场。如此种种,归纳起来,就是功利、浮躁与不诚实。《中国人失去自信力了吗》一文说的是学术界与文艺界某些富有“他信力”的人。文章仅说二例。一是对“国际大奖”的痴迷;二是对“金色大厅”的膜拜,致使欧美国家有人借此发财。作者说,这种“被他信力弄得直不起腰杆的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民族的脊梁”。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张雨生杂文之特色,或可用“轻”与“重”二字归纳。

先说张雨生杂文之“重”。话题深重,包括深厚与深广。他敢于直面现实,不回避敏感问题。立论稳重,既不过甚其词,不顾此失彼,又能一语中的。例如,有的“富二代”自称为“第二代企业家”。张雨生说:“刚从父辈手里接过企业管理权,就要称‘家’,实在太早了。能成为企业家的,将来肯定会有。被淘汰的,成为败家子的,也肯定不少。”如此立论,可谓客观真切精准。因为话题深重,立论稳重,他的杂文就显得厚重。

再说张雨生杂文之“轻”。他能举重若轻,论述很平实,很少引经据典,很少拐弯抹角,很少故弄玄虚。我不是说杂文不能引经据典,不能拐弯抹角,但不引经据典,不拐弯抹角就能说清事不也很好?张雨生杂文用的大多是家常话,有些杂文也写得很俏皮,前面说的《姑妄言文》,便可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2004年春,张雨生给我出过一个题目,叫“龙坛登文术”。这是从鲁迅先生的《文坛登龙术》借用过来的,要说的问题大致是官员出书中的不正之风。这个题目我们两人都写了,我写的发表在《新民晚报》,他写的发表在《文艺报》,后来被朱大路选入《世纪初杂文200篇》。李志远在《北京日报》撰文称此为“文坛佳话”。这仿佛还在眼前的事啊,而今却已成如烟往事。

我真的很想张雨生能再出这样的杂文题目,能再写这样的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