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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繁华:中国文学最大的实验场——纪念《鍾山》杂志创刊四十周年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孟繁华  2018年12月27日17:03

《鍾山》杂志是伴随改革开放一路同行的大牌文学杂志,四十年来, 它以自己鲜明的特色奠定了在文坛的地位。在文学期刊如林的当下,能够 脱颖而出独树一帜并非易事。《鍾山》的特点最重要的是它的包容性,《收获》 可能更注重它的先锋性,《当代》更注重它的现实主义,而《鍾山》在多 年的办刊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包容性。可以说四十年来《鍾山》是中国文 学最大的实验场,从八十年代,比如“探求者”那些作家,到后来“新写实”、 “新生代”,包括“非虚构”,各种各样的文学实验在《鍾山》都表达过, 所以《鍾山》是一个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探索自己办刊道路、或者往大了 说在寻找探索中国文学道路的一个文学刊物,它的辨识度和重要性是显而 易见的。王安忆这样重要的作家,她的《长恨歌》就是在《鍾山》发表的, 包括《流逝》《锦绣谷之恋》《岗上的世纪》等二十多篇作品都是首发《鍾 山》,这个太重要了。格非在《鍾山》发的不是很多,但是他最重要的先 锋文学作品《褐色鸟群》是在《鍾山》发表的,我们谈先锋文学的时候,《褐 色鸟群》是绕不过的一部作品,它的重要性在那里。

《鍾山》办得好,和《鍾山》团结的作者有关系,像毕飞宇、王彬彬, 这都是江苏作家,他们应该是义不容辞的。有些专栏,比如王彬彬的专栏“栏杆拍遍”,几次见面聊天的时候也都聊到这个,“栏杆拍遍”栏目不止是 它的连续性和数量,更重要的是在于它的深刻性和它探索到一种新的写法。 “栏杆拍遍”是一种方法,这一点王彬彬和《鍾山》的贡献非常之大。特 别是写民国的那些文章,我们看了都能够会心。还有发表毕飞宇分析《促织》 的文章,让我们第一次看到一个作家对中国经典短篇小说方法、技法的完 整的体会和感悟,他有和我们批评家非常不一样的地方。《小说课》结集 出版后,批评家们需要认真对待。

当然,从八十年代一直到今天,无论是一些概念,或者对一个现象的 命名,或者是引领,《鍾山》确实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最有代表性的是 “新写实”,“新写实”很重要。从文学史的角度去考察,我们的现代派, 先锋小说,1987 年应该是尾声,这时,中国作家要探寻自己的文学道路, 不能总跟着西方先锋派写,跟着西方先锋小说写,写来写去永远第二。但 是如何能够写出——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但不一定准确——中国故事、 中国经验,在那个时候是一个重要的课题,“新写实”的方法在某种意义 上找到了合理的路径,现在确实留下一批很好的作品,比如刘震云、方方、 刘恒的那些代表作、成名作,是我们四十年来最重要的文学成就的一部分, 这是没有问题的。《鍾山》在这些方面做的贡献是会留下来的。关于“新 写实”讨论,就是其中的重要的文学事件。“新写实”小说的正式命名 , 就是始于《鍾山》杂志 1989 年第 3 期上开辟的“新写实小说大联展”。经 由这样一个轰动一时的文学实践,现实主义写作放弃了经典写实主义的想 象,以大量的生活“原生”状态和琐屑庸常的生活场景通进文本。人物或 小说回到了最原始的起点,小说与生活解除了想象性的关系,使小说由“表 现”转向了直接的“呈现”。《鍾山》发起的这场讨论,已经写进了各种 版本的中国当代文学史。

《鍾山》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为盘点 30 年 (1979 年—2009 年 ) 长篇 小说创作的成就,杂志特别邀约了当时 12 位知名评论家,从纯粹的文学标准出发,投票选出他们认为最好的十部作品并简述理由。最后根据得票情 况前 11 部(因最后 4 部得票相同)作品为:陈忠实的《白鹿原》、王安忆 的《长恨歌》、阿来的《尘埃落定》、张承志的《心灵史》、余华的《许 三观卖血记》、刘醒龙的《圣天门口》、贾平凹的《废都》和《秦腔》、 莫言的《生死疲劳》、王蒙的《活动变人形》、李洱的《花腔》。活动邀 请的评论家都是对新时期文学持续保持关注的中青年评论家,除了我以外, 还有丁帆、陈思和、洪治纲、吴义勤、施战军、陈晓明、吴俊、贺仲明、 张清华、汪政、何言宏等。我们一共提名了 30 多位作家的 53 部长篇小说, 其中贾平凹有两部作品进入十强,余华、莫言、毕飞宇、苏童、阎连科、铁凝、 阿来、史铁生、韩少功、王安忆、张炜等作家均有最少 2 部作品被提名,其中作品被推选最多的是余华、阎连科,每人都有 4 部作品入选。在专家 评选外,《鍾山》还与新浪网联合推出了读者调查,在评论家提名的作品 范围内邀请网友投票选出最好的中国长篇小说。从网上评论来看,有的网 友对作品限定在专家推选出来的名单上表示了不满,有的则列出名单之外 的一些作品。有趣的是,在专家榜中以一票之差而未能进入十强的《平凡 的世界》获得最多网友的选择,高居榜首,比第二名《白鹿原》多 300 多票。 余华则取代贾平凹,以《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成为网友票选榜前十 名中入选作品最多的作家。《白鹿原》《尘埃落定》《废都》《长恨歌》《花 腔》《许三观卖血记》在两个榜单中都得票较高居于十强之内。这一活动 的形式和内容都非常具有专业性和前瞻性,在当时的影响很大。后来《鍾山》 还推出了三十年(1979-2009)十大诗人的评选活动,形式同样新颖别致, 投票结果和评委评语也都在刊物上刊载了,内容非常丰富,引发了广泛的 关注和热议。《鍾山》举办这样的活动,目的不是哗众取宠,也不是媒体 式的炒作,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即贾梦玮所说的“文学的标准”)真正介 入中国文学的现场和进程,这也是四十年《鍾山》一直坚持的立场和办刊的方式。

所以《鍾山》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杂志,重要性即体现在我所说的包 容性和“中国文学最大的实验场”这两个方面。中国的改革开放也好,或 者中国的现代性也好,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确定性,不确定性就要经过不停 的实验,这个实验本身也带有试错性,自然科学可以试错修正过来,文学 当然也可以这样,它充满了探索性。希望《鍾山》在这样一个探索、实验、 创新的路途上越走越稳健,祝福刊物越办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