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对谈摘要丨书店文化与文学期刊的阅读方式——《鍾山》创刊四十周年系列活动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18年12月27日14:54

3月22日下午,《鍾山》编辑部与万象书坊在南京书展联合举办了“书店文化与文学期刊的阅读方式——《鍾山》创刊四十周年系列活动”。活动嘉宾有著名诗人、小说家黄梵,著名小说家、江苏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黄孝阳,著名文学评论家、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张光芒,著名文学评论家、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何平,对谈由青年评论家、《鍾山》副主编何同彬主持。

以下为对谈内容摘要。

主持人

各位嘉宾,《鍾山》、万象的新老朋友,还有我们书展的热心读者,大家下午好,我先稍微解释一下我们这个活动的题目,“书店文化与文学期刊的阅读方式”。这个活动是我们《鍾山》创刊四十周年系列活动之一,当时是想在这样一个临时性空间当中讨论一下我们现在实体书店生存和发展的一些问题。

在当今一个传统的阅读方式和阅读内容都发生了变化的时代,万象书坊这样的实体书店和文学期刊,可以说是一对难兄难弟,我们都在这样新的剧变之下探讨并探索了新的发展方向和路径。今天做这样一个系列活动,也是在思考在中国,用四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办出这样一个文学期刊是不容易的,我们在回顾它的发展和现状的同时,实际上也要思考一个更丰富的当下性的问题。

首先请嘉宾来谈谈跟《鍾山》的渊源,以及他们是怎么样结识《鍾山》,这么多年过去了,断断续续在发表作品,对《鍾山》现状和未来发展有什么想法。下面把话筒先交给黄梵老师,让他来谈一谈。

黄梵

我想先说一下我对《鍾山》的一个看法。新时期以后,国内形成了五大刊物,一说大家可能都知道《当代》《十月》《收获》《花城》《鍾山》,那么你会发现一个现象,其他刊物全部在国内的一线城市,北京、上海、广州,而南京是一个1.5线的城市,但是却有一本五大刊物之一的这么一个重要期刊,什么原因?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背景,就是南京这个地方,有足够大的作家群,有足够大的文学体量,文化体量。所以我有一个看法,我觉得南京是一个一线的文化城市,一线的文学城市,虽然它不是一线的经济城市。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比方说先锋书店、万象书坊,这一类的书店,可以说是南京作为一线文化城市的一个象征、名片,那么《鍾山》也可以说是南京作为一线文学城市的一个象征和地标。

从我个人与《鍾山》的渊源来讲的话,是从2000年开始。2000年我有两个短篇,《七毛》、《费马的灵感》在《鍾山》发表,后来《七毛》又被翻译成了德文和意大利文。2003年我和《鍾山》的合作就更加深入,我所谓的代表作《第十一诫》就发表在《鍾山》“新生代长篇小说特大号”,当时有我、盛可以、麦家合成所谓“新生代”的长篇专号,一直卖了10年。

我觉得刊物跟作家的关系,如果用我自己学的专业来比喻的话,就是炸药和引信的关系,哪怕你炸药再烈,这个引信很劣质,也不可能爆炸。我觉得《鍾山》是很好的文学引信之一,它真的能很好地引爆一些所谓的良好的炸药。从这个角度来讲,《鍾山》对将来的作家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阵地。

《第十一诫》单行本,首发于《鍾山》2003年“新生代长篇小说特大号”

张光芒

我有这样一个判断,《鍾山》杂志的一些作品经常带有一种超前性,有一种引领潮头的作用。刚才黄梵举的例子《第十一诫》,这个小说如果晚五年再发表的话,影响就很小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第十一诫》把写作的触角深入到高等学校,写教授还有知识分子,还有大学生群体,他用自己独特的角度来写这个群体,这个立意在《鍾山》杂志刚刚发表《第十一诫》时是很少的,再过去一些年,这种作品就多了,高校题材很多,但是这个小说在那个时候就带有一种引领潮头的性质。现在我们都说高校也不是一块净土,很多作品反映高校产生的一些问题,但是在黄梵写《第十一诫》的时候,大家还没有这样一个很充分的警惕性,认识到这个问题,但他敢写,而且《鍾山》杂志敢发表出来,这就是及时地预言了或者引领创作的潮流。你再比如说新写实小说,是中国发展文学史重要的组成部分,那就是《鍾山》杂志推动出来的。

我和《鍾山》很早就有联系,我把在《鍾山》发文章、参加《鍾山》的活动当成一种很光荣、很荣幸的事情。我给《鍾山》写过一些文章,包括写过铁凝小说的评论,比如说关于人性的主题,也写过莫言,比较早的一篇长文就是在《鍾山》“河汉观星”栏目发表。当时《鍾山》从全国选出最有名的六个作家,排出来之后专门看他们的作品有没有问题,何平教授写的是张炜,我写的是莫言。现在我还是坚持那个观点,就是我认为莫言的小说有很多比较粗俗的东西,或者叙事上有问题,但并不影响他的地位。

《鍾山》有一个很好的传统,过一段时间就在全国的文化热点和全国的文化语境当中选几个话题,深入讨论下去。我记得有一次到扬州、安徽、浙江,一边走访,一边讨论江南文化传统。通过一个活动,将江南文化传统在今天的表现和文学的关系讨论了好几天,最后形成了一个长篇的成果在《鍾山》发表出来,影响还蛮大的。

著名文学评论家、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张光芒

何平

其实办刊物,我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个是留得住老作家,第二个就是发现文学的可能性。第一个方面,我认为留住老作家就要能够退得了老作家的烂稿子,这一点很重要。另一方面,能够选择出老作家的好作品是很重要的,比如《鍾山》去年发的《向西,向西,向南》。因为我给《南方周末》写稿子,我统计了一下,王安忆的这个作品是唯一一个在四个重要的年度榜单上同时出现的。

和《鍾山》的关系的话,我好像写过三篇文章,都是发表在“河汉观星”里的,一篇是张炜创作的局限论,另外两篇是对青年作家的推介,当时推介的两个80后作家笛安和孙频还没有多大名气,我印象中应该是2012年第一期写的笛安,2013年的第一期写的孙频。一个作家,在他/她刚刚成长的这样一个过程中,《鍾山》就能隐约地感觉到这个作家的文学潜力,能够借助文学批评的方式来跟进。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孙频现在作为江苏作协最典型的专业作家,也是80后作家中间可能比较有潜力的作家,她的发展跟《鍾山》是很有关系的。

从我个人角度来讲的话,我对于文学期刊的前途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因为从未来的角度上面来看的话,如果像《鍾山》这样的一种杂志,我的建议,应该要出网络版,只有纸媒版,没有网络版,传播是有很大问题的。

黄孝阳

很高兴和大家共同度过这样两个小时,我是2009年第一次在《鍾山》发表文章,当时我刚来到南京不久,一个文学青年什么都不懂,看到《鍾山》,翻了一下责编的名字,主编不敢投,看到副主编贾梦玮,“梦”这个字跟我很有缘,因为我自己很喜欢《红楼梦》,就直接把这个稿子给了贾梦玮先生。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大咖,而我这样的基层写作者的自然来稿竟然得到了梦玮老师的青眼相待。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就说决定用了,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什么潜规则,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对《鍾山》抱以深深的感激之情。

在我个人的理解里面,《鍾山》的气质、审美风貌大概可以用“阔大厚重”这四个字来形容。《鍾山》尤其突出的一点是,它有一个价值观,一个让它薪火相传四十年的价值观,《鍾山》有一个安身立命的重心。

我要特别推荐一下《鍾山》办的专栏,大家可以看一下。江苏省设想江苏符号时,就有学者提出,《鍾山》是我们江苏的文化地标。我非常喜欢《鍾山》,在座三位都是我老师,我特别想说,我真的是《鍾山》一手培养的,所以感谢。

著名小说家、江苏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黄孝阳

主持人

刚才各位表达了很多对《鍾山》的赞美,有的属于溢美之词,我们照单全收。但收归收,刚才何平已经开了头了,传统的文学期刊,在现在的环境之下生存是的确很艰难。我们传统文学期刊,八十年代形成的这样一个定位,传统的文学观念,导致对于我们来说有很多瓶颈是很难打破的。

包括何平兄在主持的“花城关注”,跟现在纯文学的观念不一样了,跨文体、泛文学化,这些都是我们现在时代文学观念的一个现状,但是大部分的文学期刊,可能还很难跟上这样一个潮流。怎么样在这样一个时代之下推文学新人,如何跟所谓的老作家保持好合作关系,让他们更适应时代的写作要求,这也是我们现在一个很严峻的课题。所以就请四位给出出主意。

青年评论家、《鍾山》副主编何同彬

黄梵

何平刚才做了一个预言,很多刊物都会死掉,我个人的判断是像《鍾山》这样的杂志绝对死不掉,而且纯文学也死不掉,为什么?因为中国现在正处在一个中产阶级数量上升的阶段,没有达到顶峰,不像美国中产阶级可能达到百分之七八十了,中产阶级对文化有一个诉求,那就是他要诉求文化的某种经典化,有很稳定的审美趣味,我觉得其实我们所有的,目前办的这种刊物,针对的对象是这种所谓中产阶层。

我觉得目前环境下,倒是应该考虑刊物怎么在现有环境下生存。作为《鍾山》这样的杂志,我觉得可能首先要保住它的核心部分,就是说核心的纯文学的这样一个部分,然后同时在题材的写法的各个层面,具有强烈的包容性。比方说我们可以去探索打造写法的可能性,幻想小说也可以,类型小说纯文学的写法也可以,就是所谓各种后现代写法也可以,但是我们现在的文学期刊,离这一点还很远,还抱着一种固定的写实的写法,这种我觉得已经跟我们当代年轻人的想象力相去甚远。所以我觉得可能要考虑这样一个情况,就是保住核心部分,也要保住外延。

著名诗人、小说家黄梵

张光芒

我简单说两句,刚才黄梵说文学期刊要拓展,他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我认为文学期刊有两个特点是不可取代的。第一个特点,像《鍾山》杂志这种文学期刊,有一种筛选机制,这个筛选机制是网络,是其他的非期刊所没有的,就是他靠编辑、编审、主编的口味,和他们审美的要求筛选、然后要求修改的文学作品,经过了这个基础就带上了文学期刊的那样一个影子,也就是说这样一个机制推出来的文学作品,是带有文学期刊本身的特色的。这个东西是永远不可取代的。

第二个特点,就是我们说文学期刊生存危机的时候,主要是和网络相比,因为电子期刊的出现,在手机上都能读小说。这个文学期刊,刚才何平教授说文学期刊如果不上网就必死无疑。他指的是看的人少。但是这仍然不能取代文学期刊,为什么呢?文学期刊上网意味着什么?我先有了纸质的文学期刊,然后再上网,你可以通过网络阅读,但是通过网络阅读,只是阅读手段发生了变化,但本质还是纸质期刊上的文章,就是说你要是保存它,或者是你仔细阅读它,还需要纸质期刊,虽然可以上网,传播的手段会变多,但是仍然不能被取代。

从这两个特点来看,我就认为文学期刊在将来实际上没有那么大的危机,利用网络手段、传媒来扩大宣传,但是自身的特点跟优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我是这样一种想法。

何平

从一定程度上面来讲,我们目前的期刊,特别是国家文化政策投资多了以后,反而造成了一个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有一些刊物保守了,他们没有那样的一种进取心了。比如说从现在来看的话,我们现在的办刊反而变得腐朽、落后、保守、教条,不如九十年代文学期刊那么锐意进取了。一个方面是因为读者生态的变化,文学生态的变化,读者的消费趣味的变化,另外就是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怎样去办刊,随着老一代,在九十年代特别有进取心的期刊主编的退役,一些新的人来了,他们要是不带来一种新的期刊观点的话,这个期刊变下去肯定是有问题的。

当然我要肯定《鍾山》的一点,从贾梦玮时代开始增加了一个散文的栏目,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扩大了读者面的。因为从目前来讲,很多人读《鍾山》,最感兴趣的是散文栏目,就是专栏,《鍾山》上面的散文专栏,是真正培养了散文的文体家的。现在大量的随笔专栏,其实都是在重建这样的一个刊物和读者的关系。

著名文学评论家、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何平

黄孝阳

我在想,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鍾山》是不是可以设置一个年轻人聚集的社区,他们有各种兴趣想要写一些东西,你们定期从中注入好的资源做成电子刊。这个和我自己的职业工作有关系,做这种社区,做这种电子刊,人口能够带来盈利,能够带来智慧。我做出版社工作,越来越意识到这个东西,今天我们看这个书展,出版社卖书是不挣钱的。最值钱是什么?书上的那些内容,你怎么变现,怎么把《鍾山》所拥有这么多的资源重新整合,把年轻人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