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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岩:科幻现实主义和科幻未来主义将长期并存

来源: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微信公众号) | 吴岩  2018年12月25日16:19

200年前,英国作家玛丽·雪莱创作了第一部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

今年是科幻小说诞辰200周年。聚焦我国的科幻发展现状,我想从三个方面汇报。第一是基本状况;第二是科幻现实主义和科幻未来主义的关系;第三是科幻的科普意义。

首先,简单地说,当前中国的科幻在迅猛发展,去年产值已达140亿。在国内持续引发关注的同时,国际影响也在扩散。从刘慈欣获得雨果奖之后,每年都有作品入围这个奖项。这说明我们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跟西方国家的水平相当。作家们还会继续努力,大家可以有所期待。

再者,科幻现实主义和科幻未来主义的关系,我想用比较多的时间来讨论。其实中国的科幻领域派别不多,但科幻现实主义可能是阐述得比较清楚的一种。这个派别的提出可以向前推30多年。我的学生姜振宇在做这方面的论文,他认为作为思想观念还可以推向更远的年代。

在今天,我认为最有代表性的科幻现实主义者是韩松和陈秋帆。韩松的作品通过科幻视角展现出现实的荒谬,这种荒谬又在叙事中变得非常真实。像《轨道三部曲》讲述的就是高速变化的社会最终会把我们引向什么方向。陈揪帆的《荒潮》也是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小说中写了电子垃圾中的后人类。我们在全球化的世界中受到各种影响,这些影响就是科技时代有冲击力的作用的体现。

与科幻现实主义相对立的,我认为是科幻未来主义。王晋康、何夕、刘洋等都是该领域的代表人物。王晋康的《后人类三部曲》中有一部,写男主角身体里面融入了豹子的基因。他去参加奥运比赛获奖,这个奖是否应该认可?他是人吗?我觉得科幻现实主义是以人文主义为基础的一种创作态度,是强调对科学所导致的社会发展现实进行审视与批判。匡正现实是它的重要作用,但科幻未来主义是以后人类主义为基础的一种创作态度,这种态度是希望通过科技去超越实现,用未来召唤创作,拥抱新的愿景。

我觉得科幻现实主义作品和未来主义作品,可能在每一个作家那里都有。韩松和王晋康,既有现实主义又有未来主义创作。但两个人的偏好不同。而且,在未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种态度将是并存的。我们仍然需要对当前科技和社会发展的强烈批判,同时,我们也需要去引领和拥抱现在了。建立在现实主义和未来主义分野基础上的科幻观察,有助于我们重新认识中国科幻的历史。

周树人的“经以科学,纬以人情”中,人情和科学,正是现实和未来相互对立的两个内容。而经纬编织,则指出了面对这两个方向的态度。梁启超的《新小说》创刊号也特别值得研究。在这里他第一次翻译了法国作家弗拉马里翁的《世界末日记》,小说写的是人类的纵欲、世界的退化、灭绝的到来。我觉得这个作品的态度是非常现实主义的。改变必须马上做出,否则我们将要灭亡。但同是这一期,他还写了《新中国未来记》,畅想60年后中国的繁荣昌盛的六个步骤。这是一种未来主义的建构性文本。中国如何变成强国?未来主义如何谋划世界的改变?所有这些都在这里。我讲这些主要让大家清楚,从鲁迅和梁启超开始,中国科幻中的现实主义和未来主义就已经存在,而且是相互交织的。对这些的重新发掘和认知,将导致我们更好地理解当前。

最后,我想谈谈科幻和科普的关系。在这方面,之前我们有很多错误的认识,今天,许多人正在重新思考这些问题。例如,刘慈欣最近在南科大的一次对谈中提出,“科幻其实是靠科普传播的”。这将我们认为科幻在推进科普的观念彻底逆转,但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有道理?我觉得观念是有的。

相比之下,今天有更多人喜欢科幻,恰恰是因为科学普及到了他们,使他们对科学技术相关的未来发生了更大的兴趣。我个人的看法是:当传统的科普试图对大脑进行精准知识覆盖的时候,大脑还必须接受科学作为一种社会存在的弥散的、充满枝蔓的云状的影响。精准地植入观念不能全面建立起人的科学认知系统。这种系统还要来自叙事提供的知识,来自通过与科学有关的、经过时间组织起来的相关事件的演进,达到超越知识壁垒的作用,让个体向社会经验开放。

在这个意义上,科幻提供了与科学概念有着差异的另一个重要的科学认知与教育的维度。也就是建立在这种认知基础上,我们的团队编辑了一套科幻教材——《科学幻想——青少年想象力与科学创新教程》。这套教材是根据加拿大心理学家基兰·伊根的认知心理学编制,小学版聚焦想象力培养,初中版聚焦科学思维创建,高中版聚焦审辨式思维能力的培养。我们相信,在不同的年龄段,想象力会协助个体下载相关的文化认知工具,会提供给学生认识世界的科学方式。我们相信科普跟科幻的协同发展,将增进学生的科学素养和科学认知。我们期待大家关注我们的工作,期待大家加入到我们的探索中去。谢谢大家。

(本文是吴岩在中国科普作家协会2018年会上的大会报告发言,由姚利芬博士整理,经作者本人授权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