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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榜

来源:太行文学双月刊(微信公众号) | 牛俊卿  2018年12月14日08:52

1989年的夏天,我高考落榜了。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却在亲戚朋友们的意料之外。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一直是个优秀的学生,小时候甚至是个“神童”。五岁时,我忽然对写字产生了兴趣。当然,这并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直到有一天下午,父亲母亲下地后,我找出哥哥用过的小黑板,对着家里挂在中堂两边的对联,歪歪扭扭写下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两行字,之后挂在墙上,等待着父亲母亲的夸奖。我并不认识这些字,但就是想写。天终于一点一点黑了,当村里的羊群像没掳掠归来的大军一样扭着鼓鼓的肚子浩浩荡荡走过门口,父亲母亲也回来了。父亲打了一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脸洗头,水花四溅。之后抽了几口旱烟,在昏黄的灯光下,终于注意到了西屋墙上的黑板。

“下午谁来过了?”

“我一个人在家。”

“你哥从姨家回来过?”

“没有。”

“黑板上的字谁写的?”

“我。”

父亲瞪起牛一样的大眼,开始训斥我:“一点点大就说瞎话,以后不许说瞎话!”我仰着头,告诉父亲:“我没有瞎说,就是我写的。”父亲跳起来,想用他的大烟袋敲我。我知道他真的敢敲我。以前他发现我是左撇子的时候,常常猝不及防就把大烟袋头敲在我拿筷子的小小的左手上,剧痛使我一下子就把筷子掉在地上,但也让我记住了,吃饭时先确认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还有一次,我好奇,偷偷拆开他舍不得抽的一盒纸烟,拿出一支偷偷吸了一口,但烟还在口中的时候,他突然进来了。我赶紧把拿烟的手放到了背后,然后想把口中的烟雾咽到肚子里去,万万没想到肚子里的烟居然从鼻孔里浓浓地喷了出来。他顿时火冒三丈,掏出大烟袋敲得我屁滚尿流。

但这一次烟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扭头找到抹布,在脸盆里浸湿,几下就把小黑板上的字擦光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取下黑板又坐到了西屋的中堂前。我坐在低矮的小方桌前发了一会儿呆。中堂前的大方桌上摆着一个镜屏,镜屏前是母亲虔诚供奉的老佛爷瓷像,两边是一对瓷猫。镜屏的上方贴着大幅的毛主席像。他慈祥地看着我,无论我从哪个方向看,他都是微笑的。我由此坚信他是一个很好的爷爷。这时候,我闭上眼睛,祈祷毛爷爷保佑我能够再次写出那两行字来。

毫无悬念,在母亲用煎好葱花的热油“烘”饭的香味中,我一笔一划,在小黑板上再次写出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两行字。我感觉比第一次写得更好。我起身离开,故意不看父亲,得意地向屋外走去。身后,响起父亲惊讶的声音:

“哎呀呀,鹏鹏,你回来,这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

“那你给我念念。”

这可难住了我,这两行字我一个字都不认识。这多少打击了我刚才的骄傲,心中兴奋的小火苗渐渐熄灭了。给父亲端饭进来的母亲也惊喜地高声说:“俺孩儿会写字了呀。”他们端着饭走到大门外,门外是一棵三个大人都搂不住的大槐树,树下支棱着几块石条,那儿是村里的饭场。他们都端着很大的粗瓷碗,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慢悠悠地吃着。吃过饭后就要去生产队记工分了。父亲故作平静地说了我会写字的消息,几个大人赶紧进来证实。其中的福文叔叔是邻村的小学校长,重新回到饭场后,向父亲确认是我亲手写的之后,说:“不得了,都快去看看吧!”邻居都起身涌进来,一夜之间,我在村人的眼中成了“神童”。

六岁那年秋天,我看到比我大一点的伙伴都上学了。哭着跑回家,缠着母亲也要上学。母亲给我做了个小书包,拉着我去找了一年级的王腊棉老师,王老师说:他差一岁,难得自己想上学,那就坐到最后,先听课吧。不料在学期测试的时候,我居然考了第一名。更没有想到的是,从此后,我就把连续几年的第一名都承包了。父亲把我的奖状整整齐齐地贴在毛爷爷两侧的墙壁上,常常眯缝着眼,看着这些奖状抽烟。他很少再训斥我,隔几天,就骑着自行车带我去镇上转一圈,拉着我的小手,走在街上,给我买一根油条,喝一碗肉丸,再到新华书店为我买两本连环画。有时候,他用担谷子的大箩筐担着我去地里,让我在地头的山楂树下玩耍。我家的地是一块四亩大的方方正正的田地。母亲多次和我说,当初队里“抓阄”分地的时候,她强烈希望能抓到这块便于耕种的大地。为此她在“抓阄”前洗了手,给楼上供奉的五谷财神老爷上了香,祈祷老爷保佑。结果真的抓到了。她对于老爷就更加虔诚。有一次我仔细看了楼上的神位。这是一个比较简易的木雕神龛,正中间刻着“关帝圣君尊神之位”,两侧刻着“增福财神”、“五谷老爷”,我觉得母亲肯定弄不清是哪位神仙起了作用,也许是三位大仙一起保佑的结果吧。总之,在我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前,她都要在神像前念念有词,喃喃自语。十岁时,我忽然变得懂事了,想帮着父亲母亲下地干活,父亲说:“好好念你的书,地里的活儿不是你干的。”

但当我上了高中后不久,我就预料到高考要落榜了。

这是我第一次住校。宿舍是简陋的、低矮的小平房,冬季没有暖气,8个学生轮流烧煤火取暖。更可怕的是,屡屡有小偷光顾。一天晚上,有一个小偷进来,被我们发现了。我们惊慌失措,他却神色自若地说:“不要怕,我只拿烟筒。”然后取下我们宿舍的烟筒,大摇大摆走了。学校的饭菜也很简单,往往是三角形的面片儿,倒上酱油,再撒几把玉米面增稠。但那个特殊的味道,反而让我在以后的岁月中常常怀念。我改善生活的途径有两条,一是父亲常常进城来,带我到学校附近,找个小饭馆打牙祭;一是来自初中时候的同学。有几个初中毕业后就不再上学了,他们开着小四轮拖拉机,拉石子和铁矿赚钱。他们常常趁中午放学的时候来叫我去外面吃饭。环境我倒没觉得有多么艰苦,让我痛苦的是,我发现我的数理化跟不上了。

我开始偏科。在数理化方面耗费了我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每天晚自习结束后,都要温习当天的习题,预习明天的课程。但无论我怎么努力,只要一变换与课本上不同的习题,我就不知道从何做起了。与此相反的是,语文课我毫不费力,甚至所有的文言文,包括只需阅读理解的古文,我都能很快背诵下来,并且经久不忘。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贺毅敏了解我的情况,他认为我是一个很好的学生。甚至为我找了一间安静的小房子,每天监督着我复习功课,还安排数理化老师为我开小灶,但是在做了许多努力之后,收效甚微。高二后半学期,他和我做了一次长谈。我记得他说:“我对你的期望很高,但我对你考上大学没有一点把握,尽力而为吧。”

还有什么比一场没有开始就注定失败的赛事让一个学生更难堪的呢!当意识到自己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放弃了所有徒劳的努力。在同学们紧张地吃过晚饭,回到教室,埋头于一尺多高的书堆中开始复习的时候,我常常走到学校西边不远的景德桥边,抚摸着古老的青石栏杆,忧郁地望着桥下浑浊的河水。我的心情像这河水一样浑浊。我甚至想回到范进中举的明朝,想我考那些八股文也许还有一丝希望。我开始抽烟,在烟雾缭绕中大量阅读那些文学名著来消磨时光。回想起童年时光,我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这么快就江郎才尽!当我重新读到《伤仲永》这篇古文,我觉得王安石简直是在透过九百年的岁月来羞辱我。但是这些忧郁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在排遣,我更担心的是自己怎么去面对父亲?父亲又怎么来面对我这样的结果?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不愿和他见面。我告诉他我已经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不能再出去吃饭。我每天疯狂地跑步、打篮球、冲冷水澡,在大汗淋漓和冰凉刺骨中宣泄这种落寞的情绪。我承包了班级乃至学校所有的黑板报,写一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作文,有的居然在这个小城的报刊上发表了。在那个年代,我没有走出校门,并且注定是一个落榜的高中生,但却因这些小豆腐块而小有名气了。我沉默寡言的性格,使我几乎没有亲近的朋友,我的一腔郁闷只有靠自己一点一点去消解。随着高考的临近,我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紧缩,这是一种慢慢窒息的感觉。我一直没有想出怎么向父亲说明这难堪的一切,好像一直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报志愿的时候,随手翻出一页,胡乱填了两个校名。我知道,这一切,与我无缘。

我已经很多日子没有回家了。一个周末下午,舍友都回家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胡乱写着什么,有人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开门一看,父亲来了。他盯着我,仿佛想看出点什么,我一时心虚,赶紧避开他的眼睛。他在靠窗的一支床边坐了下来,我坐到了他的对面。我知道,我最担心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我前几天碰到学敏他爸,说开始报志愿了,也不见你说,你计划报什么学校?”

“我已经报了。”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爸,不是我不跟您商量,是,是我知道,我考不上。不管报哪都考不上。”

父亲的手开始颤抖,他抖索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来,我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带他的大烟袋,他是怕控制不住敲我吗?他应该不知道这一年来发生的巨大变化。他想抽出一支烟来,但他颤抖的手一时撕不开烟盒,他索性把这盒烟整个撕开,拿起一支点燃。他居然一口就抽掉了半支,我看着烟火向燃放的鞭炮一样,飞快地向他的嘴边燃过去,留下一条长长的烟蒂。我忽然害怕了。这一年来心中的憋屈全部涌上心头,泪水哗哗地流下来。父亲,等待了这么多年,母亲,在神前祈祷了这么多年,我却没有能力为他们争这口气了。我痛痛快快地哭,为他们哭,也为我迷茫的人生哭。他没有再说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起身走了出去。透过窗户,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往日健壮的他,走得如此蹒跚而无力。

成绩公布后,我依然住在宿舍中。这个往日里充满青春奋斗气息的地方,如今冷冷清清。父亲和母亲来了两次,他们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更担心我会因想不开。但我们都不善于用语言去安慰对方。第二次他临走的时候说:“过两天回来吧。”然后递给了我一支烟。我迟疑了一下,接住了。掏出打火机,给父亲点着他手中的烟,去西关送他坐车回家,我们就这样吞云吐雾着走,谁也不说话。

我终究得回到了故乡,我又能逃避多久呢?当贺毅敏老师又一次和我促膝长谈后,我收拾行李回家了。在小镇下了车,我背着小木箱,提着铺盖往五里外的村里走。这条路是沿着长河而修建,两边是高大的杨树,它们在高处聚首,形成浓密的树荫。快到村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在河边坐着抽了一支烟。我的母亲河,千百年蜿蜒而来,清澈见底,水草丰茂,往日视而不见,今日却倍感亲切。小时候,我们在河里找个沙窝,用沙和石块聚起河水,一丝不挂地跳进水里,像一只只青蛙尽情地玩耍。那时的我,无忧无虑,怎么也想不到长大后会有如此沉重的烦恼和忧愁。

我走进村庄南边的古阁,走进村庄古老的街道。街道两边坐着我的父老乡亲。他们像往日一样,和我打着招呼,谁也没有问我的考试情况。其实他们早已知道,村里和我一起上高中的总共三个人,那个小时候很笨的俊青和一直平平常常的学敏都考上了大学。俊青考上的是山西大学,而最有希望考上好大学的我却落榜了。善良的他们也无意触及我的痛处,毕竟我从小学时就每年为家家户户写春联。在这条不长的街道上,面对着父老乡亲,我的脸在发烧,汗水顺着脸和脖子涔涔地流个不停。

我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院。当年发愿“学不成名誓不还”的我,还是厚着脸皮回来了。我默默地把墙上那些整整齐齐的奖状取了下来,一张一张叠好,锁到了我的小木箱里。我忽然想到了“收拾”这个词,我想尽快收拾起这段不堪的经历,也收拾起这不堪的心情。当我把小木箱送到楼上那个最隐蔽角落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里放了十几瓶白酒。有沙風液、杜康、粮白酒、二锅头,还有一瓶竹叶青。这些日子里,我学会了抽烟,但没有喝过酒。我脑海里蹦出了曹操的诗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并没有选杜康,而是挑了一瓶沙風液,我看中了它的“63°”的度数。每天晚上,我关好房门,熄了灯,坐在书桌前,在黑暗中猛猛地痛饮一杯,它像一团火燃烧着我的血液,也麻木着我的神经。

一天早上,我还在酣眠,忽然听到父亲在窗外叫我:“鹏,别睡了,起来跟我去地吧。”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咕噜爬起来,父亲递给我一把锄头,我们一前一后向田里走去。这是一块长长的边角地,地里的植物长着肥厚的大叶子,又高又大,油亮厚实。我看了看,问父亲:“这都什么时候了,葵花长这么粗了怎么还没有结盘?”父亲说:“这是葵花?是烟叶儿!”接着,父亲教我除草,起垄,一边絮絮叨叨和我说:“一年种这么一点烟叶,除了供自己吸,还能卖点钱。你看,这烟叶呀,最下面的叶子最肥厚,也最好,越往上越没劲儿,我吸的就是最下面的叶儿。”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说:“可想着你是公家的人呀。”

转眼,我家那块儿四亩大田地里的黄豆也成熟了。这年年成好,豆荚密密地挂在豆秆上,里面是一粒一粒饱满的大豆。绿色在一天一天褪色,一夜秋风后,豆荚开裂了,豆子开始蹦了出来。父亲说,赶紧开镰吧,不能再等了。我们一早来到田里,我望着这密密匝匝的豆秧,忽然想到自己以后就是这样,年年干同样的活儿,我的人生一眼望到了边儿。我一闭眼,狠狠地割起豆子来。我不想整整齐齐的一垄一垄割,我单刀直入,像一名悲壮的武士,豆子随着我的刀锋纷纷倒下,我就这么一米宽的距离,使劲地往前钻,在长长的大田里割出了一条长长的胡同。我的汗水开始蒸腾,但青春的我没有丝毫的疲乏,敌人越多,我越要征服,我的体力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涌来,用之不竭。我割出胡同。我割出三角形。我割出一条龙。我割出一个字母。我割出一个太极图。我在四亩大的田地里疯狂地腾挪躲闪,豆子被我割得七零八落。最后当喘息着停下来时,我发现如果不踩着豆子出来,我已经被割出的迷魂阵围住了。我的母亲吓坏了,她哽咽着喊我:“鹏,不要割了,你回去吧。你千万不敢神经了呀!”

白露化为霜。秋收过后,大地脱去了它们的盛装,裸露着或红或黄或黑的肌肤,像劳作后刚冲过澡的男人。父亲开始教我制作烟丝,他把烟叶分散放在厨房里的报纸上,开了一锅水,让热水的雾气潮湿烟叶,然后把烟叶细细的切成烟丝,再将蜂蜜、二锅头均匀喷在烟丝上,翻搅,最后,将黄豆和烟丝同时在大锅里炒,当金黄色的烟丝变成暗黄接近红色,将黄豆筛出,大功告成。他用草纸把烟丝一包一包分好,在一个晴朗的深秋早上,带着我来到了临近的古镇上。这是个集日,摆摊的人都在忙碌着,父亲找了个角落,摊开一块布,把烟丝整整齐齐摆好,然后开始握着他的大烟袋抽烟。我木然地坐在他的身边,早晨的阳光柔柔地照在身上。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四五个外地人路过,也许他们被父亲的烟味所吸引,开始和父亲讨价还价。父亲说:“这都是我自己种的烟叶。好的都想变成个钱,自己只敢抽点根根茬茬、枝枝梢梢,你们闻闻,多香。”我惊奇地发现,往日木讷寡言的父亲,也会说出这番话。他可是亲口告诉我,自己抽的是最好的烟叶的。他似乎发现了我疑惑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我们顺利地卖完了烟丝。他带着我在镇上吃了一顿炒河洛,父子俩又在烟雾缭绕中闷头赶路。许久,他说了一句话:“做人啊,要实诚,可是说话时该灵活也得灵活点。我自己能抽多点!”我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也没有说。

劳作使人平静。经过一秋的劳动,我宣泄了徒劳的郁闷情绪,开始冷静地面对现实。我理解我的父亲,他在用他有限的生活经历指引我,但我对这一切丝毫不感兴趣。这些日子里,我遇到过上了大学的几名同学,他们兴奋地向我讲述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但更多的是和没有考上大学的、包括初中毕业后就开始谋生的同学们相处,他们每天忙忙碌碌,安居乐业,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烦恼。相比之下,我反倒显得游手好闲。直到有一天,我又上到堂屋楼上拿酒的时候,翻腾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有祖父、祖母年轻时的照片,还有十几本古旧的医书以及祖父手写的一些学医笔记和药方。我把这些书放在案头,我的文言文知识足够让我轻松地读懂这些中医典籍。有一次翻看一本名为《医学心悟》的书籍,它的序言中论述了一个道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些话打动了我,使我在彷徨中醒悟到,我不能再浑浑噩噩虚度时光。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贺毅敏老师后,他十分赞成,并帮我打听到省内有四位名老中医准备招收“带粮学徒”(只管饭,不发工资,每天随侍老先生诊疗),但要进行基本的中医知识测试后择优录取。我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报名后,我不再抽烟、喝酒,开始有规律的进行体育锻炼,每天认真阅读复习资料。我不想再次落榜,我必须走出一条新路来。

牛俊卿,七十年代生,泽州县人。系山西省收藏家协会会员、《山西农民报》特约通讯员、晋城市诗词学会会员、晋城市国学研究会理事,作品散见于《山西农民报》《太行日报》《泽州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