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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2018年第12期|单小花:甜醅

来源:《朔方》2018年第12期 | 单小花  2018年12月10日00:16

单小花 ,女,回族,西吉县吉强镇人。宁夏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期少数民族创作培训班学员。作品散见于《六盘山》《黄河文学》等刊。

俗话说得好,娘有儿有不如自己有,自己有不如怀里揣着有。

丈夫外出打工,几个月了没给家里寄钱,甚至连个音讯都没有,一家人的生活就陷入困顿。菊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忙里忙外,没时间外出打工,也就没有来钱的门路,只能眼巴巴地待在家里受罪。

孩子咳嗽没钱买药,菊花就将清油倒出一小勺来,放入三颗花椒熬熟晾凉,让孩子喝上,咳嗽也就治好了。孩子发烧时,她就用野甘草熬水给孩子喝,将毛巾用开水烫了,晾温后敷在孩子的额头上,如此重复几遍,孩子的高烧也就慢慢退了。菊花就是用这种办法,节衣缩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头疼感冒的事情可用土方子抵一抵,要是遇上红白喜事就犯难了。尤其娘家过事情,马虎不得,这礼不得不搭。这不,马上要给爷爷念索儿了;趁这个日子,大哥家要给儿子娶媳妇。这可是大哥家的头一份大事,不能两手空空地去。该怎么办呢?菊花愁得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地在炕上折腾。天亮之后,还是没有想出办法来。她搜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变卖的东西。菊花心急上火,嘴唇都烂了,吃饭时都疼得张不开嘴。

菊花想去姐姐家求助,一想起盖房子时借姐姐的钱还没还上,就打断了这个念头。手里握着个推耙子在大门外一圈一圈地搅牛粪,把牛粪一行一行地豁开。搅罢牛粪后,她抱着推耙子蹲在地上,瞅着牛粪发呆。

这时,邻居乔花的丈夫背着个背包从菊花家门前经过。“想什么事情呢,这么入神?”乔花的丈夫问道。听见声音,菊花连忙转过头说没想啥,刚把牛粪搅了一下。乔花的丈夫问菊花的丈夫回来了没有?菊花说还没有。两个人聊了一阵儿,乔花的丈夫回家了,菊花拖着推耙子进了院子。把推耙子立在墙旮旯的时候,猛地产生向乔花借钱的念头,兴许她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第二天,菊花做完家务活,便去邻居乔花家。

菊花站在乔花家的大门前,狗叫着,她不敢进去,便大声喊堵狗来。来呢来呢。乔花人还没出来,声音早就传出大门。大门咯吱一声响,只见乔花系着个花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乔花将狗一顿呵斥。狗瞪着眼睛,委屈地钻进窝里,还不住地偷窥着。乔花笑盈盈地将菊花迎进屋,端来馍馍,泡了杯茶。

坐在乔花家的炕沿上,还没等菊花开口,乔花已经猜想到她的来头。她说:“我家供养着一个上大学的、两个上高中的,紧困得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你的娃娃还碎着呢,花钱不打事(不要紧)。”菊花听完乔花的话,再没敢张口,坐了一会儿,便回家了。

满怀希望地来,心灰意冷地去。

菊花知道乔花是个嘴甜心苦的人,关键时刻帮不上忙。如果有一分钱的奈何,她是不会去乔花家的,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突然,菊花想起一位曾经要好的同学,已经参加了工作,便十拿九稳地去同学家。同学一见菊花来了,热情招待。当提起借钱的事时,同学笑了笑说:“也许你不信,虽然我住的是高楼,可每个月的工资只是个生活费。买楼房时欠了一屁股账,现在还没还上。”菊花苦笑了一下说:“没事,钱嘛是硬头货,没有没办法。”她强装笑脸,离开了同学家。

菊花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看到路边有人卖甜醅,心里一亮,便又产生了卖甜醅的念头。她想天气这么热,卖甜醅的生意也许不错。于是,她想赶快回家,尽早准备一下,可浑身没一点力气,脚腿不听使唤,迈不开步子,不争气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觉得非常沉重,腿却软得像海绵似的,实在走不动,便坐在街旁,抱头痛哭。太阳受了惊吓似的钻进了云层,再也没出来。一只野兔出来寻食,惊吓了一群正在散步的野鸡,它们叽里呱啦地尖叫着飞起来。菊花才如梦初醒,该回家了。

睡在炕上,菊花心里的酸楚如浪潮翻滚,淹了心窝,涌到眼眶里。当她把心里的悲伤哭出来后,便觉得痛快多了。

第二天,学着婆婆的样子,菊花将家里仅有的两袋莜麦拽到院子中央,倒在地上开始收拾。筛子斜立在莜麦堆上,一手扶住筛子,一手将莜麦刨到筛子里,一筛子一筛子地把莜麦里面的细土筛出去,再用簸箕簸去糠秕的莜麦,然后在收拾干净的莜麦里滴少量的水,把莜麦和水拌匀装在袋子里。菊花叫来十岁的儿子,娘俩牢牢地抓住袋子两头,喊着一二三,同时把袋子提起来再摔下去。这样反复摔几次,莜麦毛毛就被摔拌掉了。菊花累得嘴里直冒烟,心脏快速地蹦跳着,儿子也累得一屁股坐在房台子上不住地喘气。

晚上,菊花从袋子里倒出莜麦,坐在小板凳上,将簸箕架在膝盖上,勾着头把聚拢在一起的莜麦轻轻地刨开,仔细拣掉里面的小石头、燕麦、灰条籽等杂物。然后在铝盆里倒上水,将收拾干净的莜麦用碗量好,浸泡在清水里,搓洗干净后倒在锅里泡好再煮。煮时要一圈一圈地搅,这样煮出的莜麦不会夹生。一个小时后,把煮好的莜麦倒在大案板上晾温,再将甜醅麯撒在上面搅匀后装在盆里,洒上温开水,用布苫住端到热炕上。这样捂出来的甜醅颗粒水嫩,香甜可口。菊花做得非常细心,倾注了自己的满腔热情。

做甜醅的这个晚上,菊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有许多鸡鸭鹅,她把一盆粮食撒出去,它们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抢着吃。这些家伙不顾羞丑,嘴里吃着,屁股里屙着。她只得用铁锹一坨一坨地铲屎。从梦里惊醒后,她有点担心。究竟是好梦还是不好的梦,她一时拿不准。据说梦见尖嘴子,肯定是淘气;梦见屎,反倒要发财。鸡鸭鹅是尖嘴子,会不会冲淡财气?

第三天早晨,甜醅发酵而成,一股诱人的酸酸甜甜的味道溢散出来。在院子里干活的菊花闻到了,惹醒肚子里的馋虫,令她忍不住咽口水。菊花兴奋地揭开白布,自然发酵的甜醅那特有的醉人的香气顿时弥漫屋内。孩子们嚷着要吃,她舍不得,只给几个孩子舀了一小碗。孩子们吃完后还要,她说甜醅不像饭,吃多了醉人,尤其是热甜醅更容易醉,等卖剩下了再吃。孩子们信以为真。

菊花将甜醅装在塑料桶里,架在自行车后座上,去街上卖。从家到街上有一段路程。菊花小心翼翼地握着车把,拧着身子慢慢地向前移动着脚步,生怕把甜醅泼撒了。上了两道坡,绕过了一个弯,再下三道坡,经过了一座桥,终于来到县城。

菊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甜甜酸酸的甜醅上。她左转右拐地来到熙熙攘攘的西市场。摊主和小贩一溜溜一排排地摆着货物,七嘴八舌地就像一群蜜蜂在嗡嗡叫,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在这嘈杂混乱的人群里,菊花不知道哪里有自己的位置,东看看,西瞧瞧,走到一位脸蛋通红的卖油圈的女人跟前。车子还没立稳,那女人摆着手说:“媳妇子,把你的车子推过去,这是我的摊位,你横在这儿挡我的生意。”

“我看见你这儿宽着,所以就过来了。”菊花脸一红,轻声说道。被那女人呲过后,她调过车头,向另一边推去。头遭难头遭难,因为碰壁,菊花再没有勇气在西市场立脚,便委屈地离开了。出了西市场,她看到街道对面有一排柳树整齐地挺立着,柳丝在风的牵动下轻轻摇曳。她想,把摊子摆在那里应该没人阻挡吧。她避过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在那排柳树下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将车子立稳。目视着过往的行人,她张了几下嘴,就是喊不出声来,觉得跟做贼似的难受。

菊花着急地走过来,转过去。过路的人看她时,有的目光和善,有的目光严肃,有的目光冷峻。让她难受的是,有的人不屑地白她一眼。看到这一幕时,她突然想到了丈夫。怪不得丈夫很长时间没给她寄钱,原来这钱真不好挣啊!让她纳闷的是,她跟那些人形同陌路,为什么看她的眼神如此冷漠呢?是不是她衣服没穿合适?她把自己上下观察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不适。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不得其解。

站了半天,菊花连一碗甜醅也没有卖出去。看见认识的人时,菊花不敢正视,老早就把脸扭向另一边。等认识的人走过去,她才把脸转过来。俗话说,出门三步是离乡人。她体会到了出门在外的难处。不知道丈夫在异乡是怎么生活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异常难受,对丈夫不再埋怨,反而更加想念丈夫,也理解了丈夫的无奈。

恰恰在这时候,城管人员走过来,抓贼似的站在菊花面前,并且斥责她说大街上不能随便乱摆摊,命令她赶快离开,否则就要没收她的东西。菊花本来想说明自己的难处,期望得到他们的理解和同情,可他们那油盐不进的神情和拒绝的样子,是根本容不得对方说话的,她只得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菊花咬了咬嘴唇,无可奈何地瞅了瞅城管人员,胆怯地推上自行车向别处走去。她的脑子里开始嗡嗡响,好像有无数蜜蜂在里面攒动。这么一大桶甜醅,她和孩子根本吃不完,家里又没有冰箱,只能等着糟蹋。菊花犯愁,不知不觉中从正街走到了背街,走到了幼儿园门前。她既累又渴,就将车子停下,打算坐下缓一缓。

有位老奶奶,搭着白盖头,穿着大襟上衣,裤口用白带子扎着。老奶奶站在菊花面前,笑盈盈地说:“媳妇子,你这桶里装的是甜醅吧?味道挺香的,我老远就闻着了。你这是在卖吗?”菊花赶紧说是。老奶奶说她要买一碗。菊花见老奶奶要买她的甜醅,眼前猛然一亮,全身来了劲儿,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菊花从车框里拿出碗,套上食品袋,揭开甜醅盖子。颗粒饱满、水嫩白净的甜醅呈现在老奶奶面前。老奶奶舀了一小勺,品尝后不住地点头说真好吃,这才是正宗的甜醅,是自然发酵的。老奶奶还说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好的甜醅,她要买两大碗。一听老奶奶要买两大碗甜醅,菊花心里乐得喝了蜜,高兴地说:“阿姨,您是我的第一个顾客,我再给您送两小碗。麻烦您向左邻右舍做个宣传,在我这里来买。”

“不用不用,我知道做甜醅麻烦得很,不容易。”老奶奶摆手。菊花执意要送。好意难却,老奶奶只好接受。一小碗甜醅卖一块钱,一大碗甜醅卖五块钱,菊花一下子卖了十块钱。钱虽然不多,小生意毕竟开了张,应该是个好兆头。菊花心里暖流直涌。

“阿姨,想吃甜醅了,就到幼儿园门前找我。”菊花期待地说。

“好的,我一定来。”老奶奶笑着说。

透明塑料袋里的甜醅明晃晃地摇动着,路过的人看见了,纷纷打听。慈祥善良的老奶奶便乘机做起了广告,指引他们朝菊花这边走来。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正是城里人下班的时间,街上的人很多。菊花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放声吆喝起来:“卖甜醅喽,不甜不要钱!”

菊花吆喝着,人们纷至沓来。甜醅是自然发酵而成,口感好,外观也好,干净卫生。顾客簇拥在她面前,菊花一边装甜醅,一边找钱,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不到一个小时,一大桶甜醅便卖完了。俗话说钱眼里有火,是真的。菊花虽然一天没有吃东西,但总觉得肚子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一点也感觉不到饿。

一天没管孩子了,菊花把车子停在电影院广场,给孩子们买了几个糖酥馍、几个苹果。到三岔路口时,看见一位麻眼(瞎子)引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要乜贴。菊花走到麻眼跟前,把苹果和糖酥馍给娘俩一人给了一个,又掏出十块钱给她们,这才精神百倍地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进了屋里,不见孩子们的影儿,菊花心里着急,喊着孩子们的名字,从前院找到后院。牛看见了她,哞哞地叫唤起来,埋怨主人怎么才回来,饿死它了。孩子们没找到,菊花顾不上理睬牛。找到房子背后,她这才把心搁到肚子里。几个孩子放着大炕不睡,竟然睡在炕眼门跟前,火球一样的太阳将他们晒得黝黑,汗珠像露水豆一样在脸上挂着。菊花将他们叫醒,进屋去了。咋不知道把妹妹引到屋里?菊花抱怨大女儿。大女儿胆怯地看了看菊花,咬着嘴皮子不吭声。菊花见女儿可怜巴巴的样子,语气绵软下来,说以后她不在家时,要和妹妹在屋里坐着,不许乱跑。

将孩子们安顿好,这才记起牛,菊花又跑去伺候牛。

熟能生巧,菊花按照第一次卖甜醅的经验,又去了老地方。她原想会和昨天一样运气好,能碰到更多买甜醅的人。谁知一天和一天不一样,路过的人一问价,扭头就走。她心里有些惆怅,有些无奈,看着从她身旁离去的背影,不住地叹气。她终于体会到,做生意也需要碰运气,运气顺了,挡也挡不住;不顺,再着急也没有用。

过了好长时间,一个一脸雀斑的女人走了过来,买了一小碗甜醅,说是心口干得很,喝一碗甜醅就好了。“来一大碗行吗?”菊花用乞求的口吻说。

做生意有个讲究,第一个顾客爽快,这一天的生意就好;第一个顾客吝啬,这一天的生意就不顺。大碗利润多,小碗少。那个女人说自己也是个做生意的,小生意不景气,家里花销又大,孩子就在旁边的幼儿园上学。那个女人说罢,表扬她的甜醅确实好喝。菊花听了,心里甜丝丝的。她的甜醅货真价实,得到了顾客的认可。

菊花在寻找那个爱吃甜醅的老奶奶,看了半天,也没见她的影子。当时忘了问老奶奶的家庭地址。她现在很渴望有一部手机,将顾客的号码留下,这样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

幼儿园的孩子们一个一个被家长接走,菊花的甜醅也一点一点地少下去。紧接着她又来到一小的门口,接娃娃的家长多得很,黑压压的。菊花挤进人群里,城管人员不易发现,她小声吆喝着。听到吆喝声,那些爱吃甜醅的人和那些不爱做饭的女人向菊花走来,让菊花给他们盛甜醅。有人主动索要菊花的手机号,意思是什么时候想吃甜醅了,就直接给她打电话。菊花遗憾地说没有手机,说她就在附近卖甜醅。学生们走光了,菊花的甜醅也卖得差不多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菊花的胆子大了许多,见了认识的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她推着车子,边走边吆喝。

街上那些开各种门市部的人,闻声出来,买菊花的甜醅。有时候,她路过半天了,有人从后面追上来,让她等一下。有时,城管人员看见穿行在街道的菊花,示意让她推过去,她将车子推进小区躲避,他们也就不追了,睁一眼闭一眼的样子。

菊花想,人还是要走出去,她一直待在家里,啥都不知道。外面的人原来有这么多,还有许多优美的风景和高大的楼房。她卖甜醅不仅挣到了钱,还见了世面。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事,她应该老早就走出来,不该待在家里活受罪。渐渐地,菊花的小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虽然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红,可她的心里美滋滋的。

邻居们看见菊花的小生意做得很旺,也学着她的样子去大街上卖甜醅。可是没有菊花卖得快,有时候卖不完,第二天接着卖,被顾客东嫌西嫌,白送人家也不乐意要。有个邻居媳妇子没赚到几个钱,倒把心情搞得很糟,垂头丧气的。同行是冤家,见菊花的生意好,就有点眼红。邻居卖甜醅卖不过菊花,便起了嫉妒之心,慢慢对她冷漠起来,有时候竟然造谣生事地侮辱菊花。

一天, 堂嫂给菊花端来了一小盆肉菜。菊花上前,笑盈盈地相迎。进屋后,堂嫂说:“你一天在哪里卖甜醅呢?把我也引上唦。让我也挣两个零花钱,几个娃娃呢,钱把人逼死了!”菊花知道堂嫂的来意:“看嫂子说的,我哪儿有什么地方呀!还不是在街上乱跑,每天和城管人员做着猫追老鼠的游戏,辛苦得很。”

堂嫂是个残疾人,腿脚不灵便,她按照菊花说的,在五金公司门前摆了个摊位。城管人员一看是个残疾人,也就不怎么追究了。过路的人就在堂嫂那里买甜醅。时间长了,那些顾客说那个跛腿媳妇子的甜醅吃到嘴里,后味长得很(味道香)。一传十,十传百。这样,堂嫂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有些卖甜醅的女人看到堂嫂的生意红火,甚至羡慕堂嫂的跛腿,凭这个城管人员可以不追究。那些卖甜醅的女人就钻空子,将她们的甜醅也摆在哪里,也能混着卖一阵子。

菊花买了一部手机,把老顾客的名字输入里面,有了联系方式,她的生意更火了。尤其是端午节,许多顾客提前预定,她就得提前做好甜醅,给人家送过去。

菊花想开一个甜醅专卖店,邻居乔花知道后,主动给她借了三千块钱。

“你怎么敢给我借钱呢!不怕我还不起吗?”菊花故意问。

“哎呀,你还记恨我呢!难道你不知道?老回回不记隔夜仇。我这是将功补过呢。”乔花笑哈哈地说。

菊花终于开了甜醅专卖店,也在心里种下了一个新的希望:开几家连锁店,把村里的姐妹都带上,一起把日子往好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