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一

1975年9月，新疆军区优秀士兵黎福根被推荐上大学，这在一个世代务农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他决定请假回乡探亲，让家人分享喜悦，然后到军校报到。

一个秋风萧瑟的日子，黎福根回到了魂牵梦绕阔别5年的家乡，湖南省浏阳县（市）达浒公社（镇）丰田大队（村）。一条狭长的山冲，一条发源于浏阳与平江界岭下的大桥湾，全长40余公里，灌溉丰田村沿河两岸4300余亩土地的小河.。大桥湾层峦叠嶂，举目皆是莽莽森林，吃大锅饭的岁月，砍伐松、杉树、楠竹，送到林业站收购变现，是生产队一年的主要财源。山岭经不住连年砍伐，森林植被破坏，造成洪灾日趋严重。

它是丰田人的母亲河，为丰田人做出巨大贡献的同时，也制造了灾难。每年春夏山洪爆发，平日里驯顺得像只绵羊的小河立刻咆哮起来，浊浪排空，惊涛拍岸，吞啮庄稼，冲垮民房，毁损道路。多少人面对波涛汹涌的洪水面无表情。

而今，洪灾过去三个多月了，现场依然惨不忍睹。82岁的罗利用大爷坐在已经是废墟的屋场一块石头上，两眼茫然，欲哭无泪。一阵秋风徐来，年轻军人感觉到阵阵寒意……这次探亲，家乡的贫穷状况，冲击很大，黎福根在床上折腾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返回部队，递交退伍申请书。首长、战友感到惊讶，什么情况？他平静地表达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申请退伍回乡，带领乡亲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战友们瞠目结舌，怎么会是这样？！同时被推荐上大学的战友王向荣，也是好朋友，与之作彻夜长谈。王向荣提醒黎福根别一时冲动匆忙做决定，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锦绣前程。他说：“你在农村长大，对那儿的贫穷落后还不了解吗？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黎福根去意已决，语气坚定：“正因为了解，才要求回去，我考虑好了，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既然这样，王向荣不再劝说，两位战友紧紧地拥抱惜别，互道珍重与祝福……

黎福根退伍回乡，担任了两年生产队长、一年大队长，还在公社肉食站工作过。目睹乡亲们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留下换食盐煤油的生存状况，他寝食难安。可是，在那吃大锅饭的岁月，纵是三头六臂也难有作为。

农村脱贫致富的路在何方？

十一届三中全会，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一位老人在南方画了一个圈，一个小渔村迅速崛起为一座现代化大城市的真实童话，使他感到实现梦想的机会来了！

二

黎福根深知，丰田治穷首先要解决水患问题，其次就是交通。

关于丰田河的治理，受经济条件限止，每次洪灾过后，只能发动人力，修修补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能起到根治的作用。根治需要钱，在温饱都没有解决的情况下修水利，钱从哪里来？

黎福根和黎茂辉、李成美、熊发成等三位退伍战友商量决定办企业，只有积累了资金，才能实现愿望，没有钱，再好的愿望也是纸上谈兵。怎样才能挣到钱呢？黎福根曾经出差路过遵义，发现那儿的钛厂将钛屑当垃圾焚烧，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浏阳是花炮之乡，可以将钛屑打成粉末卖给花炮厂做原材料呀。

四名退伍兵盘算了一下，钛屑虽然不花钱，但运费还是要呀，至于粉碎，可以用生产队废弃不用的柴油机，还可以利用舂米的水碓，丰田有丰富的水资源。可是，算来算去，把家里养的猪、羊甚至鸡鸭都卖掉，还需要3000元的启动资金。他们一齐来到公社，向公社党委汇报办厂的想法，希望得到公社领导的支持。党委副书记老汤爽快地说：“好事，好事，我举双手支持！”

汤副书记陪同四名退伍兵来到信用社要求贷款，信用社主任老王解释，贷款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你们拿什么抵押。黎福根摇头说，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是养了两头猪，还很小。其他三位退伍兵也是一脸的尴尬。汤副书记有些激动，语气坚决：“我在达浒工作40年来，到期不能还，王主任唯我是问，拆我的房子！”

老王摇头笑道：“汤书记，你那几间土坯房，不值几个钱啊！”

汤副书记语气坚决：“那我就砸锅卖铁——”

公社领导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他早就听说过黎福根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回乡，被他的桑梓情怀所感动。老王同样在基层工作了40年，办事坚持原则是其一贯的作风，而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语气坚定：“好吧，汤书记，你的房子不够，再拆我的！”

四位退伍兵齐声说：“请领导放心，我们不会让领导很失望——”

贷款总算办下来了，四位退伍兵在废弃的队屋门口挂一块杉木牌，上面用红色油漆歪歪斜斜写一行字：浏阳县丰田烟花材料化工厂。开业那一天，一阵霹霹叭叭的鞭炮炸响，围观者纷纷摇头笑道：“这就是厂啊！”

因为在许多农民眼里，工厂是多么的神圣，村里一位在县包装厂工作的工人，每次回乡探亲，村里男女老少总是老远争相打招呼。丰田烟花材料化工厂利用丰富的水资源，用水碓将钛屑舂成粉末，成为花炮厂抢手的材料。此举引起了上海一位高级工程师的惊讶，这原本是一个昂贵的化学工程啊。

一位农村退伍兵研制免维护铅酸蓄电池的新闻，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的反响，有人嘲笑自不量力，也有人说是被钱烧的。同时也引起了蓄电池领域四大权威人士注意，他们钦佩黎福根这位老兵的攻关精神，几次来浏阳，鼎力相助，终于获得了成功。1992年10月15日《光明日报》对此做了报道。

1996年，黎福根被评为全国百名优秀退伍军人成才报国先进个人，受到中央领导接见，妻子手捧江泽民总书记、李鹏总理和老公握手的照片，端详半天，怎么也看不够。

1995年，在浏阳发展经济蓝图上，靠近省城长沙的洞阳创建浏阳工业园（后来正式名称为生物医药园），筑巢引凤。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被一家由农村退伍兵黎福根创办的民营企业捷足先登。其时，工业园仍然停留在图纸上，那里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坡，杂草、荆棘、藤蔓漫山遍野，禽兽出没，一到傍晚时分，便无人敢在此行走。黎福根来到这里，指指点点，道出自已的谋划： 319高等级公路修成后，这里距浏阳、长沙、黄花机场分别25分钟、l5分种车程。公路贯通之后，就会热起来。现在人们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地价便宜，发展空间大，前景看好。亲友为之捏一把汗，319工程万一不能实现，你把企业建在这样一个荒山坡上怎么办？

他信心满满地说：“我相信党和政府一定能做到！”

黎福根的丰日电气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前身浏阳丰田废旧金属冶炼厂）征地505亩，第一期工程310亩，每亩地征收款1350元，当地村民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人买，钱多得没处放吧？！

浏阳洞阳的国家级湖南生物医药园自1998年10月开园建设以来，园区已经成功开发8平方公里。到2003年6月，这里已经有63家医药企业落户园区，新签约入园企业16家，其中国家级医药实验室2个，制药企业36家，医药科研所8家，医疗器械企业10家，其他相关企业7家，总投资达27.6亿元。在全国医药类开发区中，园区的占地规模、企业数量、增长速度仅次于上海张江开发区，成为中西部地区发展最快、规模最大、成长性最好的一个医药专业园区。

拿破仑说过，冒险是军人可怕的性格；冒险是军人可贵的性格。黎福根笑道，我不是冒险，而是相信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当初亲朋好友担心的“万一”没有出现，而今，洞阳生物医药园的土地出让价，每亩狂飙至75万余元。凭土地的溢价，黎福根已经是亿万富翁了。

丰田烟花材料化工厂经过30多年的奋斗，砥砺前行，化蛹成蝶，发展成为产品覆盖全国29个省市的丰日电气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2017年纳税4100余万元。至今，浏阳城乡仍然流传着一根扁担、两只化纤袋、三千元贷款、四个退伍兵，“一二三四”艰苦创业的故事。

黎福根是企业董事长，兼任村党总支书记，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全体村民跟着他撸起袖子干，目标只有一个：全面建设小康村！他率领全体村干部，在河堤上召开了一个村民誓师大会，吹响了治水治穷的号角！

原来的河岸，是用光溜溜的石头砌成，中间填满沙石。遇上涨水，还可以抵挡激流的冲击；这样的堤岸致命的缺陷是，倘若洪水漫过堤面，顷刻之间便会土崩瓦解，沙石被冲得七零八落，损毁庄稼，后果严重。丰日公司斥资800万元，丰田村民流淌三年的汗水，用钢筋混土浇灌河堤，拓宽到两车道，成为一条水泥公路。此后春夏之交山洪爆涨，洪水肆虐，河堤固若金汤，一直困扰的水患得到了根治。

三

水患根治后，筑路，又提到了丰田村支两位建设小康村的议事日程。

在乡党委的建设新农村蓝图上，丰田至达浒集镇，全长10华里，晴天，尘土飞扬，雨天烂泥盈尺。公路村村通，这笔钱由市财政统筹。达（浒）至丰（田）公路建成，水泥路面，丰日集团再投资350万元改为油砂路。丰田人世世代代行路难得到了一劳永逸的解决，为丰田的经济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国家建设新农村对交通一块的要求是村村通，老支书黎福根与丰田村两委负责人商量，决定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实现组组通，汽车能够行驶到各个家门口。

修公路不可避免要占地，村委划线的时候，在蓝家村民小组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在这个组的村民会议上，黎福根恳切地说：“你们这里偏辟，没有公路，种了菜，栽了苗木，粮食作物，汽车开不进来；买了农药化肥还靠肩扛手提，修了公路，这份劳累不就省了吗？”

黎福根这番话，大多数村民深有感触，对公路修通后发家致富的远景展开了讨论，大家踊跃发言，会场的气氛十分热烈。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蹲在墙角，阴沉着脸。他叫汤勇化，突然站起来，两手挥舞，连声：“不准占我的田！不准占我的田！”

汤勇化的发难，与会者并不感到意外，他是怎样一个人，都知根知底。有人随声附和，与主张修公路的人之间对垒，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大凡有点头脑的人认为：丰田要实现小康村的目标不容易。上面政策是好，可实施要花钱呀。现在丰日公司愿为我们掏钱，好事送上门，还要反对，脑子进水了吧？汤勇化两眼充满敌意地看了黎福根一眼，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修就修吧，只要不占我的田！”

会议没有结果。

第二天，白天怕耽误干活，蓝家湾村民小组会议在晚上继续开，会场上，黎福根意外地发现了镇党委赵书记，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心情轻松了许多。赵书记30岁左右，一所名牌大学生。他刚来达浒，并不为人看好，认为是一个不懂得农村农民的书生。

会上，村主任请赵书记做指示。

年轻书记的讲话，理论联系实践，很有说服力的，可就是感动不了阻挠修公路的汉子。汤勇化的态度还是那么顽固，冲赵书记吼：“丰田如果实现了小康，拉一堆人样高的屎我敢吃了！”

汤勇化一语未了，有人帮腔，冲黎福根大声说：“粮田修了公路，把公路搬到桌子上当饭吃呀？你修路还不是有利可图！”

黎福根笑道：“你说说看吧，我图的是什么？”

汤勇化吼声如雷：“你以为我不晓得——为了出名，我把吃饭的田都拿出来修路，你好出名呀，做梦去吧！”

世间竟有如此不可理喻的人，黎福根未免有点伤心，花钱费力，一心一意为了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反而遭到不应有的误解。然而，每每见乡邻还住在父辈留下八面进风的土坯房内栖身，面朝黄土背朝天苦熬时日的情景，所有的委屈化作游丝，一根根地慢慢抽去。

在丰田河畔的农舍里，两位年纪相差30余岁的共产党员，一位镇党委书记，一位老村支书，他们既是上下级，又是忘年交，敞开心扉，彻夜长谈，理想、事业、抱负。

赵书记笑道：“你当初去上大学，今天可能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你后悔吗？”

黎福根笑道：“你的工作岗位应该是科研场所，请缨下农村，你不后悔吗？”

两人都没有直接回答，哈哈大笑。窗外，七子星悬挂在蔚蓝色的天幕上，一阵雄鸡的长鸣，引来无数的应和，此起彼伏……

蓝家村民小组有一位退休的女教师，眼光见识自然不同一些，她是力主修公路的，眼见得修公路到家门口的方案就要搁浅，非常着急，批评汤勇化：“我是几十岁的人了，不会去学开车了，将来我儿子孙子要是买了车，没有公路车开不进家来埋怨，我就会找你！”

反对者态度强硬，黎福根和村委们一个个说得唇焦口燥，赵书记的话也不管用。黎福根的妻子李玲艳见丈夫为家乡修公路的事，自己资金紧张拿出那么多钱，反而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埋怨丈夫：“你这是何苦呢？今后村上的事就少管吧。自己的企业还忙不过来，身体又这个样子。”

黎福根语气坚决：“丰田的小康一日不实现，我一夜不能安枕！”

他苦苦的思索，怎样的钥匙才能开这把锁。夜静更深，独自坐在卧室里，陷入了沉思，烟，一支接着一支地抽，整间卧室里烟雾缭绕。

清晨，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年近花甲的汤副书记来了，他一直关注着黎福根，关注丰田村的发展，见黎福根神情凝重，人也瘦了许多，两鬓白发刺眼，提醒他换一种思路。他觉得，反对的人，归根结底还是见识问题。这些人长期窝在山沟里，井底之蛙，什么都没见过，心存疑虑，倒也正常。他建议黎福根组织村民代表前往近邻长沙县印山村参观。论自然条件，印山村无论是水还是土，其实还不如丰田好。印山靠的是交通便利，兴办的企业火红，印山水泥还创下了著名商标。

村民参观印山村大开眼界，要求村支两委的负责人，领着他们干，印山村有的，他们也要有，年轻人摩拳擦掌，印山没有的，我们丰田也要有！

若要富，先修路，看过赵本山小品的老汉们来劲了，笑道：“这是必须的！”

好事多磨，丰田村组组通公路网线图终于落地，开始施工了。

通车那天，一辆南京嘎斯车停留在村部院子里，86岁高龄的罗利用大爷搬一把椅子坐在汽车前，咧开嘴笑：“好家伙，一不吃草，二不吃水，跑得那样快！”

丰田村的日历，被黎福根和他的父老乡亲用长满硬茧的两手翻开了新的一页。一辆载满树苗的大卡车从蓝家湾大桥上缓缓地驶过，一个屋场，一张熟悉的脸，在捣鼓一台刚买回的拖拉机。就是他，三年前坚决反对占他的责任田修公路，赵书记叫一声“老汤……”

汤勇化抬起头来看着赵书记咧开嘴笑，傻傻的。

丰田村党总支书记黎福根无论有多忙，遇到上面那样的情况，他一定要抽时间料理，一直到办好。他先后资助的贫困生多达数百名，上面那样的故事无数，其中有些事例，恐怕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是，你不记得可人家记得啊，中国人向来就有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说法。

丰田村民汤良仲，智力一般，从小孤苦无依，人到中年，住两间破旧的土坯房难以遮风挡雨。黎福根帮他建了新房，又物色合适的女子与之成亲。再想办法安排他到村上的茶场工作，所有的生存问题统统都给解决了。良仲遇到黎福根后，咧开嘴笑了，黎福根也笑了。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2012年5月，良仲听说黎福根生病，天不亮起床，带上香烛纸钱，爬十几里陡峭的山路，到一座“石观娘娘”庙宇里，为恩人焚香祷告，求得一包沾了香灰的“神茶叶”，保佑好人黎福根一生平安。然后又亲自送到黎福根家里，没有见着黎福根本人，便委托别人转交。黎福根收到后，打开纸包，里面一撮粗茶叶拌有香灰。黎福根不由得眼睛潮湿，心里酸酸的。他深切地体会到，你为群众做了一点好事，群众决不会忘记，而是选泽一种最恳切的方式来报答。黎福根养母去世，良仲登门吊孝，黎福根在他面前下跪行大礼……

丰田人利用流经全域的小河水资源，开发榴花洞漂流，村民以山林入股形式参与。历时三年，榴花洞漂流正式投入运营。每年初夏至初冬，豪华大巴将操不同语言的游客送到小河的源头漂流起点，寂静的山村热闹起来了！惊险的漂流开始了，热烈刺激的场面层出不穷，惊叫声欢闹声此起彼伏。一些古典诗词爱好者题诗作赋记载榴花洞漂流的体验——

小河九曲润丰田，

鬼斧神工景色妍；

皮筏逐浪蹁跹舞，

笑声雷动满山川……

还有——

两岸山林叠翠微，

漂流一路饮芳菲。

多情鸥鹭时迎客，

有意烟霞总染衣。

暑气蒸腾云气散，

榴花飘洒浪花飞。

迂回春水如佳酿，

……

漂流点附近冒出多家休闲山庄，农家乐，丰田农民，操一口塑料普通话接待远方客人。而今，在丰田，到处都是老板，有人戏称，撒尿都会遇到老板。

2013年9月，丰田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科技示范村。

四

2017年9月下旬，时令已是季秋，丰田村却一片醉人的绿，万绿丛中，成熟了的柿子挂满枝头，像红灯笼一样格外惹眼。小河滩头随风起舞的芦花掩映下，大片经济林；全村335余户人家拥有汽车225汽车台；85户在城镇购置了商品房，城里一个家，乡下一个家。绿荫掩映下的丰田河，两岸纵深处，星罗棋布二三层的别墅洋楼，各具风格。阡陌相连的油砂路上奔驰各类机动车辆；触目皆是品种多样的经济林，红继木、红、白桂花、罗汉松、玉兰……偶尔有一条狗， 在宽阔的村路上悠闲地走着，旁若无人。一些久违家乡的游子，为之惊讶，这里真的是丰田吗？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这天，年逾花甲的老支书黎福根站立在家门口的，远眺宽阔村路延伸的尽头，恭候一位久违的战友。阵阵秋风迎面袭来，没有寒意，充满勃勃生机。

一台黑色奔驰停靠在黎福根院子门口，车门打开，走下一位银发的长者，他的身份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一位饮誉国内外的桥梁专家。

黎福根趋前欢快地叫一声：“王向荣——”

王院士迎上去动情叫一声：“黎福根——”

时隔近42年的重逢，老战友紧紧地相拥。

两位老兵，青春不再，须发皆白，眼神中燃烧着对脚下这片热土的挚爱。他们各自忙事业，偶尔也有联系，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今天，他们终于在如诗如画的美丽乡村，幸福屋场，畅谈近半个世界的离情别绪。

夜幕降临，村路两旁的香樟树下，霓虹灯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