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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萍:交通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高萍  2018年12月04日16:44

引 子

如果没有交通工具,我们就无法到达远方;如果我们没有向往远方的梦想,就没有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浩浩荡荡的巨变。王芳坐在舒适的座椅里,再次细细品读十九大报告,当读到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时,她握在手里的笔轻轻放在了灰色桌板上,脑海里浮现出“江汉8号”。

“江汉8号”

1994年,武汉客运港,一声长长的轮船汽笛声把王芳吓了一跳,她赶紧收回东张西望的眼神,牢牢抓住了背在爸爸身上的行李包,这是王芳第一次出远门,她的家在荆门的一个小乡镇。昨天一大早,妈妈就叫醒了她和妹妹,“大芳,小芳,快起床吧,我们今天要坐轮船去南京奶奶家啦”妈妈重重地强调了一下“轮船”两个字,王芳呼啦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是近一个月来,爸爸妈妈讨论最多的事情,今天终于要出发了,她又兴奋又期待……轮船是什么样子的?是跟书上画的一样吗?妈妈顾不上回答她,忙着帮妹妹穿衣服,忙着招呼邻居照顾家里的鸡鸭鹅,忙着从家里角角落落收拾行李背包,这个巨大无比的背包把爸爸一米八的个子都压弯了。就这样,妈妈抱着妹妹,王芳跟在爸爸后面,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走到一个停车点,其实就是一个十字路口,爸爸说,往北可以到荆门市区,再坐大巴到武汉,爸爸放下行李包,蹲在马路边,时不时地往南边看看。妈妈用左手锤了锤自己的腰,刚放下妹妹想轻松下,妹妹就撒腿往马路中间跑,妈妈呵斥一声,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拽了回来,引的路边等车的人都伸长脖子往妈妈这边张望。这时,一辆白色的小巴车开了过来,车子的前挡风玻璃里面竖着一块白底硬纸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不太工整的“荆州—荆门”4个大字。车还没完全停下来,呼啦啦一大堆人开始往车门口跑去,爸爸推着妈妈,妈妈捏住我的手,抱紧了妹妹,也加入了这股人流。一个挑着扁担带着好多白鹅的老大爷横在车门口,拿着车票盒的售票员,不耐烦的说,挤么事挤,都给我先买票,那个带鹅的老头子,你最后上车。等我们爬上车,发现车厢里已经到处都是人,妈妈一边留神跨过脚下各种各样的挎包、蛇皮袋,一边给王芳挡住挤挤挨挨的人群,最后找到一个容得下屁股的地方,使劲往左右挪了挪坐了下去,她把王芳和妹妹揽在胸前,重新整理了一下挤歪了的马尾和弄脏了衬衫,穿过人缝望了望,看到爸爸已经上车后,闲适地垂下了头,随着车厢的晃荡声半眯起了眼睛。

转了2趟车终于到了武汉,武汉真大呀,人也真多啊!爸爸轻车熟路的找到售票口准备去买票,叮嘱妈妈要注意自己的钱包,人多的地方小偷肯定也多。爸爸放下背包走了不多远,一个穿着黑色健美裤,灰色外套,烫着跟钢丝一样硬挺发型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用略带四川口音的武汉话说,“小妹,正宗的武汉染料,要么?”妈妈连忙摆手说,不要、不要。她好像没听见似的,从随身挎着的帆布大包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盒子里面还有好多个像百雀羚雪花膏一样的小盒子。她围着妈妈极力游说兜售自己的染料,妈妈假装别过头不看时,妹妹伸手拿了一个铁盒子,中年妇女脸上的谄笑立刻被不耐烦的嫌恶取代,劈手夺了过来,“啪”一声,染料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红色粉状物撒了出来,“你吓我!姑娘伢,这个东西好贵的哦,东西搞坏了要找你姆妈赔的呀!”妈妈慌了,连忙道歉,中年妇女不依不饶,正好借此理由拉扯妈妈买染料,王芳见她涂了口红的嘴不停地开开合合,急忙跑去找爸爸,最终,爸爸花了5块钱买下了被妹妹摔到地上的那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快上船吧”爸爸拿起背包,急忙催促道。我们先是走到一个房子里,然后从房子里出来,走下似乎有100层那么多的台阶,来到岸边,一阵腥湿的江风吹来,王芳打了个激灵,这就是长江吗?她看到太阳照在江面上,江水像耀眼的钻石一样刺得人睁不开眼,江岸边的水荡漾着,裹挟着树枝、汽水瓶等杂物晃啊晃。江上的船足有五层楼那么高呢!王芳兴奋地踩到旋梯上,脚下轻微摇晃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护栏一口气走过旋梯上了船甲板,她开心地在甲板上冲长江挥了挥手。

爸爸买的是五等舱,顺着号码找过去,王芳跟爸爸妈妈来到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放了6张上下铺的架子床,有几张床已经被别人占据了,他们或坐或躺,有的在聊天。“借过,兄弟,你上铺的床是我们的。”爸爸对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赤膊男人说,他正坐在3号床的下铺吃一大碗热干面,王芳看到他头埋在碗里吧唧两下,又端起放在地上的搪瓷缸子咕嘟喝上一大口,然后把屁股往床头方向挪了挪,让出架子床的爬梯。原来位于爬梯的床底下有一个磨得发毛的蓝灰色布背包,背包上没有锁紧的拉链口露出一把银铁色瓦刀长长的柄。也许是这个男人吃面的吧唧声太过于诱惑,妹妹指着这个男人,嘴里喊着“面、面”,吵闹起来。还没等妈妈开口,这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用一嘴异乡口音说,船上的餐厅有卖的。王芳调皮的望向爸爸,因为这个中年男人的口音跟爸爸的口音很像。爸爸不是荆门人,他是来自扬州农村的泥瓦匠,70年代末80年代初,为了生计,他和村里的一群泥瓦匠人,来到当时正大力发展工业的中部小城市荆门开始了他们的打工生涯,并在这里结婚生子、落地生根,从一个小小的学徒成长为泥瓦匠人师傅,王芳记得爸爸事业中的全盛时期带了6个徒弟。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爸爸听到熟悉的乡音,从上铺下来热络地和中年男人攀谈起来,他们谈到学徒的不易,打工的艰难,尤其是坐车难,谈到现在船票好买了,不像前几年一票难求。中年男人边谈边吃,吃完用手心擦擦嘴,把碗筷放到地上,颇有感慨地说,1988年大概是长江客运生意最好的时候,我听说长江航运集团一家就完成了客运量3000多万,大的客船可以带客1600多人,一般的客船也能达到七八百人,那时候没怎么修铁路、能通公路的地方也少,长江客运就是绝对的老大!我们这种出来打工的人想买一张船票回家,没有关系没有路子根本买不到票,想去哪里都难!如果你有朋友在船上工作那就好咯,死命巴结他,他可以帮你买票,岸上买不到票可以上船再补,他们高兴地话,还可以给你代购重庆的猪腿、南京的盐水鸭、上海的大白兔奶糖,我们自己是想都不要想的。现在不行咯,铁路、公路多起来了,轮船太慢了,船上工作就不吃香了,我要是有点钱又赶时间,也不会做船。说到这里,他指点江山的口气又消沉下来,骂骂咧咧絮絮叨叨地说,现在泥瓦匠活难找,工钱难结,老板抠门。说着骂着,外面的天黑下来了,妈妈带王芳去买盒饭,经过外面走道的时候,她看到几个买散席票的人正坐在蛇皮袋上打瞌睡。时间过得很慢但也很快,到南京下关港口的时候,是第二天晚上6点多钟,行船有30多个小时,走下旋梯,王芳回头望了望那艘船,上面写着“江汉8号”四个大字。

普快“1908”

千禧年,王芳考上了南宁的一所大学。爸爸有点儿责怪王芳选了离家这么远的大学,回家很不方便,但是,年轻的心总是向往远方,要去远方寻梦的。

大学的求学生活很丰富,她拥有了很多少数民族同学,见识了黑衣壮舞蹈,学会了跳竹竿舞,还谈了场恋爱,但让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大概要数每年寒假坐火车。票难买,坐车难。年初二,王芳出发去火车站买票,她从农村坐了一趟小巴车,再转了两趟公交车,晃晃悠悠半天过去了,才到了荆门火车站。荆门火车站大概启用于1970年吧,30多年过去了,没经过修缮的火车站看起来是很老旧了,火车站的淡蓝色外墙漆也越发斑斑驳驳,站外的广场上停着很多等客的黑车,到处是来来往往的人。还没走进售票大厅,王芳就看到排得弯弯曲曲的队伍从大厅里延伸出来,这个时候大概是一年当中火车站最忙碌的时候,刚过完新年,外出的农民工、回校的学生、回城的夫妇,都要挤破脑袋坐火车。王芳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短一点的队伍排进去,过了好久队伍也没挪动几步,原来在队伍的前面有人插队,王芳淡漠又无奈地往前面看了看,心想,大概这次回学校是买不到直达票了,有点心灰意冷就觉得外面的风割皮肤般的冷。从白天等到了晚上,王芳终于排到了窗口,她累了,说话的声音有点发虚,“有冒得到南宁的票?”售票员不耐烦地头也不抬,“冒的”。王芳问,“到武汉的票呢?”售票员说,“武昌的票还有”,王芳果断地说,“买一张!”王芳忧心忡忡继而又盲目乐观起来,管他呢,目的地总会到的。由于没买到直达票,爸爸执意要陪王芳一起返校。

到了武昌,王芳仍然没有买到南宁的火车票,好不容易买了两张到柳州的。一到候车大厅,王芳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有抱着孩子正在喂奶的年轻妈妈,有蹲在大厅柱子下抽烟聊天的农民工,有背着双肩包一脸青涩,又茫然又焦虑的大学生,也有烫着黄色卷发,身穿喇叭牛仔裤的时髦姑娘。过道里放满了各种行李,有扁担挑着的蛇皮袋,也有精致的皮箱,空气中充满了汗味鸡蛋味香粉味等各种味道混合的奇怪气味,王芳找不到座位,她从包里抽出一个装早餐的塑料袋,铺在地上和爸爸坐了下来。早上4点钟就起床坐大巴、赶火车的王芳靠着爸爸打起了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厅里人群骚动,座位上的人开始站起来,滋啦啦一阵电流声响起后一个带武汉口音的普通话在广播里急促地响起,“工作人员请注意:由郑州开往柳州方向的1908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了,郑州开往柳州的1908次列车停靠3号站台,请持有1908次列车车票的旅客到5号候车室检票进站……”爸爸赶紧把王芳叫醒,黑压压一片人已经往检票口涌去,王芳睁开朦胧的眼睛,猛地站起,一把拉着爸爸的手穿过人丛,往前面钻去,她太担心挤不上火车了。排得乱七八糟,挤得四分五裂的队伍,慢悠悠的前进着,看惯了“大场面”的铁路工作人员麻木地用检票钳在火车票上打了一个洞,王芳和爸爸就从玻璃瓶颈似的检票口随着人流涌向3号站台。

过了几分钟,铁轨上驶来一辆长长的墨绿色的火车,车窗上下分别有一道长长的黄色条纹,窗口下方的黄色条纹中间有一个方形白底的车牌,上面写着:武昌—柳州,横杠上面写着1908。火车的速度慢下来的时候,排队的人群停止了聊天,人们都把放在脚边的行李提起来,蓄势待发。火车渐渐停稳,大家看见每个车厢门口都站着一个列车员,他们伸伸懒腰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又一拨乘客,刚才排得还算整齐的队伍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扭曲,终于挤成一堆,像一窝纷乱的蚂蚁,“一个一个上,不要挤”列车员吼道。爸爸把王芳拥在怀里,想保护她、帮助她,成功挤上1908,她们没有买到座位票,那就更要努力挤上车,早点上车,早点找个立足之地,他推搡着前面的人,后面的人也推搡着他。列车员眉头紧锁,他手臂张开拦住横冲直撞的人群,努力维持着乘车秩序,但向车厢上挤的人太多,他显然有点控制不住局面。王芳看他满脸愠怒地别过头去对着肩袋里的对讲机喊了句什么,又出来2、3个列车员,他们牢牢把守住通往车厢的这扇窄门,有几个猴精的乘客早已在他喊对讲机的空当溜了进去,王芳和爸爸还在门外,王芳急躁又怯生地喊,我是学生,让我进去。还在紧张情绪里的列车员没好气地回敬道,“你是学生又咋样?”车厢门口已经站满了人,还有几秒钟就要开车了,列车员凶狠地把剩下的人挡在门外,爸爸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他卯足了力气使劲把王芳往车厢上一推,王芳就从列车员的胳肢窝里和其他人叠在一起。瞬间,火车车厢门伴随着滴滴的报警音又徐又急地关上。爸爸呢,爸爸上不来了呀,王芳绝望地哭了,她看到爸爸沿着火车跑了几步,大声喊道,“到了柳州给家里打个电话。”王芳泪如雨下,隔着车厢门大声回应着。就这样呆呆地站了好长时间,腿也站麻了,王芳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她往车厢走去,车厢过道里放着几个大箱子和很多行李,挤挤挨挨站满了人,空气里充满了汗味、狐臭味,还有方便面的辣香味,有座位的人显然很轻松,他们面对面坐在3个座椅一排或2个座椅一排的位置上,2排座椅中间有一张像伸出来的舌头似的短短的米白色桌子,上面放着乘客的吃食,瓜子、方便面、饼干之类。王芳在洗漱台那边找了个空当,抱着背包坐下来,拿出爸爸给她买的方便面,干啃了几口,她实在不愿意挤到车厢另一头去倒开水,也怕频繁上厕所,因为每次在厕所蹲下不到2分钟,外面就会有人敲门,而且厕所也太脏。

从北往南,上火车的人多,下火车的人却少,当火车驶入株洲站的时候,王芳看到外面站台上黑乎乎的全是人头,当列车员拒绝外面的人上车时,她看到火车窗户被打开,一个年轻小伙子双手扒着窗户,从外面伸进一条长腿,他脚踩着舌头一样的餐桌,跳到车厢里来,外面不知道是谁,把他的箱子从窗户里递了进来。然后,又有一个小女孩被一双大手举到窗户口,靠窗的男乘客善解人意地把小女孩接了进来,车厢越发拥挤。“你踩到我脚了!”不知是哪个妇女的尖叫把乘客的注意力分散了,转眼,兄妹俩就钻到人堆里看不见了。外面的天色渐渐变黑,黑色逐渐转浓,几个农民工模样的男人玩腻了扑克打起了盹,刚要进入美梦,卖货的阿姨推着小推车来了,这个小推车宽度很窄,半人高的样子,像一个竖起来的行李箱,上面层层叠叠放置着饮料、矿泉水、酒鬼花生、瓜子等小吃食,她熟练又悠闲地喊着,“香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八宝粥,把腿收一下”,农民工们只好站起身子给小推车让行,每到这个时候,王芳就借着小推车开路,去上厕所或者打水。

“各位旅客大家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旅行,我是本次列车的售货员,为了丰富大家的旅途生活,现在给大家介绍一种高科技产品---智力星陀螺……”王芳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制服挎着方形塑料框子的火车推销员,听口音是湖南人,他一边给乘客表演陀螺技术,一边念念有词,“只要给它一个支点,一个空间,放在牙签上、笔尖上,它一样亭亭玉立,换一个方向它可以倒挂金勾……它可以开发智力,调整手与脑的协调性,花钱不多,开心取乐,一个陀螺带回家,小孩喜欢大人夸……”一个小小的陀螺被他玩得上下翻飞,夸得上天入地,有的乘客买下好几个陀螺,因为他们相信这就是物超所值的陀螺,买到就是赚到;有的乘客也买下了好几个陀螺,但这也许是为他的表演捧场喝彩;还有的乘客抱怨他打扰了孩子睡觉,怀疑他是骗子,他也不急不恼,面带笑容地出示自己的证件。这么一来,王芳倒是睡意全无,觉得这段无聊又沉闷的旅途有了些许乐趣。

晚上10点左右,车厢里关了一半的灯,大部分人开始昏睡,靠窗户的大概算是硬座里的豪华座位,因为他们可以趴在小餐桌上睡觉,靠过道坐的人就只能把头仰成45度或歪成90度靠在椅背上休息,睡意深沉时流下一串口涎。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蜷缩在座位底下的空隙里,伸到过道里的脚时不时地会把人绊到。凌晨时分,王芳终于打瞌睡了,她抱紧了背包,把头埋在包里,一个姿势睡一会,换个姿势再睡一会,这个时候她多么盼望有一张床啊,然而并不能!晚上,乘警的巡逻似乎是多了一些,有一次是要查她对面络腮胡男人的身份证,还有一次是来查票。早上5、6点钟的时候,车厢里开始有了动静,有小孩的哭闹声,乘客走路的声音,找东西翻塑料袋的声音,王芳占据的洗脸台也要让给别人刷牙洗脸了……火车走到桂林的时候,王芳终于看到一个空座位,她抱着一线侥幸心理坐下,希望没有新乘客来要这个座位。半个小时后,火车慢了下来,王芳看到站台外卖螺蛳粉的推车,卖各种小零食的大妈,广播里伴随着“回家”的旋律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到达终点柳州站,请照顾好老人和小孩……”王芳伸伸腿脚,站起来,看看空旷的车厢,跟着前面排队的人走下了1908次列车。

尾 声

2018年,王芳是一个全国排名前十房地产公司的销售经理,因为小时候乘坐“江汉8号”对南京恋恋不忘,大学毕业后她选择去南京工作,后来结婚生子,生活事业双丰收。因为工作原因,出差是家常便饭,但对比于十几年前,现在的交通舒适、准时、便捷、安全,这常常会让王芳生出莫名的幸福感。她拿出手机查看了自己的行程,秘书已经在网上预订了明天到荆州的动车,从南京到荆州只需要5个小时。马上就是端午节,她想回去看看爸爸。当她坐在D3088次列车上时,前后排座椅空间宽大,车厢干净整洁,卫生间还配有手纸。点餐也很方便,盒饭也有很多种选择,甚至可以在动车途径的站点用手机点外卖吃到沿途的美食,王芳唯一遗憾的是,这条线路还没有通高铁,如果通上高铁,那回家的路就更近了。王芳拿起放在灰色折叠小桌板上的笔把十九大报告中的那句话——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重重地画了一下。这时,动车上的电视机正在转播长征二号运载火箭功将卫星顺利送入轨道的新闻。她望着火箭升空的画面,感到社会主义新时代正以加速度奔向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