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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亚军:西辽河畔

来源:中国作家网 | 赵亚军  2018年12月03日16:43

我的家乡通辽市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部,科尔沁草原的腹地,是座塞外小城。小城不大,却有着厚重久远的历史和丰富璀璨的民族文化以及独特的自然景观。这里曾是点亮中华民族文明之光的红山文化和富河文化的发祥地之一,至今,仍保留着燕国长城、金代界壕、辽代古墓壁画、元代佛塔和清代王府等诸多的历史文化古迹;这里也曾是大清国母孝庄文皇后和晚清名将僧格林沁以及民族英雄嘎达梅林的故里;这里有“中国安代舞艺术之乡”、“中国版画艺术之乡”、“中国民歌曲艺之乡”和“中国马王之乡”的美称;这里更有水草丰美的科尔沁草原和辽阔浩瀚的大漠以及被誉为“植物王国”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大青沟等诸多的自然美景。而在这小城之侧,一条蜿蜒的小河,半绕城而过。这就是通辽人的母亲河,西辽河。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的70年代初期,而西辽河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是个遥远而又神秘的地方。那时,我的家位于城市中心地段的平房中,事实上,那个时代的通辽人基本上住的都是平房。既然住的是平房,那么到了每年的夏季,各家各户都要找车去西辽河畔挖土抹房顶,我们家也不例外。每当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去西辽河看看。实际上,那时的西辽河也没什么好看的风光,只有漫无尽头的土堤和生长茂盛的灌木野草。但就这些,对于我这个在自家院中长大的男孩而言,还是被西辽河畔的这种神秘的荒凉而深深地吸引着。

西辽河在我少年的记忆中,依旧是那么神秘,但并不遥远了。自从我上小学开始,学校每年组织的春游活动,无一例外的都选择西辽河畔。西辽河畔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以及那些出没无常的小动物,让我对大自然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尤其是每年夏天雨水季节到来的时候,西辽河又成为我少年时代嬉戏的天堂。相约几个要好的同学,踏着午后的阳光,一路欢歌的来到了西辽河畔。那时候,雨季的西辽河水是非常大的,河面很宽,水流也很急。河边有许多冲击出来的小水坑,我们在小水坑中堆沙、筑坝、捉鱼、摸虾,尽情的嬉戏着。在那个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都相对匮乏的年代,这种快乐是少有的。在那份纯真的快乐中,我们忘记了父母不许我们到河边玩耍的禁令,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至日暮西山的时候,才想起来是应该回家了。于是,我和几个小伙伴在落日溶金的余辉中,带着一身的愉悦与凉爽,急行而归。

时光荏苒,转瞬间,我由一个少年成长为了一个青年,恋爱的季节也随之到来了!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中后初期,中国的改革开放已近十年了,通辽市也有了一些发展与变化。但对于当时的青年男女,想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一个谈情说爱的地方却很难。恰好,当时我女友的家住在城西的河堤下,于是我们就有了“人约黄昏后”的地方。记得我们相识在那年的初秋,偶然的邂逅,让我们相见恨晚,一见钟情。每天的日暮之时,我们在河堤之上相约,然后迎着夕阳、牵着手、缓步而行。偶尔,几缕炊烟从远方飘过来,在河堤上萦绕着,让我们仿佛在云中漫步。那时的河堤,虽然还是土堤,但已被修整的光洁整齐了。于是我们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相拥而坐,目送着夕阳西下。西辽河秋天的落日很美,金色的夕阳总是暖意融融的,充满了温情与祥和。极目远眺,无论是远方的丛林草地,还是近处的那一弯河水,都尽染于夕阳的金色之中。我们拖着长长的身影,沉醉在夕阳灿烂的绮照之中。当天地间的最后一抹夕阳渐渐逝去,蓦然回首时,已是万家灯火!此时,女友常常会柔声的问我:“什么时候我们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一个小家呢?”我无语!那个时代,住房是非常紧张的,而且多是单位分配的。我刚参加工作不几年,机关是不可能给我分房子的,自己又买不起房,无语的我,心中很是惆怅!后来,这份有如西辽河落日般美丽而短暂的爱情,在我无语的惆怅中,结束了!

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十年的光阴飞逝而过。那年的冬天,一次外出归来,我从等待过桥交费的车中下来,信步走在西辽河的科尔沁大桥上。此时正是昏鸦绕树,宿鸟归林的时候。冬日的残阳带着一身的倦意,缓缓的落向几棵枯树的背后。我不觉的停下了脚步,点燃一根烟,倚栏远望。远方天幕下的衰草残茎,在冬日残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耀眼的金黄,但却凄美的让人无限感伤。这些年,已成家立业的我,工作舒心,住房舒适,生活得还算不错。但此刻的我,心里却涌出几许淡淡的忧伤。是啊!清贫的时候,生活很是轻松自在。而今生活好了,富足了,终日忙碌于世俗之中的我,却已没有看斜阳落日的那份闲情逸致了,我轻叹了一声,苦涩的笑了笑。沉沉的暮霭遮住了最后一缕残阳,此时,天地间一派肃穆萧飒的景象,让我的心理顿时充满了那亘古以前才有的苍凉。一阵寒风吹来,我裹紧了大衣,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桥来。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在1998年的5月6日晚上的回家路上,因为雨后路滑,一个意外的跌倒,竟然意想不到地摔伤了颈椎神经。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风华正貌、人生的一切都渐入佳境的我,来到了死神的面前。随后,经过了几天的抢救,我虽然死里逃生,却造成了高位截瘫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既定结果。2006年底,家里人为了改变些我枯燥的生活,于是给我买了一台电脑。电脑买来了,可是如何操作电脑,成为了我的难题。我是颈椎神经损伤的病人,所以丧失了手指功能,没有手指功能,又如何操作电脑呢?慢慢地,我摸索出一个操作电脑的方法,那就是用手背敲击鼠标,然后操作电脑的各种功能。在使用电脑的过程中,我还要克服体位性底血压给我带来的强烈眩晕以及肢体痉挛,那个时候,我用一个小时打出的字,还没有正常人三、两分钟打出的字多呢!电脑给了我一个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也给了我一个独立写作的平台。渐渐地、我的文学作品在许多报纸、杂志上相续发表。渐渐地、我的文学创作囊括了散文、小说、古体诗词、楹联、文赋、现代歌曲歌词等各种文学体裁。这些年来,通辽市电视台、内蒙古卫视、中央电视台多次报道了我的事迹。2012年我被评选为“感动科尔沁人物”,2013年被评选为“科尔沁道德模范”。2016年被内蒙古自治区评选为“内蒙古自强模范”。2017年,我参加了中央电视台《向幸福出发》节目的录播,并且在北京举办了两次个人作品专场朗诵会以及多场励志演讲和文学讲座。目前,我的长篇历史小说《大唐平阳公主传奇之、红巾飞扬》已经在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并且被浩然文学馆永久收藏。2017年散文集《烟火人间》和长篇历史小说《风华绝代传奇之、独孤如愿》在内蒙古少儿出版社同时出版。

2017年的春节,我高兴的住进了政府建设的经济适用房之中。我住的新小区依桥伴水,充满了田园风光。又是一年芳草绿,春暖花开的时节,坐着轮椅的我,来到了西辽河上的又一个新桥之上~哲里木大桥。气势恢弘的哲里木大桥,飞架西辽河南北。河堤上花砖铺路,青石护坡,汉白玉的栏杆,极俱民族特色的街灯,已难觅昔日荒凉土堤的踪迹了。河堤下花团锦簇,绿草青青,而且被修剪成为了造型各异的几何图案。一阵清风吹来,河水荡起了层层的涟漪,让人感觉心清气爽。我坐在桥头的观景台上,兴奋的看着西辽河两岸的风光。南岸的老城,已旧貌换新颜。北岸的新城,正拔地而起。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怅然若失的望着天边,此时,天边夕阳如火,灿烂如锦绣,西辽河的日落依旧那么美,美得让人心醉!美得让人心碎!

晚风乍起,夕阳渐沉于天尽头。我想,明天又会有一轮崭新的朝阳,照耀着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