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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雪泉:充满希望的邮路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金雪泉  2018年12月03日09:52

一只带着锈迹的墨绿色邮筒,一个穿着墨绿色邮服的邮递员,在绍兴西南部一个偏僻的半山区。在那里,曾经留下了我人生中难以忘怀的一段绿色情缘。

三十年前,在我的老家,水路靠埠船,陆路靠腿走,与外界的通讯联络基本上是电话电报和邮政寄信,获取时事新闻是有线广播和报纸杂志。在这样一个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地方,人们对外界的了解欲望显得更为强烈。在那时,邮递员是人们心目中的信息交通员,只要邮递员一到村里,大家会自觉不自觉地围着他转,看看有没有自己的邮包之类的东西,争着看上一些党报杂志。

那时,乡里到区里的交通主要是一艘埠船,埠船一天来回往返两次,早上一次,中午一次。而乡邮政所唯一的邮筒,一天只能开启一次,邮递员必须赶在早上七点前,将邮筒内所有的信封及包裹一并交给埠船,之后送到区邮电局,区里再邮递到市区。一般情况下,一封信投入邮筒开始到市区需要两天时间。

也就是在那时,我在乡文化站工作,从事乡里的宣传报道,经常写一些稿件发给报社电台,必须通过邮政所邮递投稿,这对于时效性要求比较强的新闻稿件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时间障碍。为提高稿件录用率,我一般情况下,当天发生的新闻,当天写好,当天投寄。但大多数情况下,白天未能完成,需要晚上时间来撰写和修饰。为了赶时间,许多个夜里接近零点时分,我将完稿后的信件贴上邮票,再从家里骑车一路山道颠簸,乘着月色或冒雨而行或寒风相伴,把手中的信封塞入邮筒,确保信封第二天早上能顺利地踏上市区之旅的邮路。

乡邮政所的阿姨知道我在投稿后,对我来往的信函邮包十分重视,在分派邮件时,只要看到信封有我的姓名,就再三交代邮递员不要遗漏了。稿件发表或播出后,报社电台会给我发来一些稿酬的邮政汇款单,下村分发邮件的邮递员知道我的获得来之不易,更是细心备至,一定要亲自交到我的手中为止。许多次,邮递员因为当面交给我汇款单,多走了几趟回头路。

有时,报社杂志社给我寄来样报样刊,邮递员递给我的时候,总会笑眯眯着对我说,恭喜啊,你又有文章发表了,言语之中多有赞许和鼓励的成分。每一次,我拿着一叠汇款单去乡邮政所兑换时,邮政所阿姨总是笑呵呵地给我核算清楚,让我在汇款单据上签名,并一五一十地让我当面点清金额。有时,金额较大时,阿姨会拿自己的钱先垫付给我,减少我跑乡邮政所。

也许,是邮政所安全及时的寄送保障,也是我与乡邮政所这种邮来邮去的关系,更加激发了我的业余写作热情。记得那几年时间里,我连续被所在的县报县电台评为优秀通讯员。其中,有一年我写的新闻通讯及文学稿件被县有线电台录用达到了百余篇。后来,我因工作关系离开老家来到柯桥城区,给报刊投稿方式也多了传真,现在更是有了电子邮箱、微信等现代投稿通讯工具,不再需要往返邮政局投递,但我与邮政之间的邮路却没有因此中断。

如今,当我打开小区门口信报箱,收到样报样刊时,常常被信封上的邮戳印记散发出的淡雅墨香所感染,一种熟悉又陶醉的情感油然而生。我知道,这情感中更多的是,包含了我自业余从事文学创作起始与邮政结伴的邮路情缘,更包含了我对邮政的深深感谢之情。

前些日子,我特地回了一次老家,想再一次看看那只曾经是放飞我文学梦想的绿色邮筒,看看以前为我投递信件样报的邮政阿姨和叔叔,与她们再聊一聊那时的邮递轶事,道一声晚到的谢谢。来到原来乡邮政所的所在,我发现我的心愿落空了。那里的居民告诉我,邮政所早已经搬迁新址,不再是低矮的旧房,有了崭新办公大楼和营业厅,原来的邮政阿姨和叔叔也早已退休回家。心中无限感慨,心里默默地祝愿她们颐养天年,身体健康。

现在回想起来,从一个邮筒投寄稿件起步到与邮政从业人员的交往,再到与邮电专业报纸的结缘,是我的一生中极为幸运也极为难得的一一个重大转折。对我来说,这是一条充满希望的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