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1

 

从西北到东北

火车用铁轨丈量回家的路

她进村

蝴蝶花衣一闪 就被老人们认出

亲热的招呼带着怀旧

年轻人则漠然

目光里除了好奇 剩下的是拒绝

村口早市

一块肉 因为她的外地口音价格突涨

她属于这儿

又不属于

外地人身份代替试金石

考量她离开后

不慎丢失的

 

2

 

春天从京城到东北乡下

经过田野、山谷、小溪

和许多十字路

走了很久

到达菜园

父亲和风正好迎在那里

 

3

 

暮色，夕阳

树木阴影憧憧

院子一片春草的高处

无底的蓝抱着浮云

有一朵在动

变幻

悄无声息地散开

这是多么慵懒的美

若能在云上

与那里的天使为伴 多好

她想起童年

那时 在村旁的田野

和现在一样的黄昏

太阳慢慢西沉

她望着天空

孤零零的一人

 

4

 

空荡的院子

一只伤鸟 侧着身子耷拉着翅

慌张笨拙地闯入

她屏息不动

她眼中 那精灵目光恐惧

向一边伏地张大嘴

发声咝咝

“它可能要和我进行最后的搏斗！”

一这样想

就感觉帮不上什么

她让鸟儿走了

可此后几天

惘然若失

 

5

 

天色暗

一道尖锐的紫光

隆隆声惊悚

接着狂风

疾来的雨

低头

一群蚂蚁在脚下奔忙

有的 被伞庇护

有的 站错队和雨水去了远方

遮蔽太阳的云

是堵墙

就在头顶的天上

 

6

 

推窗可见的山

孤立

在霞光里

一直想弄清

那明确的轮廓

和隐藏于轮廓当中的东西

为何与其他所见之物不同

这个早晨

它看起来古老

熟悉

亲切

祖坟一样

 

7

 

镜中未被晒黑的脸

和田间劳动者有些差距

她若是他们

也难逃避风尘

这念头刚刚冒出

不久 就在一家理发店

被锋利的剪刀截断

和开叉的发梢一起 缩短

出来时

头的负重 轻了

 

8

 

金龟子落在手掌

嗡鸣

她好奇打量并思考

这家伙从哪儿来

往哪儿去

但虫子自顾自

在指间窜动，翅鞘沙沙响

忽又甲壳分开

快速飞走

消失

不留下离别的伤痕

 

9

 

草木深处的鸟儿听从自然召唤

也知道时光飞逝

这些她已懂得

月光和田野向活着的生命讲述

更宽更广的空间

让她对未曾获得的充满幻想

产生苦恼

明天

为她准备了什么

还是对她来说

没有意义

 

　　瓦楞草:原名于洪琴，20世纪70年代生。从事诗歌、评论、散文写作，著有诗集《词语的碎片》。现居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