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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明:新时代诗歌与中华美学传承 ——“新时代诗歌十论”之三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张德明  2018年11月19日18:35

当中国社会前进的步伐从新时期跨入新时代的时候,中国当代文学也自然地由“新时期文学”迈入了“新时代文学”,与此相应,“新时期诗歌”也顺理成章地向着“新时代诗歌”迈进。较之“新时期诗歌”,“新时代诗歌”将会在文化传承、思想解放、艺术创新等方面作出更为突出的努力,从而开拓出崭新的美学局面。尤其在传统美学的传承与弘扬上,新时代诗歌将会大有作为。

我们知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中华美学精神”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着重强调的思想内容。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基础。”“我们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中华美学讲求托物言志、寓理于情,讲求言简意赅、凝练节制,讲求形神兼备、意境深远,强调知、情、意、行相统一。我们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展现中华审美风范。”习近平总书记这段讲话中所指出的三个“讲求”,既是对中华美学精神的精准概括,也是为当代新诗创作如何有效继承优秀传统文化、弘扬中华美学精神指明方向。

讲求托物言志、寓情于理,这是文艺创作在审美运思上体现出的独特方式。换句话说,中国文学的审美表达首先是托物言志,其次也追求情与理的合一。其实,托物言志、寓情于理这种古典的审美运思方式,新诗表达中也较为普遍。在诗歌创作中,诗人抒情与所托之物多数情况下就是诗歌所选择的意象,比如艾青的《我爱这土地》、穆旦的《春》、郑敏的《金黄稻束》等诗中的意象都是精彩而生动的,富有较强的艺术表现力,也在一定程度上暗合了“托物言志、寓情于理”的传统美学思想。不过,与古典诗歌中的美学意象具有高度的公共化和集体性不同,中国新诗中许多作品的美学意象更体现为个人性和私人化,这一方面折射出诗人个体创作的差异性和开放性,另一方面也造成了读者阅读和接受上的障碍,读者往往抱怨新诗“晦涩”“艰深”“不忍卒读”,很大程度上是与新诗意象凸显个人化的特性相关联的。在新时代里,中国新诗在有力继承托物言志、寓情于理的同时,还要考虑读者的接受,在意象的公共性和私人性之间寻找更恰当的契合点,加强诗歌教育与宣传,不断培养和提升读者鉴赏新诗的能力,这样,新诗中的所抒之情、所言之志、所阐之理才能给读者带来影响,被读者理解与接受,读者才能真正从中获得教益与启迪。

讲求言简意赅、凝练节制,这是文艺创作在审美表现上所具有的独特方式。回眸历史不难发现,百年新诗史上具有含蓄蕴藉、言简意赅等美学品质的诗作极为丰富,如卞之琳的《断章》、穆旦的《赞美》、余光中的《乡愁》、洛夫的《边界望乡》、痖弦的《红玉米》、舒婷的《双桅船》、顾城的《一代人》等,都是体现着“含蓄蕴藉”的古典诗学特征的新诗名篇。不过,相比古典诗歌,新诗在语言的锤炼和词语意义的容量,还存在很大的不足,常常显得拖沓和琐碎,总是不够含蓄和凝练,这成为了很多新诗作品的通病。诗人郑敏曾多次撰文批评新诗语言表达的散文化明显、缺乏凝练与内聚力等毛病。如果说言简意赅、凝练节制是文学体现出较高艺术水准的美学尺度和创作原则的话,那么,到了更加重视自身发展规律的文学新时代,中国新诗必将在回眸反思百年历史发展的轨迹,总结其中的成败得失的基础上,努力做到以言简意赅、凝练节制的含蓄美学来约束自我,从而创造出更有思想价值和艺术品位的诗歌作品。

形神兼备、意境深远,这是文学创作达到高妙艺术境界的精准概括。作为重要的诗学范畴,“意境”在古典文学中所占有的独特地位是不言而喻的,美学家叶朗指出,古诗中的“意境”会给人一种特殊的美感,“在这种美感中,包含了对于整个人生的某种体验和感受,所以我们可以说,这是一种最高的美感。”由此可见,意境深远是对一部文学作品达到较高艺术境界的最充分肯定,讲求形神兼备、意境深远因此构成了一个作家从事文学创作的最高美学追求。百年中国新诗尽管取得了不俗的创作成就,但离“形神兼备、意境深远”的艺术化境还有很大的距离。新时代诗歌应该以此为美学目标,为当代中国文学奉献出思想性和艺术性俱佳的精神产品。

事实上,最近五年来,中国当代新诗已经在自觉继承古典文学传统、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上作出了较大努力,取得了突出的成就,涌现了很多思想性和艺术性俱佳的优秀作品。李少君的《我是有背景的人》、胡弦的《观楚舞记》、陈先发的《九章》等,都是近几年涌现出来的优秀之作,它们在积极承接传统精髓、大力弘扬中华美学、重新铸造现代诗魂上作出了不懈的努力,也达到较高的艺术境界。上述情形表明,以自觉继承古典美学传统为己任的新时代诗歌,其美学迹象已经在最近五年来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端倪。

总而言之,以习近平总书记三个“讲求”为目标,新时代诗歌将会在继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上作出表率,并在新诗已经迎来的第二个一百年里展现出更为迷人的精神风范,结出更加丰硕的艺术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