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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2018年第10期|潘春生:漫出兵沟的幽思(组诗)

来源:《朔方》2018年第10期 | 潘春生  2018年10月23日08:32

 

  潘春生,1964年生。宁夏作家协会会员,石嘴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诗集《在农历的筋脉上穿行》。

 

荒原,一道防御外侵的壁垒

 

马踏匈奴 ,一道防御外侵的壁垒

如一幅垣陈的历史长卷

被策马嘶鸣的回音

定格在塞外边关

 

秦时明月,汉时风雨

相对故乡,都远在千里

隔着唐宋,隔着明清

问风——

征战的将士可曾还乡

 

孤雁衔月,冷月似魂

时光之嘴说不清

荒原深处

唯见风动草疾,磷火点点

偶尔传来一声长长的鸣啼

 

那一定是千里寻夫的妻子

在呼唤丈夫

回中原

 

神道,无尽的遐思

 

峰回路转

历史,总是那么顺理成章

面对浑怀障

最先投入视野的,是一段

刀剑相歇的平坦

 

古人不见,岁月的聆听里

唯有小憩的今人

顺着残缺的古辙

捡拾着前朝的一些蛛丝马迹

 

奠过祭坛,步入神道

历史,似乎又很蹊跷

神虽归隐,道却貌然

历史虽已侧身而过

可一个个虔诚的灵魂

依然紧随

 

蓦然回首

神道,仅仅用岁月的渺茫

还原了时间的标点

历史清晰了,而我

仍然茫然

 

烽火台,汉长城背负的一朝时光

 

鹰鸟长叹,不愿回头的

是汉长城背负的一朝时光

 

时间并没走远,没走远的还有

一个个守卫疆土的孤魂

在每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依然挥响

淡出时间之外的操戈声

历史,尽管被风尘侵蚀失去光泽

可浩瀚的大漠却充满爱怜

让每一朵凋零的花瓣

亲吻远离故土的忠魂

 

从中原到塞外

一边是边关告急的狼烟

一边是亲人别离的牵挂

赭黄色的烽火台

用已缺光了门牙的瘪嘴

对着长风,对着烈日

就这么,年年,岁岁

做着无声的诉说

 

兵沟,一曲被古月光遗弃的感叹

 

一座城障,绵延了大秦扩疆的血脉

一位将军的威名,就这么

与世人结下难解之缘

 

走进兵沟,走进浑怀障

站在蒙恬将军的雕塑前

思绪之蔓,穿入两千多年的时空变幻

打捞那曲

被古月光遗弃的感叹

 

散布荒原的墓穴,怀抱白骨

依然托着往昔的马嘶悲鸣

和一段大旗烈烈的悲壮

任黄河的湍流滔滔不息

也载不完西风饮血的浅唱

 

一个王朝的破落

推着另一个王朝的兴起

忠魂的马疾最终快不过

奸人的阴谋与暗算

将军啊,英名留世

酌得后来者几多深思与感慨

 

浑怀障,一切归于静默

 

一切归于静默,钙化的土质

让一截斑驳的城郭

在黄河昼夜不息的涛声里

隐匿了往昔的峥嵘

雁来雁去,相对秦汉

却难以识别出往昔那法定的证词

 

浑怀障,一朝将士的热血

被时间的冷剑

削成了无言的寂寞

一任飞倦的苍鹰,栖在一堆堆白骨旁

就着四季变幻的漠风

孤芳自赏

 

俯耳倾听,一捧黄土

隐藏的满是无处可躲的荒凉

尽管刀剑早已相歇

可我仿佛听到,征战的号角

依然在天边回响

 

荒原,遐想之中短暂的宁静

 

春阳茁壮,雨水莅临

时间的翅羽下

红柳红,芨芨绿

红绿之间,总会让人联想到秦车汉马

形拟之下,蒲公英猪耳朵草

以及打碗碗花骆驼刺

是形似西戎、乌孙,还是月氏、匈奴

 

随意翻动一块块散落遍地破碎的瓦片

上面依稀落满了两千多年灰旧的月光

此刻,短暂的宁静

无论如何,也让我无法模拟

一场战争,怎样将这辽阔旷达的荒原

变成了举世无争的战场

 

而荒原深处,一个牧羊人

背着一褡裢光阴的哲学

任凭贪婪的羊群肆意忘形于春色

至于脚下曾经发生的故事

却全没放在心上

 

立足黄泥岗,虚拟一场战争

 

火烧云,似自秦汉蔓延而至的战火

燃红了贺兰山阙

身处黄河以东的我

背靠毛乌素滚滚的流沙

立足黄泥岗,似乎要卷入一场虚拟的战争

 

我不敢高声喧哗

仿佛方圆离我不远处的每一块石头

或坐或卧,都有可能是对手安插的卧底

随时随刻,让我致命

 

一只灰雀,自我的身旁飞去又飞回

像是在试探我的定力

滑过羽翼的风

让我感受到一方地理隐藏的风雨和神秘

为何让世人如此侧目

 

只是时光折戟成沙

无论是金戈铁马,还是江山美人

最终敌不过红尘几许而被岁月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