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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辞赋》2018年第9期|武立胜:江岚其人其诗

来源:《中华辞赋》2018年第9期 | 武立胜  2018年09月13日16:41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世远莫见其面,觇文辄见其心。”姚鼐也在《复鲁絜非书》中有相同的观点:观其文,讽其音,是为文者之性情形状。举以殊焉。”概其大意:文如其人。读江岚的作品,是2005年我自费订阅《诗刊》和《中华诗词》等刊物的时候。但结识江岚,则是我进入《中华诗词》担任编辑之后的事情了。

一次, 江岚送给了我一本他与另外三位诗人的合集,书名叫《素心集》。那是我第一次集中赏读他的作品。江岚的名字是柔性的, 江岚的诗也充满了柔性。“ 秋半天河似水清, 凄其风露满重城。谁知世上几多恨,一夜笛声吹到明。”(《中秋》)“夜色幽幽似水蓝,星光遥映碧窗寒。梧桐枝上一轮月,袖手中庭独自看。”(《秋夜》)。在中国,秋历来“多事”。尤其对于诗人,更加容易引起诗性的爆发。两首以秋为题的绝句,风格清丽婉约,语言晶莹剔透,情绪饱满但不泛滥,意境悠长而不拖沓,“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江岚似乎对秋有着特殊的敏感。今年初,在向他约稿时,又读到他一首与秋有关的作品:“满城灯火乱如蝶,雨打秋槐一径斜。老友半年不曾聚,算来只隔两条街。”(《秋窗晚望怀友》,《中华诗词》2018年第五期,刊载时略有改动)笔锋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叙事娓娓道来,画面淡雅而简洁,意象选择与意境营造取向一致,相得益彰。这便是江岚诗词的标志性基调--内敛而沉静。

其实, 每个人的内心情感与外在表现都是复杂的、多元的, 有时甚至是矛盾的, 诗人尤甚。“ 客游到此心转伤, 徒叹归欤归何方? 谁吟《招魂》犹在耳, 东西南北恨茫茫。”(《丁酉初冬自涿州赴成都道中》)表现了诗人的冷静与深邃,彰显悲悯情怀与忧患意识;“恰似连宵拱地起,古城突现白云里。东风吹我上城头,春光弥漫到眼底。”(《戊戌春日登正定复建之古城墙》)扑来眼底的不仅是春光,更有对家国、对大自然的热爱,沉稳劲健,气质高华;小院轻阴垂似纱, 曲池明处板桥斜。”(《戊戌春日过石家庄颐园宾馆后窗即景》) “修篁夹道几人家?溪水粼粼可浣纱。”(《过彭州磁峰镇石门竹海杂咏》) “谁倩天孙织霞帔?轻轻披上美人肩。”(《戊戌春日登正定复建之古城墙》)写景与写意并重,清新浪漫,气韵生动;“滹沱细细太行高,坐对浮屠品寂寥。话到古城桑海事,檀香花雨一时飘。”(《戊戌四月游正定诸佛寺感怀》) “望里寻常一土丘,中郎别后几千秋?遥怜春日湖边过,尝带文姬陌上游。直道事人翻贾祸,清才绝代恰宜愁。读书台畔风光好,柳絮飞飞落满头。”(《大溪水库坝上望蔡邕读书台》)在对历史的追溯中,思接今古,深沉警策,余韵绵长。这些,都带有江岚独特精神气质的豹斑。

诗缘情而绮靡。但诗人如果仅把作品局限在情感表达上,无异会显得单薄和轻浅。杨逸明先生曾有过诗词创作的“金字塔理论”,即把诗词创作分为技术、艺术和思想三个层面。技术是基座,艺术是塔腰,思想是峰顶。且不说这个理论的科学性与合理性,但我们必须承认,掌握平仄、押韵、对仗等基本问题,做到技术娴熟,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使作品生动、绚丽,“味道”十足,即迈上艺术之台阶,也不是特别难。但是,若使作品具备哲学思维,蕴含为人处世之道理,的确是一件难度较大的事情,非高手不可为之。我们来看江岚的《丁酉秋日过秭归谒屈祠》:“当年流放屈原者,已被岁月永流放。当年抱恨怀沙者,翻教百代同仰望。笑尔称王又封侯,死后无非土丘……”怀古作品,难度不在于对史实的回顾与记叙。倘若简单描述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人物和事件,我们百度一下、复制过来就可以完成。但这样的作品无疑会显得肤浅与乏味。如果没有对人物、事件的起因、发生、发展、结局的全方位梳理和深层次考量, 它顶多只能算是分行、押韵的记叙文。江岚的这首《丁酉秋日过秭归谒屈祠》,在基于对伟大爱国主义诗人屈原生平际遇的深刻反诘和理性思考的基础上,作出了具有个人独特视角的哲学判断,并以诗的形式进行了体现。

按照诗评惯例,一通表扬之后,也要挑挑毛病。我亦不反常态,“窠臼”一下。江岚诗作,古风占相当比例。古风无须受平仄、押韵、对仗、粘连等条框苛责,是旧体诗中的“自由诗”。然而也正因此,操作起来极易养成拉杂、冗赘之病。我以为,江

岚的一些古风作品,如作些“减肥瘦身”,当更能显得简炼与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