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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岁月长》

来源:中国作家网 | 蒋勋、龙应台、林清玄  等  2018年09月05日13:11

《山川岁月长》

作者:蒋勋、龙应台、林清玄  等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年9月

ISBN:978-7-5594-2028-2

定价:49.8元

内容简介

收录华语百年名家散文巅峰之作,字里行间的人生真味,让时间长河里的经典绝响再度重生。

这是蒋勋、龙应台、林清玄等与一代人的对话,娓娓道出百年来岁月的沉淀与积累。回顾人生,这些人,那些事,几番出入,才发现深刻的记忆、强烈的情感,从不因时间而流损。

怀念过往,有我对生命的敬重,有我对此身所有一切的敬与爱。

 作者简介

蒋勋,当代著名画家、诗人、作家,曾任《雄狮美术》月刊主编,先后执教于文化大学、辅仁大学,并担任东海大学美术系系主任。代表作品有《孤独六讲》《池上日记》《生活十讲》《蒋勋谈梵高:燃烧的灵魂》等。

龙应台,1952年生于台湾,被誉为“华人世界率性犀利的一支笔”,33岁着手写《野火集》,21天内再版24次,对中国两岸文化产生深远影响。代表作品有《目送》《孩子你慢慢来》《亲爱的安德烈》等。

林清玄,当代著名作家、散文家、诗人、学者,“当代散文八大作家”之一,代表作品包括《人生最美是清欢》《你心柔软,却有力量》等。

目录

第一章 无关喧嚣,无关岁月

所有美好都藏于时间的缝隙里,那缝隙也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无关岁月

四随

海的儿女

百年思索

我在

你要做什么

第二章 致万物的敬仰

树是云的影子,山是海的草帽,所有生命都有定义,都有灵魂。

自然的悸动

最后的狩猎

相思树

去看壮丽

蝉与籁

油桐花祭

斯文豪氏蛙

第三章 闲看人间二三事

人这一生永远敌不过的是时光,一直放不下的是回忆。

赖床

寂静的航道

厕所的故事

稻菜流年

年过五十

一座安静的城市

澡堂春秋

第四章 往事漫漫长长

一想起那些值得怀念的人啊,往事就变得漫漫长长。

姆妈,看这片繁花!

不如相忘

店仔头

怀念张光直先生

一滴清泪

爱的无字天书

第五章 余生皆尽欢

愿你的余生里,怀揣无限乐趣,度过很多的分,度过很多的秒。

布衣生活

玉山去来

地上岁月

溪山行旅图

日出草原在远方

第六章 不因岁月而凋零

文字最好的注解,就是岁月与山川。

王功苏醒

异形天使

悲歌岛乡

番薯的孩子

传灯者

窥梦人

 精彩内文

无关岁月

蒋勋

时间其实是一条永不停止的长河,无法从其中分割出一个截然的段落。我们把时间划分成日、月、年,是从自然借来某一种现象,以地球、月球、太阳或季节的循环来假设时间的段落;时间,也便俨然似乎有了起点和终点,有了行进和栖止,有了盛旺和凋零,可以供人感怀伤逝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在岁月的关口,明知道这关口什么也守不住,却因为这虚设的关口,仿佛也可以驻足流连片刻,可以掩了门关,任他外面急景凋年,我自与岁月无关啊!

今日的过年是与我童年相差很大了。

在父母的观念中,过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九五○年许,我们从大陆迁台,不仅保留了故乡过年的仪节规矩,也同时增加了不少本地新的习俗;我孩童时代的过年,便显得异常热闹忙碌。

母亲对北方过年的讲究十分坚持。一进腊月,各种腌腊风干的食物,便用炒过的花椒盐细细抹过,浸泡了酱油,用红绳穿挂了,一一吊晒在墙头竹竿上。用土坛封存发酵的豆腐乳、泡菜、糯米酒酿,一缸一瓮静静置于屋檐角落。我时时要走近去,把耳朵俯贴在坛面上,仿佛可以听到那平静厚实的稳重大缸下酝酿着美丽动人的声音。

母亲也和邻居本地妇人们学做了发粿和闽式年糕。

辗磨糯米的石磨现在是不常见到了。那从石磨下汩汩流出的白色米浆,被盛放在洗净的面粉袋中,扎成饱满厚实胖鼓鼓的样子,每每逗引孩子们禁不住去戳弄它们。水分被挤压以后凝结的白色的米糕,放在大蒸笼里,底下加上彻夜不熄的炽旺的大火,那香甜的气味,混杂着炭火的烟气便日夜弥漫在我们的巷弄。

放假无事的孩童,在各处忙碌的大人脚边钻蹿着,驱之不去,连那因为蒸年糕而时常引发的火警、消防车当当赶来的急迫和匆促,也变成心中不可解说的紧张与兴奋。

早年台湾普遍经济状况并不富裕的情况下,过年的确是一种兴奋的刺激,给贫困单调的生活平添了一个高潮。

在忙碌与兴奋中,也夹杂着许多不可解的禁忌。孩子们一再被提醒着不准说不吉祥的话。禁忌到了连同音字或一切可能的联想也被禁止着。单方面的禁止孩子,便不生什么实际的效果,母亲就干脆用红纸写了几张“童言无忌”,四处张贴在我们所到之处。

母亲也十分忌讳在腊月间打破器物,如果不慎失手打碎了盘碗,必要说一句:“岁岁(碎碎)平安。”

这些小时候不十分懂,大了以后有一点厌烦的琐碎的行为,现今回想起来是有不同滋味的。

远离故土的父母亲,在异地暂时安顿好简陋的居处,稍稍歇息了久经战乱的恐惧不安,稍稍减低了一点离散、饥饿、流亡的阴影,他们对过年的慎重,他们许多看来迷信的禁忌,他们对食物刻意丰盛的储备,今天看来,似乎都隐含着不可言说的辛酸与悲哀吧。

我孩童时的过年,便对我有着这样深重的意义,而特别不能忘怀的自然是过年的高潮——除夕之夜了。

除夕当天,母亲要蒸好几百个馒头。数量多到这样,过年以后一两个月,我们便重复吃着一再蒸过的除夕的馒头。而据母亲说,我们离开故乡的时候,便是家乡的邻里们汇聚了上百个馒头与白煮鸡蛋,送我们一家上路的。

馒头蒸好,打开笼盖的一刻,母亲特别紧张, 她的慎重的表情也往往使顽皮的我们安静下来,仿佛知道这一刻寄托着她的感谢、怀念,她对幸福圆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祝愿。

我当时的工作便是拿一根筷子,蘸了调好的红颜色,在每一个又胖又圆冒着热气的馒头正中央点一个鲜丽的红点。

在母亲忙着准备年夜饭的时候,父亲便裁了红纸,研了墨,用十分工整的字体在上面写一行小字:“历代本门祖宗神位”。

父亲把这字条高高贴在白墙上,下面用新买的脚踏缝衣机做桌案,铺了红布,置放了几盘果点,两台蜡烛,因为连香炉也没有,便用旧香烟罐装了米,上面覆了红纸,端端正正插了三炷香。

香烟缭绕,我们都曾经依序跪在小竹凳上,向这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宗族的祖先神祠叩了头。

在人们的心中,如果还存在着对生命的慎重,对天地的感谢,对万物的敬爱与珍惜,便一定存在着这香烟缭绕的桌案吧。虽然简陋到不能再简陋,在我的记忆中,却如同华贵庄严的神庥俎豆,有我对生命的慎重,有我对此身所有一切的敬与爱,使我此后永远懂得珍惜,也懂得感谢。

我喜欢中国人的除夕。年事增长,再到除夕,仿佛又回到了那领压岁钱的欢欣。我至今仍喜欢“压岁钱”这三个字,那样粗鄙直接,却说尽了对岁月的惶恐、珍重,和一点点的撒赖与贿赂。而这些,封存在簇新的红纸袋中,递传到孩童子侄们的手上,那抽象无情的时间也仿佛有了可以寄托的身份,有许多期许,有许多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