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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风拂面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刘妍  2018年08月06日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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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后更添一层热,一不留神,城里的烈士陵园、东山湖公园、中山大学、白云湖公园等处的荷花,静悄悄地绽放了。若要问,哪里的荷花开得最绚烂,最让人满意的回答,当属广州南沙东涌镇东涌公园的荷花池。

东涌镇地处南沙区,是典型的岭南水乡。水网密集,湖泊、溪水、河涌,纵横交错。这里逐水而居的居民祖辈都是围垦造田的疍家人,取名寓意“吉祥如意”的“吉祥围”是东涌镇的标志性建筑,象征着团结奋进勇往直前。走在昔日片片蔗林边,寻找记忆中田间地头人们劳作时的碎片,空气中夹杂着牛粪的气味,又忍不住自欺欺人地分辨,究竟是不是牛粪的气味。的确,用双腿丈量东涌时,你会深刻地感受到岭南水乡与农耕渔猎文化“二合一”高度融合,和谐呈现。

盛放的荷花,一夜间挤满了整个水塘。风送荷花香,日照荷花艳,这正是夏日南国本应有的“和气生财”的美好如诗如画情景。满池的绿油油,绿叶丛中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盛开的粉红花苞,总能在过客游人心中激起千层涟漪和无限遐想。

“荷”通“和”,和和美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一团和气”,正是中庸之道的侧写。太上太清圣人老子的三花是红莲,太上玉清圣人元始天尊的三花是玉白莲,太上上清圣人通天教主的三花是青莲。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花,自然神仙也钟爱。神仙外,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经典的西施采莲,即便是想象力匮乏的人,也能想象出现场感极强的醉人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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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游四海,怀揣N个国家国籍的“羊城九老”之一的画家许固令的“脸谱画”出神入化,百看不厌。许老不光是“脸谱画”趣味盎然,画荷花更是他的拿手绝活。

自古以荷花为题材的中国花鸟画大家不胜枚举。许老的荷花简洁明快,极富色彩感,我总爱调侃许老是“色彩控”。荷花花瓣上那一抹亮眼的彩色,许老喜欢用大红,对于我这么一位“好色之徒”而言,曾不自量力地建议许老用玫红或橙色。“玫红,不错的颜色。”此后就常常在画展上看到许老玫红的荷花。许老喜欢到东涌公园赏荷品荷画荷,百画不厌,天刚拂晓就出门,写生约两个小时,太阳还没爬到头顶时,许老已在回程的路上了,困了累了就在车上小憩一会。“写生是绘画基本功,只要能动弹,就要坚持写生。”许老笑称,他的司机身兼数职,既是司机保镖还是保姆,长年累月风雨不改地往南沙跑。年过七旬的许老,常常露出天真而又狡黠的笑,坏坏睿智的笑,可爱至极。在“地球村”转悠了几十年的许老,心心念念的竟然是池塘里的朵朵荷花。像许老如此这般热爱南沙东涌的不在少数,许多艺术家干脆不跑了,直接置业住在东涌,宁静空气好,心里舒坦,创作灵感如泉涌般挡都挡不住,“乡下地方,自己地方”。

无独有偶,珠江街的居民老陈,退休了天天到东涌报到。摄影是他退休后新增的兴趣爱好。东涌辖区内新增了数个赏花拍花的好去处,老陈有了大展身手的“舞台”。手机、单反,长枪短炮,忙着换镜头不亦乐乎。老陈饱受烈日的爆晒,似乎乐此不疲,在朋友圈里拼命地晒图,朵朵荷花,片片荷叶,挺立的莲蓬,远观近照,特写侧写,惹得微友们大呼够了够了,审美疲劳了。藏不住事的老陈,嘴角上扬,心里乐开了花。美能给大家带来愉悦,美能让陈老迈开腿动动手动动脑,生活有滋有味。

南沙处于粤港澳大湾区几何位置上,近年来开发步伐进入开车道,而岭南水乡淳朴厚道的民风民俗始终如一。南中国海习习海风,夹杂着两千多年来粤人“敢为天下先”奋勇搏击力争上游的精神基因,粤人前仆后继,从未敢懈怠。用画笔用单反手机记录变化中的一切显然是不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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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在广州”这话可不是浪里浪的。实实在在的广州街坊,除了赏花绘花外,更爱“秀色可餐”。精明贤惠的师奶,煲得一手靓汤甜品。莲子糖水、莲子羹、荷叶蒸排骨、莲蓉月饼、莲藕排骨汤……说得我已垂涎三尺。莲子清心,立夏后要睡午觉,多吃莲子百合苦瓜,清心养心,降心火。老人家总爱在儿女耳边唠叨。“知道了,啰嗦。”年轻的朋友们犹如对待蝉鸣蛙叫般,自然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殊不知为人父母后或父母不在时,总会为当年一句句脱口而出,不走心的话语哽咽许久。

公园外不远处是水乡风情街。对于一个吃货而言,以最快速度喝下一碗莲子雪耳糖水,是比钢铁侠蜘蛛侠美国队长拯救地球保护人类更为重要的事情。一碗糖水“落肚”,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慰抚,继续出发寻找当地美食,满足舌尖味蕾的深度渴望。河鲜、鱼滑、疍家粉、莲藕煲……名儿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司空见惯的家常菜并不影响美味。平常菜作出不平常的味道才是高人。几千年饮食文化沉淀的珠三角洲的厨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怀揣几个家传绝活,那是一种家传,更是一种传承。正所谓“高手在民间”,乡下菜都是私房菜,是老百姓餐桌上寻常美食。“讲饮讲食”“会吃好吃”的食客与厨子之间相互博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踏上回程时,我不忘怀里抱个水瓜。东涌产的水瓜可是名声在外的,皮厚早熟、耐储运,肉质滑嫩,香甜软滑,深受街坊们喜爱。我下地亲手采摘的水瓜,情意绵长,从地里到餐桌不过一个小时的光景,绝对新鲜。三姑六婆一家一户分一块,晚餐的水瓜绝对是“角儿”,丝毫不逊色于“硬菜”(荤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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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线3500米以上象征圣洁的格桑花成片成片地登陆东涌镇?这可不是媒体炒作,而是LIVE版。久居石屎森林的都市人,面对休闲旅游大热的南沙东涌镇,再也按耐不住了。周末、小长假、公司周年庆、培训、同学朋友聚会,心动不如行动,说走就走,边走边下载个APP,订房、写菜单、购买门票,熟客常客还能远程遥控,桑拿天先将房间的空调提前开好,门一开,人一个“大字形”地瘫在床上,阵阵凉风扑面而来,“互联网+”时代,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里的“叹世界”就是日常生活活色生香的未删减版。

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格桑花、向日葵、 醉碟花、禾雀花……一年四季你方唱罢,我登场。儿童游乐场、七彩风车区,观光游、亲子游,到处一片生机盎扬的飞扬活力。传统的岭南水乡,在“经济搭台,文化唱戏”的思维下,建设国内首家种业文化主题农业公园计划,正逐步从沙盘推演变成珠三角旅游圈新型文化旅游地。独特的地理优势,珠江口东岸的香港,不远处的澳门,飞船嗖嗖地即达,只要传承和挖掘到位,以休闲娱乐、亲子体验、度假居住、种养殖业为一体的“观光航母”,能吸引到粤港澳三地的主力人群。

两千多年前,南沙东涌的海浪能直接拍到越秀山山麓,而今站在东涌的炮台高处,我们能来次穿越吗?遥想当年的疍家人如何艰难谋生如何日常生活,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海岸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迁移,我们时常感慨,生命的个体在历史长河中的无助感和渺小柔软,今属南沙区历史文化名人冼星海当年飘洋过海,没路费没学费,在远洋轮上打工,在异国他乡洗盘子,夜深人静时是否也曾有类似的感慨。我们与前人,不变的是对那片海那片星空的向往。 

(作者刘妍,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花城印记》)